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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下半夜里,袁宗璋睡的正沉,忽然被耳边传来的呻吟声惊醒。
他睁开眼,摸索着去探谭芳玲的额头,他疑心她是不是又发热,谁知刚一触上她的脸颊,立刻摸到了一手的濡湿。
袁宗璋心中一凛,起身去开头顶灯。
白炽灯发出嗡嗡的颤声,灯光下的谭芳玲卧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像要死过去一样,她闭着眼,紧紧的咬住唇角,汗珠大串大串的从鬓角淌下来,间或有一两声低哑的呻吟从她嗓子里溢出来。
袁宗璋大骇,外头值夜的下人见到灯光,在门外低声询问:“老爷?”
袁宗璋对着门大吼:“去,去喊医生,要快!快去——”
隔着门传来下人凌乱的脚步声,他扑到床边,想大声又不敢,音调扭的有些异样:“芳玲,你怎么了?”
谭芳玲微睁开眼看了看他,她的神智似乎疼的都有些不清楚了,也仿佛没有认出眼前的人,她嘴唇动了动:“好疼。”
袁宗璋急切的问:“哪里疼?”
“肚子,”她喘了口气,“肚子,好疼。”
袁宗璋掀开被子,她身上的睡裙连着下半身的床单已经全红了,细细的血流还不断从她的身体里汩汩的冒出来。
他的一双眼映着血色,红的几乎也要淌下血来。
请来的是相熟的德国医生格里茨,格里茨从前朝末年起就在北平做事,先在教会医院,后来单立门户,在南竹竿胡同开了一家诊所。
他医术精湛,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袁宗璋,做了袁家的家庭医生之后,袁宗璋一直对他礼遇有加。
格里茨和谭芳玲也很熟,他年纪偏大,儿女都回德国去了,所以对于这位年纪小到不可思议的美貌夫人很是喜爱。谭芳玲前些时日在病中,他还曾特地带了几本英文小说给她解闷。
格里茨急匆匆的带着助手和护士一道赶来,他花白的头发都没来得及整理好,就不停歇的去了卧房里。
手术途中,闲杂人等一律被赶到了院子里。袁宗璋坐在石桌旁边,屋内的灯从窗帘逢里透出来,细长的一条光落在方砖地上,浅淡的几乎要看不出。
他用力攥着拳头抵在额上,秋日里的风把他睡衣的一角撩起来,带着一股凉意的钻入他的后背。他想起夏天的时候,他坐在这个地方给她打扇子,她对着他笑,那样的笑容映在他眼里,刻在他心上,便是再好的杏花,再美的春光也比不上。
“老爷...”
身后有人唤他,他回头,蓝仙拖着睡眼迷蒙的项恒站在不远的地方。
他目光没有停顿,直直的滑过去,又恢复了方才手拄着额头的姿势。过了一会儿,他问:“你来干什么?”
袁宗璋的语气很压抑,蓝仙轻声说:“夫人...”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袁宗璋便打断了她:“你走吧,这里不需要你。”
蓝仙叹了叹,又拖着项恒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西洋钟的短针往前走了一个多字,格里茨边拿着一块大格子手绢擦着脸上的汗,边从卧房里走出来。
袁宗璋快步迎上去,语气里混着太多的情绪:“芳玲她怎么样了?”
格里茨知道中国人对于子嗣的看重,颇有些歉意的望着袁宗璋:“将军,夫人的孩子没有保住。”
袁宗璋极短的怔了怔,问:“那她呢?芳玲人怎么样了?”
格里茨说:“夫人已经打了针躺下了。”
袁宗璋走到卧房门口,竟然起了一些怯意,他驻足站了一会儿,抬手推开门。
谭芳玲已经睡着了,床上换上了新的床单枕套,是她喜欢的浅粉色,印着一簇一簇的海棠花。她卧在海棠花里,苍白的脸上宁静安详。袁宗璋伸手拨开她额头上黏着的几缕头发,她动了动,他以为她要醒,低声喊了句:“芳玲。”
谁知她只蹙了蹙眉,又没有动静了。
第二天一早,袁宗璋着人去请了位老御医给谭芳玲把脉。老御医留着一把长胡子,三个指头搭在谭芳玲的腕子上,诊了少时,说:“夫人阳气虚,内寒盛,本就气血阻滞,如今又小产,对身子损伤过大了。”
谭芳玲听的不大懂,望着老医生眨了眨眼,老医生摸了摸胡子:“好在夫人年纪轻,慢慢调养还是能恢复的。”
袁宗璋阴云密布的脸色这才放了点晴,他问:“那有哪些要留心的事宜?”
老医生放开谭芳玲的手腕,说:“这一个月里不可吃寒凉的东西,也不可行房事,夫人小产左不过是这些引起的,切切不可再做了。”
他看了眼袁宗璋,又对谭芳玲劝道:“夫人,你年纪尚轻,心思却过重了,长久的郁结于心对身子总是妨碍的。”
老御医提的几件事,件件都如尖刀直戳袁宗璋的心口,他脸色青白的看了眼谭芳玲,她还是懵懂的神情。
谭芳玲垂着眼思索了一下,对老医生说:“嗯,我明白了。”
送走了老御医,袁宗璋又派人去抓药,回到卧房,谭芳玲正靠在床头喝乌鸡汤,他接过下人手中的汤碗,说:“我来。”
乌鸡汤冒着热气,汤里面加了红枣,一搅就有股甜气往人鼻子里钻。他舀了一匙汤吹了吹,递到谭芳玲嘴边,她一怔,张口喝掉了。
袁宗璋望着碗中泛着油花的汤,说:“芳玲...”
他顿了顿:“芳玲,对不住。”
谭芳玲的手隔着被子不自觉的抚上小腹,她有些茫然的说:“我自己也不知道...”
袁宗璋微微叹了口气,又递了一匙汤过去,说:“我说的不止这一件。”
谭芳玲低下头,也跟着叹道:“嗳,现在提,还有什么意思呢?”
袁宗璋说:“芳玲,我知道你怪我,从今往后我们好好的过,就我们俩,我说了就绝不会反悔。”
谭芳玲抬头,诧异的看着他,他接着说:“你要是不痛快,我就把蓝仙和素云送走,离了你的眼。以后,这里就是我们俩单独的家。”
谭芳玲“呵”的笑了声,笑完了,静了一瞬,又大笑起来,直笑到眼泪掉下来:“伯雍,当初你同我说,朝朝暮暮,你只想与我在一起。我年纪小不懂事,听你这样讲,就真的以为你是想与我一起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朝朝暮暮里,除了我,还有别的人。”
袁宗璋有些着急:“芳玲,我的心从当初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变过,我只爱你一个人。”
谭芳玲用手抹掉眼角的泪水,说:“伯雍,戏词里讲,群花归一人,方知天子尊,你们男人的心思大约都是如此,只是我要的不是这样的感情。伯雍,你大概会觉得我太天真,但我从来都不明白,为何男人的心里能站这许多的人。”
袁宗璋说:“我没有...”
谭芳玲撇过头不看他:“伯雍,你说要把蓝仙和素云送走,现在蓝仙怀了身孕,你是想让她把孩子生在别处?就算你送走了蓝仙和素云,难道你还能把项恒也送走?即便你能做到,那我成了什么了?而且若是蓝仙怀着身孕被送走,一旦被小报记者发现了,你和我的名声会毁到何种程度?”
袁宗璋张了张口,谭芳玲迟疑了一下,又说:“我并不是很在乎外人如何议论,只是我同蓝仙一样都是女人...总还是有些同病相怜的。”
袁宗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谭芳玲抿了抿鬓角的发丝:“伯雍,这里有你的孩子,还有你孩子的母亲,其实说穿了,我才是外人。”
袁宗璋脸色大变,丢下碗,把谭芳玲用力抱在怀里:“芳玲,我对不住你,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可这么久了,我就差把心剖出来给你看,我是真的喜欢你,爱你,你还要我如何做你才肯相信?”
谭芳玲也不是不黯然,她仰起脸,对袁宗璋说:“不要把蓝仙和素云送走了,她们走不走,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谭芳玲这次养身体的日子比夏天养病的那阵要显得高兴一些,她经常叫下人把留声机里放上黑胶碟,兴致好时,也跟着哼上两句。
袁宅这处西洋院子里流淌出的音乐声在中断了半个夏天之后,又重新幽幽的唱起来了,仿佛是经历了一个休止符,休止符前后的乐章虽然也能衔的上,但总叫人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大一样了。
袁宗璋只要人在北平,总是抽空陪在谭芳玲身边,他说的话果然做到了,虽然各种补品流水一样的往蓝仙的院子里送,但他的人却再也没有去过。
远在南京的国民政府为了编遣问题争斗不休,袁宗璋也忙起来,时常南京北平两地跑,每次他离家之前,总要把谭芳玲的一切都安置的妥妥帖帖。
北平城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袁宗璋正好从南京回来。
黄昏时分,他到了谭芳玲的院子里,她正站在廊下和下人说什么,她没有穿旗袍,上身穿了件孔雀蓝的小袄,下面是条黑色绸裙,长的一直盖到脚面。
那样浓烈的颜色在一片白茫茫中,叫远处的袁宗璋心猛烈的跳了跳。
一见到袁宗璋,谭芳玲朝他一笑:“伯雍,你回来啦?”
他握住谭芳玲的手,微微斥责:“外头这么冷,你跑出来做什么?”
谭芳玲说:“昨晚上就开始下雪了,我出来看一看,老是待在屋里,怪闷的。”
袁宗璋揽着她,把她送到屋里:“不要站久了,你还没有恢复呢。”
谭芳玲把手架在暖气片子上烤:“格里茨医生说我已经完全康复了。”
袁宗璋靠在沙发上:“西医的外科手术是不错的,但调养身体还是要讲中医。”
谭芳玲没有接话,问:“伯雍,你这次去办事顺利吗?”
袁宗璋捏了捏眉心,说:“总归还是那些事,想着就叫人烦。”
谭芳玲走过来,犹豫了一下,说:“前几天蓝仙有些不舒服,我叫人去请了医生,医生说她没有大问题,只是不要再吃那些大补的东西,这些我也不懂,就叫医生开了方子留下。”
袁宗璋脸色疲倦,他说:“这些事你看着处理吧。”
谭芳玲沉默了一会儿,又轻声说:“医生诊断出蓝仙怀了个女儿,伯雍,恭喜你,马上就要儿女双全了。”
袁宗璋蓦然睁开眼,眼中的锐光利箭似的射向谭芳玲。
谭芳玲低垂着头,说:“伯雍,我想搬出去住。”
“你想都不要想!”袁宗璋站起身,逼近了几步,“芳玲,你想都不要想!”
“可...”
“没有可是!”袁宗璋说,“等蓝仙生下孩子,我立刻就送走她们,是算解除名分也好,算她们下堂求去也好,我定会安排妥善,不叫她们受委屈,也不会叫你为难。”
过了两日,雪停了,天空彻底放晴。
谭芳玲正在院子里叫下人整理箱笼,袁宗璋不知从哪里得的消息,坐了汽车从警备司令部赶回来。
袁宗璋一到院子就不管不顾的用力拽着谭芳玲往卧房里走,谭芳玲被拖曳的一路踉跄,到了卧房,袁宗璋“哐当”一声甩上了门。
院子里的下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就听到卧房里传来接二连三清脆的瓷器落地的砰砰声,众人一惊,都悄悄的离开了。
袁宗璋身上还穿着戎装,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他瞪着谭芳玲:“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谭芳玲避过他的眼神,说:“我要搬出去住,我不想住在这里。”
袁宗璋目眦欲裂,突然从腰侧拔出匣子枪抵在谭芳玲的额头上:“你——不准走!”
谭芳玲愕然了一刹,冰冷的铁枪口抵在她的额头上,她脸上浮现出凄然的笑容:“伯雍,你打死我吧。”
枪口在她的额头抖了抖,她眼中有了泪意:“伯雍,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有了裂痕的东西,我宁可不要也绝不将就。我对你不是没有感情,你对我的好我也看在眼里,只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你现在打死我,我也无话可说。”
袁宗璋无力的垂下手,他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喃喃的问:“我已经允诺你要将他们都送走了,你还要我怎么做?”
谭芳玲背过身子:“伯雍,蓝仙跟了你那么久,为你生儿育女,你怎么能为了我就把她给送走?反正都是要走,不如我走。”
唉,我都快舍不得袁将军了。。。无奈剧情走向定好了。。。谭姑姑,你的性子够烈的。。。惆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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