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过》一江烟月

5、4

　　“十一”前的最后一个周六下午，金灵在她的新别墅招待亲朋好友庆贺乔迁之喜。她事先有送请柬给我，怕我不去还亲自电话相邀：“本市知名的伪君子真小人兼各色够等级的牛鬼蛇神介时均会到场，是隆重推出我家凯文的最好场合，可别让你姐的一番心意付诸东流！”
　　先是商议装修事宜，然后同赴香港选购家俱，两个月来金灵与我打得火热。不过自从那次在晚餐上她试探我碰了软钉子之后，再也没有过关于上床的暗示。有次更是借着几分酒意对我说：“凯文，跟你在一起聊天真有趣，没准比跟你上床还有趣。床伴我不缺，还是让我们作个长长久久的朋友好了！”所以现在她已经以我的老姐自居，我当然也不介意有一个长袖善舞的“姐姐”和一个知情识趣的“红颜知己”。
　　坐在院子一角的长椅上看衣冠楚楚的男人和珠光宝气的女眷们穿梭往来，戴着完美无缺的假面，说着可有可无的恭唯话，再时不时地应付一下想要钓金龟婿的未婚女士，倒还不象我想象的那么无趣。聚会我本就参加得少，而象这种性质的更是第一次。我以前忙得没有歇气的时间，哪来闲功夫去参加纨裤子弟们的party，就算是用一只手五个指头都数得过来的那几次非出席不可的商业酒会，也是带了明确的目的，目的一达到立即走人。不过现在我发现象这种以联络感情为目的的小型私人聚会倒不失为打发时光的好办法。
　　“凯文凯文，你躲这儿干嘛，害得我好找。”金灵一脸喜色地拉住我。
　　“是不是想把我推到聚光灯下进行拍买？我早说了，没门！”
　　“知道知道，你姐我有分寸。”金灵不耐烦地拉着我往屋子里走，边走边说，“想给你介绍几个建筑公司的老板。我早告诉你我们如果联手开家装修公司，本市的饭菜我们姐弟都吃不过来，你一个人跑到S市去干啥！”
　　说话间已上了台阶，刚准备进门，却撞上了正要出门的一个男子。他显然听到了金灵的话，于是站在门口挡住我们的去路：“阿灵，你吃什么吃不过来？”
　　金灵看着拦路的男子，有点惊讶：“许总，你不是在T市吗？昨晚金盟酒店开业的新闻里我还看到你的影子一晃而过呢。”
　　“老天，连我自己都没有看到，你那是什么精精火眼！别拿我开涮，阿灵。”
　　男子大概30出头，身材修长带着点儒雅气，一身浅色休闲西装，外表让人很有好感。他礼貌地看了我一眼，给出个温和的笑容，又转头对金灵说：“我今天上午才回来，马上就赶了过来，金大主持的PARTY岂能错过。”
　　这时有人要出门，我们连忙让到一旁，等人走过后三人一起进屋。
　　厅里人不太多，十几个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很是随意。
　　刚进屋就被人招呼了过去，除了我之外大家都是熟人，自然是一阵寒暄，。金灵为我一一介绍：姚建清，副市长；秦立，宏远建筑公司老总；贺东升，“冬阳集团”副总。至于刚才遇到的许总，原来是晋飞装饰有限公司的老总许晋。身在装修这一行，虽然母亲的公司做的都是私人公寓别墅这种小儿科，但这三家公司的大名我还是听说过的。尤其是“冬阳集团”，不但在本市本省，就是全国都排得上队。至于晋飞，他们是本省装修业的龙头老大，接的全都是大case。原来金灵人脉这么广，难怪想游说我一起开公司。
　　听到这间别墅的室内装修是由我设计的，几人都露出了吃惊的样子。
　　秦立拍拍我的肩头，爽朗的道：“小老弟，别见怪，你看上去实在是太年轻了！”他大约四十多岁，个头不高，但人非常爽快，很有大老板的气势。
　　“什么看上去，我弟弟本来就年轻，才华跟年龄没有关系。”金灵回嘴，故意作出点献宝的样子。
　　许晋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凯文你是在西方受的教育，而且才回来不久。”
　　一句话提起了所有人的兴趣，连金灵都挑着眉头看向他。
　　“很简单。一，毋庸置疑，这间别墅装修设计非常出色，但是以内行的眼光看，却不难看出它并不是国内流行的风格，倒是带了很重的欧陆风情，尤其象法国南部小镇给人的感觉，那种舒适随意中透着漫不经心的优雅的感觉。”
　　一席话满座点头，好象人人都熟悉“舒适随意中透着漫不经心的优雅的法国南部小镇”似的。许晋显然很满意大家的反应，眼中星光点点，接着说：“象这样风格独特的设计师我这个业内老大却不知道，算不算是工作失误？为了不承认是我自己的疏忽，当然就要找借口开脱，你觉不觉得用你刚刚从国外回来作借口最合情理？”
　　几人都笑了。不知为何，我却有一星半点的不高兴，觉得他把我当作小孩子了。于是笑问：“有一就应该有二吧？”
　　“当然。二，刚才阿灵为你作介绍的时候，你的回答是‘很高兴认识你’，这是典型的英语直译，可见你还没有适应国内的‘幸会幸会’。”
　　我哈哈大笑，这一下倒是真服了，走过去向他伸出手：“席凯文，四个月前刚从法国回来，许总，幸会之至！”
　　许晋握住我的手，笑着说：“席先生年纪轻轻却才华横溢，许某佩服。”
　　再次坐定后，秦立问我：“凯文，你在哪家公司工作？”
　　我还没开口，金灵已抢先说：“我们姐弟准备开间装修公司，秦总，贺总，你们两位老总可要给点生意做喔！”
　　“谁敢不给你金大主持面子，只是我的生意都被晋飞拿走了，你找许总去。”秦立打起了太极。
　　“找我？老秦啊，阿灵要真做了这一行，估计我还得求她给口饭吃。”
　　金灵自然是立即还击。我们在一旁看他们斗嘴看得有趣，谁都没有插话。不久有人过来叫走了金灵和那位姚副市长，接着秦立也走开去招呼朋友，一时间就只剩下我、许晋还有冬阳集团的贺副总。
　　贺东升向许晋笑道：“许总，阿灵走了，你要挖墙角还不赶快。”
　　果然，许晋马上向我正色道：“凯文，我比你年长几岁，今天多说几句，要是你不爱听，就当我没说。你的确很有天赋，不过我觉得与阿灵开公司，对你的将来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更浪费了你的天赋，尤其是你如果想在这行做大的话。”
　　“许总，你是指我没有做大工程的经验吗？”
　　“不错。现在开公司的话，凭你的才华和阿灵的人脉，钱你们俩肯定会赚不少，但公司却给限定在了一个很狭小的范围内，想做大，难！”
　　“许总的意思是应该先进大公司干一段时间？”
　　“对。规范的大公司可以教给你很多做大工程的经验，几年后你会发现你前面天宽地广。凯文，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这么早就要把自己圈起来呢？”
　　“谢谢许总，我会认真考虑的。”
　　“考虑什么？”金灵突然现身，然后她一把抓住许晋，笑着说，“好啊许总，这么快就来挖人了！”
　　“哪里快，这不人凯文都回来四个月了我才开始行动。”许晋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
　　贺东升在一旁看好戏，还不忘适时地点把火：“你们俩干脆来场决斗得啦。”
　　“决斗什么呀，你以为我们在抢美人啊！”这话说得不伦不类的，说完连金灵自己都笑了起来。
　　“凯文，好好考虑一下，来我们晋飞，我的设计总监手下有个助理的空缺，可以学到设计管理大项目的实际经验又不会沉于锁事，对你很合适。工资肯定从优，另外配车，三个月后如果我们双方满意，工资和职位再行商定。一句话，我许晋做事一向漂亮，绝不会亏待了人才。”这是许晋那天最后对我讲的最后一段话。

　　金灵别墅完工后，我忽然无所事事起来。白天还可以心不在焉地听同事们高谈“十一”出游计划，到了夜里无事可做，一时间竟觉得无所适从。Leon那张原本已经淡去的面孔又变得生动，开始在眼前晃来晃去，心中暗骂真是见鬼了。百无聊赖之下上网混时间，待我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时，我已经在“龙宇”的网上(而且还是内部界面上)瞎晃了半个小时。
　　原来我的密码还可以使用！
　　几乎吓出一身冷汗，连忙退出。十个月了，他们竟然一直保留着我的密码！心里立时五味俱全：我这到底是在与谁叫劲？！这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
　　突然很想念莫天。犹豫片刻，还是拨了电话。知道他日理万机，可此时此刻，就想听到他的声音。毫无意外地，电话立即通了，可令人意外的是，莫天现在人在日本。看看时间，临晨2点，我把他生生从睡梦中吵了起来！
　　“小东西，睡不着就滚过来，我陪你睡。”电话那头传来诱惑力十足的低沉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