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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番外:是故非友 ...

  •   这一日,东海之上行来一艘海船,有两人并肩于甲板之上,均是气度轩昂,各有风采。此二人一青袍一白衣,衣衫猎猎中,传来两人交谈的声音。
      “黄先生,真的十分抱歉,因为我的原因给您的家庭带来了矛盾,如果令爱此次遇到什么危险,我真是难辞其咎。”那白衣人很是歉意地道,这是一个雌雄莫辨,未及弱冠的秀丽少年,正是三年前从桃花岛上消失的花月。
      “是蓉儿调皮罢了,你不用自责。”黄药师淡淡地道。眼前的少年虽是故人,却不是相处三年的友人。此人较之花月更为内敛,眉宇间也少了曾经的一抹愁绪。如同他消失的这三年岁月,又经历了颇多世事,只是独独忘了在桃花岛上的日子,也不再被区区岛屿束缚。
      是花月又不似花月,以黄药师的性子,自然不会有丝毫疑惑动摇,只当不知心思如何的陌生之人,至多让他平安出得桃花岛。
      偏偏事情并非如此,以至事情多有波折。

      黄药师不知如何想法,任风鸟院留在了岛上,只是没有在花月的房间,而是另选了一处。
      风鸟院突然来到此地,又听闻了那样的异事,本就有些失措,便厚颜留了下来,以期也能回去自己的世界。
      只是蓉儿对花月的眷恋颇深,虽然年纪幼小,也不曾忘记那时种种,时不时要去捉弄老玩童一番,才能平息亲眼看到花月消失的惶恐和恨意,告诉自己花月只是回家,也许哪一天又要回来。她还是要做花月喜欢的蓉儿,不愿让花月看到一个已经不可爱的蓉儿。

      当桃花正艳,风鸟院又如那时凭空出现时,蓉儿一头就扎进少年怀中,却听见还是那样温柔的声音犹如面对陌生人的奇怪和迟疑。
      待明白风鸟院并没有那段记忆,知道那个会陪伴她,会宠溺她,会给她裁衣做饭做玩具,还会和她一起戏弄爹爹的男子终究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
      蓉儿偷偷在房间里哭了一场后,在人前还是那付古灵精怪的模样,只是千方百计的捉弄风鸟院,不让他用着和花月一样的神情,却用遇到调皮孩子的无奈眼神看着她。

      “如果我弟弟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不知道会不会像蓉儿姑娘一样。”风鸟院的眼中透出平和而又释然的笑意,但蓉儿看着就觉得刺眼之极。
      “我才不是你弟弟,本姑娘看着你就讨厌。”蓉儿狠狠地瞪着风鸟院,却说不出赶他离开的话来,心里不禁埋怨起她家爹爹,是否已经忘了和他月夜弹琴弄箫的温雅男子。
      “有人新欢就不要旧爱,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只有花月是最好的。”怨念地看着桃花林中对饮的两人,已经是近十岁的大姑娘的蓉儿愤愤地道,然后滴溜溜地转着眼睛,露出狡诈的笑容。
      过了几日,桃花岛的大小姐就坐着来岛的海船离家出走了。

      蓉儿不愧是得了黄老邪的真传,离家之前还故布了疑阵,岛上之人一时不察,等到发觉时,那船已经走了半日。
      桃花岛上自然也备有船只,且是快船,若是全力航行,虽也是追之不及,却也可少耽搁些寻人的时间。
      一个从未离过孤岛的十岁女童独自在外,兼之世道早无清明,难免让人心急如焚。
      风鸟院心知此事由己而起,也求得于黄药师同行,才有了开头一幕。

      到了第二日凌晨,船在港口靠岸,便找了蓉儿偷乘那船的主人,那些船员却都说没见到过什么小姑娘。又拿着画像遍寻了码头闹市,却也无一人见过蓉儿,倒有一人无眼,要开价买下画中幼女,被风鸟院扔入弦技编织的幻境之中,受尽人世苦楚,连黄药师也难得放过了他一条性命。
      “黄先生,您是蓉儿的父亲,可否知道蓉儿会在何处?”见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找到蓉儿的踪迹,风鸟院焦急地问道。
      “蓉儿此时应还在岛上,自然找不到头绪。”黄药师视线着于一处,口中淡淡道。
      风鸟院有些愕然地回头,见黄药师负手而立,的确看不出有何玩笑的意思,顿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难以维持。
      恼怒或是羞愤都未免反应过激,风鸟院只是目露疑惑之色,站在原地等待黄药师解惑。

      “不知道黄先生为什么这样说……可是您察觉到了什么?”
      “蓉儿虽自小胡闹,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却也不会轻易离岛涉险。”提到自己女儿,黄药师露出淡淡笑意,又稍纵即逝,他看向风鸟院,微微颌首,“我本就有些怀疑,待到了此地,便自有方法确定蓉儿行踪如何。因只是黄某推测,不便与人轻言。此次便累得风鸟院你这般焦虑,实是黄某有欠考虑。”
      察觉到黄药师语气中淡淡的歉意,风鸟院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被耍了一糟,只是他觉得身边的人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风范,实在不像是会做出这样无聊事的人。
      风鸟院知道蓉儿还在岛上也松了口气,他最担心那样一个可爱的孩子因为他的出现而出什么意外。

      “那么,黄先生,我们现在就乘船回去?”
      黄药师伸出手,遥指远处隐约的城墙,幽然道:“你骤然来到此地,谁也不知归期如何,你如不愿一直居于岛上,也可去看看我中华大好河山。你若是看中何处,黄某便送你屋舍良田,必不叫你有失。”
      风鸟院有些黯然遥望东方,那里有着扶桑之国,却与他的故乡无关。
      “如果黄先生不弃,我希望能留在桃花岛上,只是蓉儿……”
      “你即是他,又不是他,蓉儿只是一时迷障,若是你要走,她必又不愿。”
      风鸟院有些吃惊,随即失笑道:“那就打扰了。”

      黄药师不在意的一挥手,率先向村外走去。风鸟院更上黄药师,不解地问:“黄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只留蓉儿一个人在岛上是否安全,她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她使计骗我等出来,就是想一人在岛上逍遥,黄某不过是顺着她罢了。你如要担心,不如担心那些敢闯桃花岛之人。”
      风鸟院心中还有诸多担忧,但他并不了解一个十岁的孩子独处孤岛会如何,他的成长经历并不具普遍性,可他还记得在风鸟院家的祖屋时,空荡荡的地方,就算有着诸多扑人,也空寂得让人窒息。
      看着如传说中仙人一般遗世独立的黄药师,风鸟院把口中的话又吞入腹中,孩子的父亲都理所当然,他也不便太过绕舌。

      他二人俱寻了马匹,向北而去。南方虽然好马难寻,总有富户圈养好马,借来两匹并非难事。
      走走停停十日,遍览了沿途美景,风鸟院也好久没有这样放松过,身边又有黄药师这样博学的人,每到一处都能引精据典,且诗且歌的品评一番,让风鸟院觉得非常尽性。只是因为惦记桃花岛上的蓉儿,到了一无名小镇,风鸟院便决定返回。

      他与蓉儿相处时间并不多,却把她放在了心上,真当她是自己的亲人一样,就像要弥补心中的遗憾,他希望蓉儿的成长中没有一丝阴罹。
      在小镇客栈寻了两间客房,风鸟院向小二吩咐了饭菜,回到房间时却不见了黄药师,只在桌上看到一张便条,知道是黄药师离开前所留,上言他得遇许久未见之人,现在前往一聚,嘱咐他不必挂心,半晚前必返。
      风鸟院有些好奇能与黄药师这样交情的是何人,奈何黄药师无意相告,也只能罢了。

      在房中枯坐一会,听见有敲门声传来,风鸟院心中起了一抹警惕,黄药师来去向来无形,总是不经意间转头,他就已经站在了那处,好似从未离开过。
      敲门声,已是很少听到了。想到此处,风鸟院有些微愣神,他与黄药师何时已经是这般随意的相处,是否他们已经可称作朋友了。
      朋友,这可真是个让人心动的词语,风鸟院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

      敲门声一直有节奏地传入耳中,房外之人显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但让人不觉得他有何恶意。
      轻拈着发梢,风鸟院轻声道:“门外何人?”
      “在下白陀山庄欧阳克,平日最喜结交年轻俊杰,今日偶然得见小兄弟,便有心一交,不知可否为在下开门。”房外传来男子的声音,果然显得温文尔雅,略带着丝丝邪气。
      风鸟院略显迟疑,说来可笑,他已十多年不与这样的人物有所交往,此时竟是又些不知如何应对。

      那欧阳克不见风鸟院回音,倒是不露一丝恼意,又道:“小兄弟可是识得东邪黄药师,今日黄前辈便是与家叔相约在镇外切磋,怕是要明日才能回来,不若与在下一同用些饭菜,也勉得一人太过寂寞。”
      风鸟院本就是回房叫黄药师用饭的,此时当真有些饿了。又听出那欧阳克并没有欺瞒之语,便也有心见上一见,许是觉得自己怕是难回故土,多识些人也是好的。风鸟院在岛上之时也曾和黄药师动过拳脚,他虽然没有所谓内力,但力量上与武人相差无几,操弦之术更是出神入化,不似凡间技艺,令黄药师也称赞不已,他并不惧有人能轻易伤了他。

      开了门,门外那人白衣胜雪,面如冠玉,手持着一把折扇,倒有些风流佳公子的味道。只是这欧阳克看着不过弱冠之年,倒称风鸟院为小兄弟,未免有些滑稽。
      “你好,我是风鸟院花月。”
      欧阳克微愕道:“扶桑人?”
      “是。”
      “倒是少见。”欧阳克笑得邪气,“这样貌也是少见。”

      风鸟院微愣:“何意?”
      欧阳克打开折扇,扇面在妙曼女子翩跹起舞。折扇轻摇,欧阳克看着风鸟院,赞叹道:“美人如画矣!”
      “轻薄浪子。”有清脆童声啐道。
      “蓉儿,你怎么在这里。”风鸟院讶然道。
      蓉儿露齿一笑:“花月,待我收拾了这个家伙,再和你说话。”

      风鸟院对这欧阳克倒无恶感,要说轻薄,他一介男子学作女子姿态,早已见惯那些想法龌龊之人。欧阳克目光中虽然痴迷,却无□□,但不让人厌恶。再者蓉儿年幼,怕她不知分寸,最后倒伤了自己,反而让他忧心,便道:“蓉儿,这是欧阳克,他叔叔与你父亲熟识,于我并没没有恶意。”
      “欧阳克?”蓉儿上下打量着欧阳克,然后不屑地道,“哼,一个小白脸。”
      欧阳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似乎也起了孩子脾气,也挑眼看着蓉儿:“你便是东邪的独女,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罢了,哪里知道男人的好处。”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我只要知道爹爹和花月的好处,反正你定是一样都极不上的……”
      “你怎知我没有好处,可要试上一试……”
      “……”
      “……”

      最后风鸟院见这一大一小吵得越发的不像话,随用细弦缠了,拖着去楼下用饭。
      晚上蓉儿要与风鸟院同睡,风鸟院花费好大力气力让她罢了,只说如何思念他与爹爹,便让岛上之人追随而来,神态间与风鸟院颇为亲近,也不再提要寻昔日花月之事。
      风鸟院自然欣喜,晚上便做了一梦,梦中之事多不记得,只是再见蓉儿时,一股亲近爱护之念盘旋心头,看向蓉儿的眼神与昔日花月再无二致。

      到了第二日,黄药师果然回转,同行的便是一个身穿白衣,高鼻深目,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与欧阳克很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神比之锐利不知凡几,如刀似剑。
      欧阳克本又在与蓉儿吵嘴,此时上前道:“叔叔。”
      这人便是与黄药师齐名的欧阳锋。

      “克儿,你可有在此胡闹。”欧阳锋语声铿铿似金属之音,对着欧阳克却能听出慈爱之意。
      欧阳克不及回答,蓉儿便扑进黄药师怀里,扭着身体道:“爹爹,阿克他欺侮于我。”
      欧阳克微咳一声,倒是没有说话。
      欧阳锋道:“黄老邪,你女儿果然精灵,讨人喜爱。克儿,你若真以大欺小,这次黄老邪邀我二人去桃花岛一观,叔叔我倒是没脸成行。”
      欧阳克赶忙向蓉儿使起眼色,又向欧阳锋讨好:“叔叔,我大了蓉儿许多,自然要像兄长般照顾于她。”
      蓉儿又在黄药师怀里扭了扭,到底没有再作声。

      欧阳锋又看向风鸟院,眼神疑惑:“这是……弟妹?”
      黄药师一怔,待要解释,蓉儿已经嚷道:“大叔你真是好眼力,和蓉儿想到一处去了,可惜爹爹总也不同意花月作我妈妈。”
      欧阳锋又打量了风鸟院一通,皱眉看向黄药师,似有话要说。欧阳克此时赶紧小声道:“叔叔,花月他是男儿身。”
      欧阳锋眉头皱得更紧:“我江湖儿女无哪些顾忌,只是……”
      “蓉儿,莫要在此胡说。”黄药师出声道,“吃完早饭,我等也该动身了。”

      “爹爹……”
      “不要胡闹!”
      “哼,阿克,我同你说。”

      风鸟院花月走在最后,露出哭笑不得的笑容。
      ——今天天气晴朗,又是不错的一天。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番外:是故非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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