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恋》栗颜

11、番外之二

　　二零零二年 六月十日 二中

　　初三(二)班家长会

　　喧闹的教室里外都是人，除了我还有秋宁……
　　“小瞳！！给点反应好不好。”
　　我嗯了一句便又靠在墙边。皱了个眉头，爸爸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我的班主任。父亲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不用说了。一中——她是肯定要报一中的！”
　　我笑了笑，笑得很不自然，周围的家长都投过惊慕的目光。
　　“那——我们阿慧呢？”我一眼便认出说话的那个人是吴慧的母亲。
　　老师犹豫了一下。“还是有希望的。”
　　安静了一会儿，她又开口了。“阿慧哭着闹着一定要报一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市质检的时候，她得了五百四十多，按照市标准，五百六十以上才有机会上一中。
　　“对了……你女儿考了几分？”她又开口问我的父亲。
　　“五百八十多。”爸爸淡淡地笑了笑。
　　他们是认识的，因为我和那个叫做吴慧的人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在同一个幼儿园，同一所小学，一直到同一所中学。而她还是……

　　“尹子昕差不多也是这样。”
　　“他在四班吧！”
　　“是啊！”
　　没错——吴慧还是尹子昕的表妹。我看了看吴妈妈脸上“多姿”的表情。她还是老样子。一旁的吴慧则一脸的淡漠。直直地看着我。只是我有意躲开她的眼光。
　　“小宁，你好像很担心的样子。”
　　旁边的长发女生眨着大眼睛。“那当然，我可不像你稳上。我才五百六十分，危险哟！”
　　“是吗？”
　　“哎呀，只希望我妈回去不要说我就好了。”
　　“才怪——”
　　一道响亮的声音扬起。

　　“刘默？你们四班开完会啦？”我真是不敢相信，有没有搞错，我们又要迟回去。
　　“哈哈……那当然。对吧，子昕。”
　　“别这么叫我，真恶心。”他身边的男生厌恶地纠眉。
　　“那要怎么叫你啊？”我和小宁走近他们。
　　男生扬起一抹看似不错的微笑。“如果你愿意叫我帅哥之类的，我倒很愿意接受。”
　　“臭美！”我白了他一眼。
　　“会吗？我会吗？”他一副装傻的样子。马上就原形毕露。果然不出我所料啊！！

　　刘默拉长个脸，一副苦样子。“我们可不像你们两个人稳上的料。只能在一边看热闹。”
　　“你才是呢，我可是非常地有自信。”小宁不服气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刚才自己没有说过那些话。
　　“耶？是吗？我好像听到谁说担心呢，是吧！子昕。”
　　“好哇，你！居然偷听我说话。”
　　两个人还是那个样子，我和尹子昕默契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人就像他们两个一样经常地吵，不停地吵，从小一直吵到大。

　　“表哥。”
　　“是小慧啊……”尹子昕走到了吴慧的身边。
　　她看了看我们，大家都是一块儿长大的朋友。只是这样看来生疏了许多。
　　“姑姑，也来了吗？”
　　尹子昕摇了摇头。“我妈没来。”
　　“这样啊，我妈刚才还在找你呢？走……我们过去吧！”

　　“喂——”刘默对着离开的尹子昕唤了两声。
　　我弯弯嘴。“算了吧！现在他是听不见我们说话的。”
　　“哎，小瞳……你去哪？”
　　“看政治！”这次质检只有政治还不够稳。我已经决定不报缴费线了。一次——一定要上一中。
　　我回过头，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啊！”
　　“小珞？”赶忙帮她拾起一地的纸张。
　　“对不起。”
　　“不要紧啦！只要东西不少就好。”
　　小宁也走了过来，帮我们捡地上的纸。刘默也弯下了腰。“这是什么？”

　　无意中，我瞥见地上的一张精美宣传单——上面写着“十一中”……

　　志愿表交上去的第二天，我便再也没有出过家门，因为脸上长了小水痘，那个名叫“可爱”的东西，看在我的眼里成了最大的幸运。我不喜欢靠老师，初三以来，我的复习全是靠自己，对于我来说，我希望能够靠自己的实力上一中，而那映着一中大字的校门，踏进去又意味着什么呢？

　　“小瞳。”
　　“妈妈……”我打开门，外面是母亲和蔼的笑容。“已经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在复习……”
　　……
　　门关上了以后，我对着那关上的门看了很久，我的母亲……不知道为什么，越大就越害怕看见她的背影，好像有一种深沉的东西把我包了起来，让我的鼻尖酸酸的，她的微笑总会不由自主地浮在我的面前。

　　晚十一点

　　门再次静静地开了。我的确没有意识到，是一股充斥鼻梢的香味调动了我全副的神经。
　　——一碗面，一碗很“精致”的面，看起来，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黄色的光后，映着两抹影子。
　　“爸爸。”
　　“怎么样？我亲自下厨的。”
　　我吃了一口，“很好吃！”
　　“那是当然。”父亲笑了笑。

　　“小瞳，你中考的那几天，爸爸妈妈不在身边，要好好地照顾自己，晚上要盖好被子，和别人同睡一张床，而且听说饭店的食物不太好吃，如果不合胃口，你就出去吃。还有，你一定要好好地休息，到时候……”
　　我听着他们的唠叨声，吃着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让我感到满足却有一种沉重被轻轻地压在我的心上。

　　二零零二年七月一日 三中考场

　　我的初中，三年来全部的努力，我应该是完全地自信，才会决定脱开老师自己复习，这是证明自己实力的一个方法，我不是一个靠别人进一中的人。我的实力……

　　二零零二年 七月十三日

　　等待了十几天，我终于可以知道分数了，三年的结果就在我一声一声地按下电话号码的那一刻……
　　“语文121分，数学134分，英语144分，政治80分，物理81分，化学56.5分。总分643.8。”那是加了体育分总成绩，我很高兴，真的，因为去年六百分是一中的录取线，我开心地拥住了妈妈，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在我沉寂的初三生活中，从来没有……

　　没有一会儿，电话响了——
　　“恐怕……擦边！”

　　班主任的一句话就像夏日里燃着的火被浇了冰，我似乎听到一阵清脆的声音，我知道那是我的心由高处跌下来，再摔碎的声音，我甚至感到了疼痛。丢开了电话，我一个人离开了那还散着快乐气息的房间。

　　房间的灯亮了。我的背隔着薄薄的被单被人拍着，那是谁的手？是妈妈的吗？我微微地抬起眼。是爸爸——

　　我是在哭吗？我认为我应该足够坚强了，可是那滑在嘴边的咸涩告诉我，我是在哭，浅蓝的床单倾刻间被浸湿，我似乎看见了初三来我的每一天，我三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眼泪一滴一滴地流着。我还在哭泣，我没有在哭泣？我闭上了眼睛。这是梦吗？这是梦吧！我做了无数个进一中的梦都醒了，是不是进一中的梦做多了。所以，才做了一个相反的梦。又或许是我学习的方式不对，所以，谁想来提醒我。这是……
　　“哭吧！”

　　“没有关系！”我被两只手拥着。然后，吸了口气，眼泪滑到了他们的身上。却倔强地不肯发出一个哭泣的声音。这是真的。我看见他们眼里静静的失望。那一刻我意识到——原来，我不是害怕会失败，而是害怕看见他们眼里那藏谧的失望。

　　窗外下起了雨，一点一点，静静地打在房间的玻璃窗上，很美，真的……只是，我的心完全地被七月黑色的浓光包围住，我真的输了，从来没有输得这么惨过。三年——我整整花了三年的时间，全部——在这个夏季成为了泡影……

　　九月——陆秋宁，刘默还有吴慧进了一中。
　　而我和尹子昕却进了十一中，开始了我们的高中生活……

　　树叶还在纷飞，我看不出这个秋季有什么不同，可是，我知道，心灵的某个角即使两个月的泪水和父母的慰籍也还是遗落了一部分，它睡着了，在我踏进十一中大门的那一刻就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