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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公子还是个剑侠 ...

  •   卓宁掀开车帘,就见七八个身穿劲装的家丁横在路上,拦住马车,当中一人锦衣玉带,面色阴沉,不是窦贝是谁。
      窦贝从卓宁一露出头来,狠厉的目光就紧紧盯着她,似乎想把她穿出个洞来。
      看来今日是混不过了。卓宁整了整衣襟,钻出马车,对着窦贝微微一笑,“二公子,您这大老远的还赶来相送,真叫文君受用不起。家中老父突然病倒,文君走得匆忙,没来得及与公子辞别,还望公子莫见怪。”
      窦贝慢慢催马来到她跟前,盯着她道:“你想一走了之?”
      卓宁细看之下,才发现窦贝一身风尘,不知骑马奔波了多久。原以为已经安全,没想到他竟不死心。看来只有叫他死心才能脱身了。
      卓宁面上一肃,道:“二公子是文君的小叔子,千里相送,此情文君记下了,要想其他,是万不能从命,二公子还是请回吧。”
      窦贝闻言,狠狠咬牙:“你原属心于我,难道为了那个死鬼真要与我决裂?”
      哼,竟然叫他哥死鬼,怕是心里早盼着窦家大公子一命呜呼了吧?可叹卓文君这样难得的女子竟被他利用。一想起卓文君宁愿投湖也不愿与他在一起的绝然,卓宁对这个窦贝真是厌恨到极点。当下冷冷道:“过往之事,就当过往。从今往后,各走一方。二公子,多保重。”说罢就要回转车内。
      窦贝一把抓住她胳膊,怒道:“由不得你。”
      两个小厮早已站到卓宁身侧,见状刷地从腰间抽出长剑,挺身朝窦贝刺去。窦贝举剑相格,闪身避过,一手仍抓着卓宁不放,一使力竟将她提起,拉到了马背上。他带来的人手也迅速加入战团,一时双方厮杀起来。

      卓宁这边人虽少,身手却不弱,窦贝那边仗着人多势众,一时双方混战一团,谁也得不了便宜。
      难道他真是要动抢的?可恶!卓宁被他紧揽在怀里,手脚施展不开,好容易摸到小腿侧绑缚的匕首,抽出来就要刺他后背。窦贝手下一人见状,长剑一挑,正中卓宁手背,卓宁痛得手一松,匕首落地,手背开花。
      窦贝看了眼匕首,抓起她的手来看,见纤纤玉手已然受伤见血,顿时气怒,恶狠狠瞪着卓宁。
      事到如今也容不得她退缩了。卓宁挺直腰杆,直直盯着窦贝的眼睛,道:“窦贝,天命注定,我必不能留在窦家,你若念往日,就放我离开,大家留一线余地,何必苦苦相逼?”
      窦贝眼里怒气不知怎么淡了,只剩了些许哀怨和柔情,“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走的,是不是?”
      原来他会错意了。答“是”有违她心,答“不是”恐更激怒于他。卓宁心念忽闪,沉默不语。
      “君儿!”窦贝却当她默认,情意一动,紧紧搂抱住她。卓宁大惊,使劲挣动,奈何他铁臂紧缚,难撼分毫,心里一急,沉声喝道:“放开!”

      “放开她!”与此同时,一声清喝响起。卓宁抬眼,越过窦贝肩头,看到一个青影从一匹白马上飞掠而起,手中长剑清吟,倏忽间就到眼前,剑尖分挑,刺中窦贝左右手臂。窦贝吃痛之下,手臂松开,卓宁尚未回神,就被人揽住纤腰,腾空而起。
      那人在窦贝马上一点,一手揽着卓宁,另一手长剑横扫,不到一瞬就将围上来的三四名家丁刺倒,回身又轻飘飘落回自己白马之上。
      卓宁紧紧抓住他衣襟,转头看去,就见窦贝带来的七八人全都倒在地上呻吟。窦贝独坐马上,身染血迹,双目阴沉。
      救她之人见她不出声,附在她耳边说了声:“先离开这里。”就策马奔去。

      狂奔之中无暇细看,直到那人停在一汪清水潭前,卓宁才看清,原来救他之人,竟是茶摊里遇见的那位青衣公子。
      他跳下马,手一带将卓宁抱了下来,黑眸微侧,看了她一眼,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到水潭边去。
      那一眼,犹如养在碧波深潭里的黑宝石流光乍现,竟然给人满目星光之感。
      卓宁说不出那种感觉,只觉得似曾相识,却又记不分明,仿佛久远的洪荒之前,曾有人如此回眸,波光流转,几世芳华。

      还在愣神的功夫,青衣公子已经取了水来,沾湿了帕子,对卓宁说:“把手给我。”
      “哦。”卓宁把受伤的右手递给他,忽然又想,我干嘛听他话?刚要缩回,手已经被他握住,温温的触感,从他的掌心传来。
      他执了她的手,用帕子细细擦拭伤口边缘的血污。卓宁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竟然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本来早已痛得麻木,现下被冷水一激,痛彻入骨,忍不住“哎哟”呼痛。
      “知道痛了?”青衣公子头也不抬,嗓音温润,偏淡然无波,听不出是恼是笑。擦拭干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些许药粉在她手上,指了指卓宁别在衣上的帕子,示意她取下,替她仔细包扎好。

      “会不会留疤啊?”卓宁皱眉吸气。这卓文君的手,骨肉匀称,如葱白细藕一样,留下疤痕就太可惜了。
      青衣公子闻言总算抬眼看她,“刚刚那样凶险你不怕,难道怕一道小小疤痕?”
      有什么不对吗?刚才我那是知道自己肯定死不了啊,卓文君要早早就死了,哪有什么凤求凰的佳话嘛。可是传说也没记载卓文君手上是不是有道丑陋的疤啊。
      卓宁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顾左右而言他:“你的剑法真妙,公子是个剑侠?”
      “剑侠不敢当,一介布衣尔。”
      卓宁打量了一下他的衣着,暗暗撇嘴,你这身衣服虽然简单但用料精致,绣纹精美,哪是一介布衣哦。不过人家不说,她自然不问,微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红绡和小厮已经驾车赶来。红绡急急跑过来,叫道:“小姐,你没事吧。”青衣公子的小书僮也策马而来,利落跳下,急问道:“公子,没事吧?”
      卓宁和青衣公子相视一眼,眼中都有笑意。

      “小女子姓卓,多谢公子搭救,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既然人家不自报家门,为礼貌起见,也只好问上一问了。
      “小姐,我们公子可是鼎鼎大名……”小书僮笑嘻嘻抢着回话。
      “青代。”青衣公子喝止他,向卓宁抱拳道:“在下姓马,名长卿。区区小事,卓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原来是马公子,幸会幸会。”卓宁向他伸出手去,半途想起这是古代不兴握手礼,只得顺势双手抱拳,学他行了个抱拳礼,不料扯到右手伤口,禁不住连连皱眉。
      马长卿微微一笑,似乎没见卓宁行礼的突兀,只是抬手虚扶,从容周到。又将手中瓷瓶递给红绡,道:“每日敷在手上,不几日可痊愈,不会留疤。”最后一句却是对着卓宁而言。
      这马长卿说话,带一股清浅柔缓的语调,仿若清风拂过一般,加上面容俊美,举止优雅。小丫头红绡忍不住红了脸,低头接过药瓶收好。

      这下恩也谢过了,人也认识了,该散了吧。卓宁见马长卿不发言,只好清了清嗓子,道:“天色不早,公子想必也要赶路,就此别过,他日若有缘相见,再请公子吃饭谢恩,如何?”
      马长卿看了卓宁一眼,沉吟道:“不知卓小姐要去哪里?”
      “去汉中。”
      “正巧在下路过汉中,不如送小姐一程吧。”马长卿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卓宁的右手一眼。
      卓宁心想,此人武功高强,有他护送,不怕那个窦贝再找上来,当下也不扭捏,灿然一笑,道:“如此,多谢公子。”
      马长卿对着她的笑颜,似乎怔了一下,下一瞬却转身当先领路而去。

      据这马长卿所言,汉中离此不远了,不过今日天色已晚,一行人只好到前面小镇寻了家干净清幽的客栈投宿。
      一起吃过晚饭,各自回房歇息。驿路旅途中的秋夜,多了丝淡淡的乡愁。卓宁在床上躺了半天,无法入睡。这一日经历颇为惊险,一下子被人追擒,一下子又被个美男所救,一惊一乍的好像演电影,搞得她现在虽疲倦之至,却睡意全无。
      披衣坐起,忽闻一阵铮铮琮琮的琴声响起,清越时如山溪奔流,婉转处若双鸟对喁,苍茫时又如空谷回音,卓宁听了,只觉得悦耳怡情,不知不觉顺着琴音来到门边。

      推门而出,廊外中庭树下,马长卿一身白衣,乌发半绾半披,正坐在树下弹琴。
      明月姣姣,映照着他光洁的额头,在他如玉的面庞上笼上一层淡淡光晕,他的神情专注,指间轻挑慢捻,悠然自得。
      卓宁倚在廊下柱子上,静静倾听,但觉胸中烦闷一扫而空,如被冰泉濯洗一般,清透明澈。
      良久,琴音颤颤而止,惟留一声悠长的回音。马长卿起身,见了卓宁,不见惊异,亦不作虚套,只微笑道:“卓小姐好琴?”
      卓宁摇摇头,不好意思地说:“谈不上爱好。”
      “无妨,会听即可。”他隔着迷蒙的月色看着她,语声轻柔。
      “也算不上会听,只是觉得公子心怀若谷,隐有所求。通则通矣,却未透彻。不过这也无妨,若是大彻大悟,难免心灰意冷,那人生在世还有什么趣味?”卓宁自小被望女成凤的妈妈严格培养,琴棋书画不说精通,却也曾被逼着去了无数次特长班,后来又要她一心专注学业,初中时就被停了全部业余爱好,每天不是上学,就是去各种数理化补习班。卓宁自己爱好文学,妈妈却坚决反对,说学文没什么出息,硬是要她学理科。理科本是她的弱项,当初为了能用一颗文科的大而化之的脑袋,在一群精密严谨的理科精英中出类拔萃,不知挨了多少骂,受了多少罪,与人拼争赌了多少志气,后来终于练成都市白骨精,但那终究是妈妈的志愿,而不是她的。她自始至终,其实喜欢的只是慢悠悠的闲适生活,不与人争,不与人抢,过她自己的日子。然而就是她抛弃自我,拼命表现,仍被生父嫌弃,以至丧命,让她情何以堪?
      “唉。”前世短暂,留在心上的伤痛却是清晰。卓宁不知不觉出了神,悠悠叹了口气。

      马长卿面上温润笑意依旧,只是目中多了一丝玩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卓宁回过神,没想到心底最深处的遗憾暴露在一个陌生人面前,顿时有些局促,匆匆道了声“晚安”,转身欲回房中。不料肩上披风不知怎么被廊外花枝勾缠,拖住了她。越是慌乱,越是解不开。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轻轻几下,解了她的困境。
      卓宁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眸中,似有恍惚朦胧的雾气自那黑宝石深处升起,他不说话,也不放开她的一角披风,只专注地看着她。
      应该推开他的,她很清楚,但不知为何,身子像被定住般,无法动弹分毫,只能仰着头,被动地承接他凝视的目光。
      良久,他帮她把披风理了理,温声道:“夜寒露重,卓小姐早些安歇。”声音一惯的温润,此时听来,却多有淡漠。
      心在一刹那清静。卓宁淡淡“嗯”了声,转身进了屋,飞快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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