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达可

1、暗恋

　　小果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和所有十六七岁的女孩儿一样爱看凄美甜蜜的爱情故事，也总是把自己放进每一段让人动容的悱恻的剧情里，幻想有一天也体会那份甜甜的情感。
　　天空飘起轻柔的雪花，像一个个白色的精灵舞动在窗外，时不时触碰冰冷的窗棂，小果的眼神随着天地飞扬的白色精灵忽上忽下，嘴角不自觉微微翘了一下。真想飞出教室，走进那片白茫茫的世界！
　　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已然被雪覆盖的操场上，书包随意背在右肩，黑色的学生制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整个人都带着那么一点书卷气，颀长的身子在朝阳的照射下透出长长的影子。
　　“第三次。”小果默默在心里说着，嘴角仍保留着淡淡的笑。她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用铅笔在上面画着“┳”的字符上补上一笔。
　　过了一会儿，小果自然的将目光投射在教室门口，那个修长的身影如期的出现在眼前。
　　“周逸飞！”物理老师虽然年过半百，可仍是声如洪钟。“你是故意和我做对是不是？”
　　周逸飞仍是背着书包不动声色，径直朝小果这边走来。小果担心的望望物理老师变得发绿的脸，又看看一脸平静的周逸飞，心里说不出的担心。
　　看着他稳稳当当的坐在自己身侧的空位子上，看着他略微被风吹乱的黑发，好看的侧脸在晨晖的映射下展现出一种特别的青春味道，小果不由得看呆了。
　　她知道，对他的感觉从他转学来的第一天，从老师安排他坐在自己身边的那天起，就已经像上瘾的罂粟般日益加深。那是一种别样的感觉，她不善于表露自己的情感，尤其在他的面前。这样每天上学的十几个小时里在有他在的地方已经让小果满足了，尽管那是一份深藏在心底的涌动。
　　很难想象她作为他的同桌，和他的对话从开始到现在还不到三句话。可这仅有的三句已经让小果兴奋不已了。她不敢直视他，不敢将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可她的视线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你的一切移动左右我的视线，…”她在这种甜蜜的酸楚中体味他的一切，为伊消得人憔悴，她开始迅速消瘦，没人注意到她的消瘦，因为她本就是不起眼的小猫。
　　班上的女生又来“骚扰”他了，她们用时下流行的语言交谈着，时不时开开玩笑，惹得他不时大笑。她如果不是去洗手间，课间她就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看书，看的什么已经不记得，只有他和女孩儿们的调笑声音不时进入她的耳朵。
　　有人说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离得有多远，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又是一个冬雪飞舞的日子，他和她被安排今天的值日生，要比其他人提早半个小时到校打扫卫生。小果穿着那件白色羽绒服，骑着单车朝学校赶，天还没亮，路上的上班族行色匆匆。
　　走到操场，抬头望向教室，教室居然亮着灯！难道是？不会！小果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这是他第一次做值日，照他的习惯，应该第一节课迟到才对。也许是哪个老师，或者哪个同学来早了？带着一串问号小果赶忙跑上楼。
　　推开教室门，小果惊呆了。
　　“你来晚了3分钟。”他指指挂在黑板上方的钟。
　　“哦，对不起！我..路上有点滑，我骑车慢。”小果搔搔头。
　　“你来晚了，那我的那份作为惩罚，你也一并干了吧。”漫不经心的神情刺痛了一下小果。
　　“我只是…”
　　“你不是一直站在那里吧？”慵懒的声音带着玩世不恭，就这样大喇喇的趴在书桌上，合上眼，补起觉来。
　　小果扁扁嘴，拂去刘海上雪化凝成的水珠，什么也没说，径直朝座位走去。脱掉身上的羽绒服，小心翼翼的绕过他巨大的身躯，将羽绒服搭在椅背上。抽回手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失了重，手结结实实的按在那个已经传出鼾声的人的头上。
　　“呀！”小果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看着怒目圆瞪的样子，连忙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周逸飞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女孩像个受惊的小猫一样，头点得像小鸡吃米一样。以前没有仔细的观察过这个几乎感觉不到的同桌，现在在日光灯的照射下，略显瘦小的脸颊上因激动变得红扑扑，刘海上挂着几滴水珠，晶莹剔透。她并不算漂亮，却精致的很，扎起的马尾衬得她的脸更精致了。
　　“过来。”周逸飞朝她勾勾手。
　　“啊？啊！”小果惊呼一声，自己的手已经包在一双温热的大掌里。
　　“你,你，你！”小果分不清是惊吓还是惊喜，一股莫名的强大电流从那双温热的掌中传了过来，贯穿全身。
　　“我帮你捂捂，你别误会，一会你要把我的活都干了，这么冰的手怎么去拿扫把。”周逸飞握着那双冰凉的小手，使劲搓着，边呵着气。
　　小果不敢动，只是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可手掌微微的悸动还是让他停下来，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重又趴回桌上闭上眼。
　　他这双手应该也握过别的女孩的手吧！小果心里暗自叹息。是啊！这样英俊的男孩子怎么会没有女孩子喜欢呢？而自己，只是那个离他最近，却又是离他最远的傻傻的女孩。直到早值日结束，小果仍无法从那暖暖的温度中抽离出来。
　　同学陆续进了教室，小果坐回座位，看着仍是酣睡中的他，摸摸自己的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看他仍是闭着眼，深深熟睡的样子，小果心情竟莫名的好。起码这是自己主动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现在公布上次模拟考前十名的同学名单。第一名，周逸飞，第二名，付饶，第三名…”
　　小果抓着物理考卷，伏在书桌上，马尾遮住了她的脸。该死的物理，要是没有物理该有多好！各科都不错的小果单单栽在物理上，始终让她在十名左右晃。
　　“小果！”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小果抬起头，是班主任。
　　“小果啊！你的物理就不能再上一上，我给你算过分，要是物理你提高只要二十分，你就是前三名了。唉！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小果听着老师的叹息，心里更不是滋味，攥着被自己揉皱的考卷，一滴豆大的泪珠滑落在上面。她不啜泣，硬挺着瞪大眼睛，努力不让第二滴泪珠掉下来，看着窗外那片银白的世界,一种莫名的孤独无助笼罩住瘦弱的身躯。
　　一只大手突然抽走了手中的考卷，小果猛回过头，只见他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睛眯着眼前前后后看了一遍考卷。不行！不能让他看见这么丢人的分数！小果劈手便上前去抢。
　　“还给我！”
　　“不给！”将考卷从左手换到另一只，仍仔细看着每道画着红笔的地方。
　　红笔勾出的地方像一个个刺眼的火苗，灼伤着小果的眼睛。一种屈辱涌上心头，伸手欲夺回那张考卷。忽然手腕吃痛，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既然有勇气考出这个成绩，怎么没勇气面对？”依旧冷冷的声音。
　　“不关你的事！还给我！”小果失去了平时的矜持，死命的挣脱。
　　“如果我可以帮你把物理成绩提上来呢？”他不看她，只是手上略微松了力。她怎么这么瘦？
　　小果惊讶的看着他的侧脸，心在扑通扑通的跳。手腕停止了挣扎，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侧脸。
　　“为什么？”小心翼翼的说出心底的疑问。
　　“不为什么！从今天开始，晚自习结束后我给你补物理，先从这张考卷开始。”他将考卷丢还给小果，起身朝门外走去。
　　留下一脸愕然的小果呆呆的坐在座位上，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轻盈的雪花。
　　放学的时候，小果还是没有看见周逸飞的影子。也许他忘了，也许那只不过是一个善意的安慰，也许那什么都不是。小果开始收拾书包，心里仍专心想着今天的物理公式。与其不会举一反三，不如用笨办法，背下来各个题型不就行了。
　　“看来你打算回家了？”慵懒的声音响起在身后。
　　小果深吸一口气，转回身，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谢谢你今天安慰我，不过，问题还是要自己解决。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你给我坐下，卷子呢？嫌麻烦我就不会答应你。”他一身篮球服，看样子刚从篮球馆回来，发梢还留着几滴汗水。
　　“我..”小果忽然心里涌上一股暖暖的感觉，像早上那掌心的温暖一样。
　　“首先我要纠正你对物理的看法。物理最重要的是举一反三，不是死记硬背，同是理科，和数学化学也有区别。物理更重视公式之间的活用，题干的每一句都会告诉你一个公式，把你认为有关的公式都写出来，为了得到最终结果必须把他们这些看似无关的公式揉捏到一起。你的问题在于公式对于你来说不是工具，而是累赘，硬套用公式只会让你越来越累。你懂吗？”一改往日懒散的样子，他的眼中有着专注的认真。
　　“嗯！”小果被这样不一样的他心动，心里却是满满的幸福。
　　教室里钟在滴滴答答的走着，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外面的雪像似越下越大了，像一个个棉花糖飘动在空中。
　　“对了，就是这样做。你看你不是也挺有悟性的么？”周逸飞满意的看着刚刚做完一道题的小果，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这样吧！今天先到这，明天我们接着来。”
　　小果心中对他充满了感激，深处还藏着那么一点甜蜜。她拽拽他的衣角，仰起头诚恳的对他说：“谢谢你！我想如果你做老师，一定会是个好老师的！”
　　“哦？我吗？哈哈！我才不做老师呢，看我们的物理老师就知道了，操不完的心。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他起身脱下篮球装，从书包里扯出皱皱的衬衫，胡乱套在身上，披上制服。
　　“走吧！我们一起走！”他拎起羽绒服，提着书包，向门外走去。
　　“等，等一下！”小果在他的面前永远是个小结巴。
　　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她泛红的脸。小果走到他面前，踮起脚，伸手将他乱乱的领子翻出来，善意的朝着他笑了一下。
　　他竟有史以来的怔住了，那个小小的动作让他心中竟兀自涌出些分不清的东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回过身去，匆匆说了声“别磨蹭，收发室下班可就不好取车了！”。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即兴的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