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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刀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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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上的伤好了之后,我的名字与骨灰也就此深植于他的皮肉之下,溶骨渗血,密不可分。
这听起来有些疯狂。
在家里呆了几日,一日清晨太阳才刚冒出个头,张起灵就准备出门。我不知他打算去哪,跟了一段路才发现是往古董店去。
小店在我伤重那会就不再营业,推门而入,却没有想象中尘埃漫漫的光景,看来王盟那小子经常有来打扫,难为他有心了。外界的光线在门推开的那一刻汹涌而来,瞬间淹没这一方小小门店,昏暗的空间被点亮,古旧而凝滞的气息稍稍淡去。
张起灵没有在一楼停留,径直上了二楼,穿过走廊,在平日里我当做临时卧室的房间外站了一会,才动手拧开门把。
房间内收拾的整齐干净,就是缺了些人气,显得格外冷寂。他在门口站了几分钟,迈步走到床前,坐下。
我奇怪地看着他这些不知所谓的举动,见他呆坐在床上一时没有反应,无奈的耸耸肩,颇有些怀念的打量起四周的摆设。
屋里摆放的东西完全没有被移动的痕迹,全部保持着我生前的样子,窗台上的宽口花瓶里插了一束百合,应该是昨天或前天放过来的,花瓣边缘有些泛黄,但香味已染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到楼下逛了一圈回来,张起灵仍坐着不动,我索性趴到他身上细看他的眉目。
我一向知他长得好看,五官都是恰到好处的清俊,只是这人静默的气场太强,往往让人将长相给忽略了去。他的眼是极黑极深的,如一汪沉墨,我记得以前对视时能在他瞳孔里找到一双我的身影,如今,却是看不到了。
那眼里失了仅有的温度,显得极凉薄。
我叹气,凑上前细细亲吻,从额头滑到高挺的鼻梁,再落到单薄的唇上。
什么都感受不到,只能凭借过往回忆来凭空想象。
再也无法温暖彼此了啊……
忽然觉得很无趣,我从跨坐的姿势改成坐到他身旁,伸手握住他的手。
……好吧其实握不住,但是完全重叠在一起感觉也不错。
不是穿透,是重合。
安静地出了会神,我听见楼下传来响动,随后是有人上楼的脚步声。那步伐的节奏我熟悉得很,除了王盟不作第二人想。
没一会他就到了门外,推门走了进来,我见他怀里抱着束新鲜的细叶百合,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居然没发现屋里子还有另外一个人。
丫真是迟钝的没救了。
等到他终于发现张起灵,花瓶里的花已经换成了新的,他明显是被吓了一跳,手一松,旧的那捧掉到了地上,残花败叶瞧着挺凄凉。
“小……小哥?”他揉揉眼睛,这动作让我喷笑出声——反正也没人能听见——他当是大白天见鬼了不成?
张起灵只淡淡瞟他一眼。
王盟的眼圈却突然红了,他掩饰性地搓了搓脸:“那啥,小老板有东西留给你,你等会我去拿。”
啊?我顿时茫然了,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在这儿留东西给闷油瓶?
这个疑问在王盟回来后得到了解答。
看着他手中纯黑色的冰丝刀穗,我不由有些惆怅。这条刀穗是我在伤势还未恶化的时,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才编好的,那上头坠着块极品和阗玉,雕成赑屃的模样。
我听说常触碰龙九子中的赑屃能给人带来福气,本想等张起灵回来后送给他,让他挂去黑金古刀上。
奈何还没等到我就先行一步。
张起灵盯着刀穗看了许久才伸手接过,他细细摩挲了一番,才低低道了声谢。
我见他眸子里终于多了分光彩,心头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