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在古代的灵魂》木影寒

48、秘辛

　　丁小棉拿着三万两银票，陪着丁延澈将人都保了出来，还余五千两。丁延澈嬉皮笑脸地解释，说是朱姨娘嘱咐的，打算置办一些田产铺子，所以多说了五千两。
　　丁小棉听了，只是点点头，将五千两银票也给了他，说：“那也不错，也是个经济来源。以后，你不能再从钱庄里取钱了，这五千两就由朱姨娘和你合计着置些财产吧。”
　　丁延澈听这意思，是不打算把玉佩再给他使用了，此时也不敢反驳，只满口答应着，还许诺要开一家点心铺专门研究糕点，有了新产品就送来给姐品尝。
　　丁小棉便说：“好啊，我等着呢。”
　　“姐，接下来要玩什么？”
　　“给我找一匹马来，再准备些碎银子给我。我想四处走走。”
　　“哦，姐你等等！”少年箭一般窜到不远处站着的伙伴中间，牵过一匹雪白的小母马过来，说，“这是玉兔，很漂亮吧，正适合姐骑。”又递过一个鼓鼓的荷包，“姐，我陪你逛吧，要买什么，我帮你拎。”
　　“不必了。你出来也很久了吧？朱姨娘会挂心的。你且回去，把这银票跟姨娘合计一下，可别再去赌了，听见没？”
　　“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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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丁延澈分别后，丁小棉策马到城外，纵情奔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都囿于小小的世界内，无论是躯体还是内心，都没有自由。而在此刻，她只想放纵一回。所以，就算她本身从未骑过马，但凭借着这具躯体原身的记忆，她竟也能够策马驰骋。
　　风疾掠，尘飞扬。心与身都自由。她就像将醉未醉的人一样，自觉思维敏锐、身体敏捷、什么也不用害怕，什么也不用担忧。
　　除了想等一个结果，她已毫无牵挂。可以信缰到荒凉的江边，看着落日渐沉；可以在城郊的山坡，对一山苍翠发呆整个下午。饿了，随便找个小摊吃碗面；困了，就近找家客栈对付一晚……
　　只是，丁小棉因祭炼秘术极为耗费心神气血，祭炼之后本需输送真元加补充气血，再不济也该喝些补气补血的药，好好休养。但她之后几天劳心费神，因记挂着事情进展，连睡眠都不得安稳。这几日更是晨昏颠倒、三餮不定，所以日渐虚弱，最终，连骑马也费力，便找了家干净的客栈，要了个房间，白天也不再出城，只在附近散步，以一个异世的灵魂，旁观着这个世界的热闹。

　　这日傍晚，丁小棉又结束了一天的漫无目的的闲逛，踏着夕阳回客栈。她悠悠行走在寂静的小巷，影子在她身后拉得老长，似乎这一份黄昏，独属于她一人。丁小棉神思恍惚，周遭的一切她都不再听闻。直到，视线中出现一抹白影。
　　她愕然抬头，蓦地睁大了眼睛——
　　端木涯！
　　那一瞬间，这世界所有色彩似乎都回到了眼前，她不再游离于这世界之外。而原本荒凉的天地间，似乎有百花怒放……
　　她的内心，原来一直有着遗憾，一直期待着这一刻！
　　端木二公子……
　　剑光一闪。丁小棉的声音卡在了喉咙，万千思绪生成又湮灭。

　　收剑入鞘。端木涯冷淡地扫了一眼倒下的女孩，下令道：“你们先带回去审问，有消息立即传给我。还有，别让她死了。”
　　“是！”

　　“公子，还要不要等一等，或许还会有新的消息传来。那个魔宫妖女，定是知道那个老阉鬼的秘密，早一点知道，我们也能早作准备。”
　　“不必了，这就去寒月谷。”端木涯道。
　　端木滇的行踪，已经两天没有消息传来。最后一次有关他在寒月谷的行踪，是通过端木浔身边的暗哨得到的。端木浔到寒月谷，与端木滇只隔了半天。联系到那个魔宫女人，有很大的可能，端木滇被他们联手算计了。

　　丁小棉悠悠醒来，感到手腕的剧痛，好半晌才明白此刻所处的境地。那一瞬间，与她初到这个世界时、噩梦一般的场景重合。
　　“醒了？不想吃苦头的话，就将关于魔宫的一切都说出来。”陌生的声音似乎隔着一层屏障，有些失真的，传入丁小棉的耳内。
　　她的身体十分虚弱，连睁着眼睛也费力，但她还是看明白了，眼前几个面容沉肃的男人中，并没有他。
　　“二公子呢？”
　　丁小棉的声音轻得像呓语，但参于审讯的人都耳力过人，听问，互相看了一眼，觉得一个魔宫妖女如此称呼他们的主子有些不适应。公子虽在端木家排行第二，但现在已经接管了东方世家家主之位，除了流云庄的旧仆，已经没有人这般称呼了。
　　心下嘀咕着，所以未及时反应。便听那虚弱的声音又道：“是去寒月谷了？”
　　为首的审讯者一凛：“你果然知道寒月谷！端木庄主的失踪是不是你设计的？”
　　“四公子失踪了吗？端木浔终于动手了！所以，他才会急着赶去……现在，应该已经碰面了吧……”丁小棉喃喃。
　　“端木浔？”审讯者心下更惊，“寒月谷究竟有什么秘密？以端木庄主如今的修为，端木浔能暗算得了他？”
　　只是，丁小棉已经闭上眼，任凭审讯者用尽手段，都没能得到一言一语。

　　寒月谷，失落百年的月灵族圣地。
　　端木涯与端木浔对峙着。虽是衣着不同，但是两张同样凝重的脸，却出奇得相似。
　　端木涯白衣整洁，剑光冰寒，凛冽的剑意如山一般迫向对方。
　　端木浔一身红袍张扬，左肩的剑伤还在流血，染得红袍成了暗色。他冷冷盯了端木涯片刻，忽地一笑：“果然不愧流着东方一族的血，就算是参透了《巫禁之术》的端木滇，也恐怕接不下你全力的一剑。”
　　“废话少说。端木滇呢？”
　　“你想见他？那么，我就送你和他一道吧！”他笑起来的时候，配着红衣的张扬，有一种邪气的美，变得与端木涯毫无相似之处。
　　端木涯虽早在心中防备，但他只看见端木浔五指托起一颗杏核大小的玉石，玉石发着莹莹光芒，刚觉得这玉石形状有点眼熟，眼前一花，情景已变，到了一间方方正正的石室。石室中有几排架子，架子上放着一排排书籍、和大大小小的玉瓶。角落有口半人高的白色大缸，每隔数息，便有一滴岩露滴下。地上，放着几个蒲团，其中一个蒲团上，坐着正翻书的端木滇。

　　饶是两人心志都是极其坚定，此时也难免震惊意外。对视数秒，端木滇放下书站起，先开口：“端木涯！你怎么也到了这里？”他脸上平静，心思却电转，各种猜测纷纷浮现，全神戒备。
　　然而，端木涯意外之后，却毫无动手之意。也不回答，视线从端木滇身上收回，转而打量四周，随意拿起一个玉瓶，看了眼，却见其上竟然标注着内容之物：日魄。他心中一震，转而再看其余玉瓶，只见分别标注着：月魂、辟谷丹；续命丹、参精丸等等已经失传的圣药的名字。再翻书架上的书，也都是只在传闻中出现过的典籍。他闭目沉吟半晌，才对端木滇道：“看来端木浔并未真正掌握此处的机关布置。”
　　若是已经掌握，端木滇又怎能毫发无伤？
　　端木滇冷声道：“那又如何？他只要将人困住就占了先机。就算是你，短时间也无法脱困吧。”虽然端木浔没能杀他，但只要将他困在此地，流云庄就危险了。更何况，还有心思莫测的的端木涯。不过此刻两人一起被困，就算端木涯有什么计划，也得搁浅。
　　端木涯看了端木滇一眼，淡淡道：“先机？看这石室中的每一样东西，其珍贵程度都足以令人疯狂。能到这个石室，才是真正占了先机！”

　　端木滇心中一动。端木涯所说也正是他百思不解之处，好似特意将这些珍贵的东西送到他眼前一样。此处有岩露解渴、有辟谷丹解饿，就算被困上一年半载都无碍。而一年半载之后，熟读此处典籍中关于机关阵图，也定能凭一几之人脱困。依这一切看来，被设计的倒像是端木浔……

　　当日流云庄剧变，端木涯背负了所有罪名，行踪隐秘。三公子端木澜因双腿残疾，自此不再出面处理事务。然而唯因旁观才清醒，是他最先察觉了端木浔的不妥，也分析了端木涯的性格能力及行事动机，若他真有心流云庄庄之位，有无数个机会。当时兄弟之中，也是他武功最高、势力最强，若想对他们不利，他们几兄弟恐怕早就存不下几个了。
　　端木滇真正接手流云庄，成为家主之后，接触到一些机密，才知道当年东方氏因势力太强，被端木大公子及他的母族联手所害。大公子与五公子同母，所以五公子端木深被逐。东方氏差点灭族，可这时的端木涯显露了过人才能，不仅保住东方氏一族，又以一己之力杀了被禁药控制、发狂的端木大公子。端木桓震怒之下，将所有有份的妻妾处死，因牵涉太大，此事秘而不宣，只说一切都是仇家所为。
　　那么，当初端木涯的确有理由杀了端木大公子。

　　端木涯与端木澜虽为兄弟，但极少接触，起因是杨家。端木澜妻子杨沁是杨家人。
　　而杨家与东方家是世仇。
　　当年杨家为夺取月灵族宝藏及巫术秘藉时屠戮了月灵族人，夺去了无数典藉，虽说最神秘、传说中存在的典藉与宝藏没有踪影，但一本《巫禁之术》便已价值连城。杨家秘密得到，但修习之人无不离奇死亡，所以才与其余典藉一起，当作嫁妆，带入端木世家。端木涯的外祖母，却正是月灵族的圣女。彼时，东方世家嫡系一脉唯余一幼女。所以说，几乎算是带给端木滇重生的《巫禁之术》，本该属于和月灵族有血缘的端木涯。

　　至于端木浔和端木涵的母亲容氏，原是大公子之母秦氏的侍女，据说害了东方氏的药、以及令大公子发狂的禁药都是出自容氏之手，所以容氏被端木桓亲手所杀，六公子端木浔一并被逐，但七公子幼小，便依旧留在庄内。
　　流云庄庄主端木桓被杀，在端木涯眼皮底下，竟然能有活口逃出来报讯。而意外被牵连、亲眼目睹端木涯杀父一幕的丁小棉，竟也全须全尾地回来。这其中的疑点，在端木滇和端木澜冷静下来之后，无不昭示着一件事：端木涯是故意将消息漏出来，故意背负上弑父罪名的！
　　更有五公子某日无意中谈起魔宫之人精通易容之术，提醒了端木滇，那天将丁小棉劫走的端木涯应该是假的。

　　端木滇将这些事和端木澜一起探讨，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被万人指责的端木涯很大可能是无辜的；而力挽狂澜、与端木滇一道撑起剧变后的流云庄的端木浔，才是阴谋之主。如果不是端木深突然出现逼退端木浔所扮“端木涯”，后来端木滇又意外得到了《巫禁之术》，这流云庄庄主之位，恐怕轮不到他头上。
　　而端木深，因出现得太巧，原本和端木浔一样有嫌疑，但许多蛛丝蚂迹显示，他是端木涯安排在庄内，用来迷惑众势力、并制衡端木浔的。当初在流云庄发现的魔宫部属的几十具尸体，对外宣称是端木深所为，然那数十人在，几乎在同一瞬间便致命的伤痕，绝非端木深能力所能做到。

　　万千思绪一闪而过。此时此刻，端木滇面对端木涯，虽不再仇恨滔天，但鉴于端木涯行事难测，端木滇对他依旧心怀戒备。

　　“在你之前，有没有别人也被端木浔操纵机关困住的？”
　　端木滇回神，答道：“跟我进来的人都失踪了，没发现打斗痕迹或血迹，应该也是被困住。”
　　端木涯点点头，说道：“果然不出所料。我带的人也无声无息消失，却只有我到了这间石室。看来，的确有一股意志，控制着此处机关。而这股意志，对你或者我，没有恶意。”
　　想到此处属于月灵族，不由又想起了那个纤弱的女孩。端木滇喃喃：“岂止没有恶意，而是有着极大的善意。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她——”
　　端木涯看了他一眼，端木滇顿住，自嘲地笑了。说：“这里有几部传记，讲的是月灵族信奉的神明不死不灭，所以神明传授下来的一些神术是有关灵魂轮回的。修炼了这种神术，就算身死，灵魂也能不灭。你应该也看见了，端木浔用来操纵机关的玉石，正是她曾经的饰物。这饰物莫名消失，又莫名出现……”

　　听了此言，端木涯神魂莫名一颤，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心中一掠而过，却难以抓住。
　　饰物……消失……是他亲手将那链坠埋在她坟前。至于莫名出现，是端木浔知道它的作用，得知下落所以挖了出来？这玉石，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巫王之印。但，刚才想到的不是这个。
　　是什么呢？
　　不，应该还有什么，他觉得些微异样的事情，却被他忽视。
　　端木涯闭上眼，静心冥思，将近几天发生的事一一回想……
　　三日前重伤的原魔宫长老、现皇宫太监总管；突然开口说话的傀儡小皇帝；在他剑下逃生、神秘的魔宫圣女月夜枫原来竟是丁府的四小姐；被奉为魔宫少主的端木浔——他的母亲是当年大战后漏网的魔宫公主，潜入秦家伺机复仇，却忘记复仇大计，爱上了当时风流之极的流云庄庄主端木桓，因而被那老太监痛恨，所以设计将毒药经她之手，令端木桓错杀了她。
　　老太监对这魔宫公主有变态的占有欲，才设下复杂的计划令她深爱之人亲手杀她。那个昨日抓获的月夜枫在魔宫地位很高，连端木浔不怎么放在眼里，是因为老太监将她当成了移情之物。
　　张狂妖艳、行事诡异的月夜枫……
　　端木涯一瞬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轰隆隆”几声震响，将那丝灵感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