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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贵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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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你说他究竟有何目的?明知那丫头就在我们眼皮底下,还要冒险去见她?”端木滇百思不得其解。因碍着七公子,暂时没有对小棉严刑逼供,只好找三公子来商量了。
端木澜沉吟着,问:“你确定那人是二哥?”
端木滇回忆着当时情景,说:“那时虽天色未明,又只看到一点侧脸,但那身法不会错,是流云飞雪——我们兄弟之间,除了他,还有谁能将端木家的轻功绝学流云飞雪使到那种程度?连我也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况且,那小丫头你是知道的,失忆以来,什么情绪都显在脸上。除了他,还能有谁能让她这么兴奋?”
端木澜缓缓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小丫头?”
端木滇皱了眉头:“我正找你商量呢。小七对那小丫头竟然会如此在意,如果杀了她或对她用刑,七弟肯定翻脸。他真不像端木世家的子弟,冲动、急躁,又感情用事。”
端木澜想了一下:“也不用关她了。不过一个不会武功的丫环,继续盯着就是了。如果她真的还有利用价值的话,他肯定还会出手。”
“也好。”不能杀,不能打,本来就该不动声色继续监视,谁知却被端木涵的冲动给破坏了。这样的动静,端木二公子那边迟早会得知消息,只不知他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五月初五,既是端午节,又是端木桓的五十整寿,因此流云庄内宾客如云。
各处家丁仆妇侍女等都忙碌起来,却各各兴奋,特别是那些女孩子们。
因那些宾客中,多半来自江湖上有名的世家,包括已故大公子的母族秦氏子弟、二公子母族东方氏子弟、三公子母族杨氏子弟,四公子的母族丁氏子弟及四公子父亲端木楚的一些故交好友,其中不乏风流的公子、英俊的少年。
虽然宾客多半是在主宅前厅,就算有诸端木公子的故友世交入住园内,也是安置客房另遣人服侍,并不见得真会有什么巧遇邂逅之事,但少女怀春,一直拘在院里的丫环们,难得与江湖上的少年侠客们如此接近,在心里幻想一下也是自然而然的。
而对于小棉来说,却是期盼着趁秋枫院里人多混杂之时,二公子能够来看望她一下。
最后一次见到二公子的那日,小棉虽只是被关了一天就被放了出来,端木滇也没有严审她,甚至依旧让她在秋叶轩做原来的事,似乎那天的事没有发生过。可是,小棉却清楚记得端木涵质问她的每一句话。
原来,她自以为是的秘密,竟然全在四公子的掌握之中。
她情不自禁地害怕。
她更害怕,在这样平静的表面下,不知四公子安排了什么计谋要算计二公子。
她既盼望二公子来,又有点担心他真的来。
所以,在整座流云庄热闹非凡之时,小棉独自忧惧悲伤。
“你蹲这里发什么呆?前头正催水呢,得空就偷懒!”
一个声音惊醒了正在一树丛边发愣的丁小棉。说话是的拨到临风楼服侍贵宾的一名侍女,名唤迎荷。
临风楼在秋叶轩之西,最近里面住进了一位贵客,姓丁,是端木四公子的表弟。
说到洛阳丁氏,却与诸武林世家不同。
虽然丁氏论财富不及杨家,论名望不及端木世家;丁家的家传武学,也远不及东方世家的精深玄奥,而论门下人才子弟,甚至还及不上渐渐没落的秦家。
但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极少会去惹丁家。因丁家不是单纯的武林世家,而是与皇族有千丝万缕联系的豪门贵族。一旦惹上,麻烦无穷。
丁氏会有如今这样在江湖与朝廷间左右逢源的地位,全起因于五十多年前有一位帝室公主不顾一切痴恋上风华正茂的丁家嫡长子丁云起,也就是端木滇的外祖父的缘故。
据说那名丁氏嫡孙,也就是长宁公主的孙子丁初梦公子,生在富贵地,长在温柔乡,聪明俊秀,温柔多情,不喜练武,只爱读些诗词歌赋,一应起居非女孩子服侍不行。
故而,端木四公子投其所好,自后院里挑了个相貌上等的侍女拨过去服侍。虽说小棉名义上是秋叶轩的丫环,与那迎荷毫不相干,但那个迎荷许是觉得有望飞上高枝,对丁小棉这样无身份无背景的孤女,又不受主子们待见的小丫环,理所当然觉得可以管教、差遣了。
小棉默默抬眼望了那迎荷一眼,也不分辩,一声不吭转身就取了水桶去水房。迎荷被那无言的目光看得有些不悦,但小棉并没争辩,她自然也无话可说。
长得美的女孩子,心气多半高一些,遇到其他美丽的女孩,总会下意识较一下劲。而生存在苦闷恐惧中的丁小棉,因其暧昧的身份及无形中显露的娇美动人,早已经引来了许多目光。
小棉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是压根不知道这一些,只是吃力地双手轮换着拎了大半桶水,送往临风楼。
临风楼距秋叶轩不远,不过却是建在高地之上,这几天,小棉已经有数次被使唤着到这里送些物品杂项,已经是熟门熟路。
离院门有十多级台阶,小棉只要将水放在门外,里面自有人接进去。
像丁初梦那样的贵公子,一应粗使丫环自然是不能随便见的。
小棉迈上石阶。从这里望去,遥遥可见建在山坡上的紫宵阁。
那里应该也有外客住进吧?整个紫宵阁,只有飞云流霞两个侍女,一有客人,可不知从哪里拨服侍的人。
她想着这些,不觉疏忽了脚下,不小心踩在一颗小石上——如果平时也罢了,可现在手上拎着沉重的水桶,身形左右摇晃间,一时平衡不住,便崴了脚,手中桶也飞出,水花四溅,泼了一身,而木桶则一路滚下了台阶。
“脚崴到了吗?”一个声音说,“唉呀,身上都湿了。快上去换件衣服,别着凉了。”
小棉抬头,便见到一位年青公子。衣饰华贵,容貌俊雅,眉目间与端木滇有些像,但更白晰些,且眼神也温柔如水,不像四公子那样令人畏惧。更难得的是,此刻一脸关切与焦灼,似乎摔倒的是他十分在意的人。
小棉想,他大约就是什么丁公子了,怪不得那些人背后都称赞他。
“怎么?很痛吗?我扶你。”小棉一愣,正想拒绝,可他已经不容分说握了小棉的手臂,很小心地扶起小棉。
丁初梦见她那么沉默,便细细瞅了她几眼。这一瞅,怜惜之意大增,叹道:“这么柔弱的女孩子,怎么做这粗活?难道表哥这里连小厮也没有。”
小棉没有出声。因为她不知说什么好。
这位丁公子虽然看上去是很好的人,可他却是四公子的表弟。
丁初梦扶着小棉进了临风楼,一迭连声唤人,叫拿一套衣服来给小棉换上。
这时,迎荷也回来了,见到这一幕,用眼神狠狠瞪了小棉几眼,趁丁公子转身时,朝小棉冷笑着轻声说了句:“这竟然也能勾引人,真小瞧了你。”
这样明显的敌意,小棉自然感觉得到,咬着唇,想说什么时,一位侍女已经拿了衣服过来,丁初梦公子则忙忙的嘱咐,告诉小棉毛巾妆奁等物在什么地方,然后退出屋子。
小棉还第一次遇到如此细心的公子。就算是端木涵,对她虽好,可从来不会这样体贴,这令小棉忍不住感动。
她迅速换了衣服,擦干滴水的头发,便推门出去。一出门,赫然看到端木四公子正自院门处缓步进来。
小棉不觉僵住。端木滇皱着眉,目光慢慢将小棉从头扫到脚。
“表哥。”丁初梦唤了一声后却立时转过了头,对着丁小棉笑若春风,“这么快就好了?呀,头发还没全干呢。”竟取了帕子,赶上前为小棉轻轻擦拭鬓角。
小棉有些懵,连拒绝也忘了。直到端木四公子发话。
“谁让你到这里来的?”端木滇冷冰冰问。
小棉躲开了丁初梦的体贴举动,瑟缩着,一时不敢吭声,却是丁初梦接过话头,细细描绘了刚才小棉摔倒的事。端木滇听说,冷冷盯着迎荷:“是你叫她拎水到这里的吧?”
迎荷恐惧,支吾着分辩:“是、是奴婢见她闲着,她、她也没拒绝……”一边说着,一边膝盖发软,跪下了。
丁初梦看不下去了,语带不悦:“表哥,你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对迎荷这么凶做什么?对——”温声问小棉,“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吗?”小棉愣了愣,才回答,“我叫丁小棉。”
“哦,丁小棉。”豪门中的丫环,对着主子,不该提姓氏,因为卖了身的丫环,已经是主子的人,而与原先家人再无联系。更何况,她还与丁初梦同姓,重了主子的姓名,应该避讳的。所以丁初梦略有些诧异,但也不放在心上,只继续道,“对这位小棉姑娘也是。这样灵秀动人的女孩子,你竟然让她做拎水扫地的活。那些粗笨的活,应该叫小厮们做才是。”
端木滇忍着面皮抽动,道:“怜香惜玉有你丁二少爷一个就够了。”停了停,因太了解这位表弟,懒得废话,直接喝令丁小棉回去,没他的吩咐,不许乱跑。
小棉应了一声,忍着脚疼,头也不敢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