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在古代的灵魂》木影寒

14、意外

　　端木滇虽然觉得让丁小棉打扫院子并不过份，但想想那日七公子的脸色，还是减免了小棉的活，只让她整理枫叶轩房里就罢了。至于游廊什么的，另叫人负责。
　　枫叶轩是他的寝居，闲杂人等没有吩咐谁也不敢乱闯，这样就可以防止别有居心的人接触丁小棉；而寝居也不比书房重地，没什么要紧东西。
　　不过端木滇瞅着如今的蕙儿，在他的眼皮底下，谅她多借几个胆子，也不敢捣乱。

　　早知会这样麻烦，当初一顿鞭子打死她也就完了。
　　因碍着弟弟不得不迁就一个小丫头，郁卒的端木四公子时常会如此后悔。

　　如此之后，小棉的活轻松许多，不过精神上的压力与害怕却没有减轻。
　　虽然端木滇常常宿在书房不常在秋叶轩过夜，但总有回来之时。
　　一个月之中，总会碰上数次。每次，小棉都吓得连呼吸也不敢放重，眼睛更是盯着地面，不敢抬头看一眼。
　　端木滇则直接无视了她。

　　好在经此一改，那管洒扫的女人摸不准丁小棉在四公子眼里究竟是什么份量，不敢造次再生刁难之意。况且她的女儿也通过重重审核如愿入了秋枫院。虽然只是做做洒扫的粗活，但好歹能够接近秋叶轩，也就多了接近四公子的机会。
　　所以小棉无论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的压力还是减轻很多。

　　那个管事娘子的女儿十五岁，名唤香翠，生得一张芙蓉脸，十分俏丽。正因有这样的资本，才会妄想飞上高枝。只可惜端木四公子虽不排斥纳妾，但也与其余几位成年端木公子一样，事务繁忙；对女色虽喜欢，却不沉迷。更重要的，四公子独寝时是真的独寝，并不喜欢侍女服侍，一应冠戴只由亲随侍从服侍。
　　所以那些想引起四公子注意的青春美貌的女孩们，机会并不多。

　　香翠的行事却与母亲不同。一来秋枫院，就对小棉十分巴结。因她长了两岁，便赶着丁小棉妹妹、妹妹的叫得十分亲热，不但不欺压小棉，还时常提出帮小棉打扫。
　　因拗不过那样的热情，小棉就接受了她的好意，让她一同打扫枫叶轩。不过小棉慑于端木滇冷酷手段，并不敢借此偷懒，得空时便也帮着香翠洒扫屋外的游廊庭院。

　　就这样，日子流水般过去，春天过去，夏天来临。
　　小棉像适应这个时代一样，慢慢适应了秋枫院的生活。无论香翠是真心与她作伴，还是心存利用或监视，小棉也不深究。深究也是无用。终归也算有一个伙伴。

　　直到一天，因为香翠帮小棉打扫时，不小心打翻了水盆，弄得到处是水，连席子上也湿漉漉的。
　　傻眼的小棉只得重新打扫。她只想抓紧时间趁四公子回来前打扫完，可香翠却说中暑了，坐在一边动也不动，任小棉忙得满头大汗。
　　等小棉擦完地，把弄脏的席子换下，又匆匆忙忙去取新的席子。

　　等她回来时，端木四公子已站在房内，而香翠却在端木滇怀里。

　　从小棉的角度看去，香翠一脸红晕，像是中暑，又像是羞怯，却不像是害怕。

　　香翠怎么竟不怕四公子呢？还跟他靠那么近……

　　小棉一时顿住脚，疑惑使她忘了害怕。她听到端木四公子用一种奇怪的语调，带着笑，很温柔地说：“……脸似芙蓉胸似玉。以后，你就叫芙蓉吧。”
　　又听到香翠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谢公子赐名……”她的语调，也是小棉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缠缠绕绕，余音袅袅，就似百转千回的箫声。

　　然后，端木滇回头，看到傻站着的丁小棉，眉头一皱，笑意消失，不耐又冰冷地道：“谁准你可以让别人帮你干活了？杵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小棉吓得一激棱，几乎是受惊的兔子一般逃窜出了房间，连手里的席子也忘了给安在床上。这让她纳闷了好几天——那晚上，在没有席子的情况下，端木四公子是怎么睡的？

　　那一天后，香翠便不再与小棉一起打扫秋枫院了，也不住在小棉隔壁的通铺了，而是住到了秋叶轩后面，女眷们居住的院子。偶而与小棉遇见，对小棉不像以前那么亲热了。

　　小棉有点莫名其妙，但大约也明白自己是被利用了。她虽有些伤心，但也只有一些。
　　这点点伤心，怎比得上端木七公子将她丢弃带来的无助呢？
　　只是，又剩下她一个人了。独自呆着的时间越来越多，多得让她想不顾一切，跑去找七公子——可是七公子不要她了。那么去找二公子。
　　二公子一定会救她的。
　　就算二公子不管她，总要试过了才会死心。
　　可是，她没有这勇气，也没有这力量可以逃脱四公子手掌心。

　　夏天黄昏，她草草吃了晚饭，又躲到了僻静的池子边。
　　——她最近总是这样。虽然许多人一起吃饭，可没有人理她，她也不想跟别人说话。总是默默吃完自己的，便离开。

　　一个人静静坐在池子边，初来这世界的一幕一幕。想温柔照顾过她的荷香，想那只见过一面的三少夫人，想一身白衣的二公子，想曾对她那么好的七公子。
　　可是那么多想念之中，她却从不敢想她的前世。
　　她前世的一切。
　　她想得心碎神伤。压抑的呜咽声不绝如缕，在暮色中传得很远。

　　“为何哭？”一个冷冷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呜咽之声。
　　小棉惊而抬头，一时间，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公子？”她喃喃的，怀疑是在做梦。
　　暮色之中，一身白衣的端木涯，神情冷酷的二公子，在丁小棉眼里，却像天神一样高大。

　　端木涯在哭泣的小棉身旁坐下。

　　他竟然就坐在了她的身边。
　　小棉的心“怦怦”跳得厉害。可是她什么话也说不出。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是这样坐在二公子的身边，她就感到莫大的安全与幸福。

　　端木二公子也不是多话之人，只是静静坐着陪了她一会，便离开了。
　　但是那一晚，小棉的梦境里，不再只有无尽的孤单与害怕……

　　然后，只要一闲下来，小棉就会跑到那个池子边，在那个僻静的角落，曾发生过梦一般奇迹的地方，她满怀希望地等待。

　　第二个傍晚没有来。
　　第三个傍晚也没有来。
　　小棉没有气馁。她安静地等。只要有希望，她便会等。
　　那样英俊强大的二公子，外貌冰冷、内心却温柔的二公子，既然那天傍晚会出现，那么他一定会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