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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第九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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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何方神圣
随着登上楼层的不断加高,宋江接连失去了视觉嗅觉听觉等等,他却随着这些感觉的消失自以为揣摩到了造塔人的心思:他并不是要取人性命,而不过是想要考验登塔之人的心智与毅力。想明白了这个,宋江便安然地面对这些一般人只要遭遇一样便会抓狂的境况。他微微有些得意地沉浸在自己的淡定与从容之中。
在这一层上,花荣告诉了他那个字谜,谜底是“等”,他便更加坚信自己洞悉了这座塔的秘密,便从容地等下去。
可是他这一回却是得意忘形了。
怎么不会丧命?如果不是花荣用自己的鲜血来救他,他便险些就等不到这场救命的雨!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况且这是誓死追随他的好兄弟。这是他此生唯一的知己的亲弟弟。
宋江疯了一般地在地上摸索着。
他终于摸到倒在地上的花荣。
“云踪!云踪!”宋江抱起他,摸到他的脸,扳开他的口唇,让屋顶上落下的这场“雨”落进他的嘴里。自己也仰起头将清凉的救命的水喝进肚子里。
怀里的人微微有了动作,宋江感觉到他拉了自己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地写下了“我没事”三个字。心中猛地一沉。
他怎么会没事。
在第二层他便中毒被废去了武功,方才那一层他却拼着力气去踩和音的方砖;如今他又在饥渴难耐之际用自己的鲜血来救他。
宋江不禁落了泪,道:“云踪……”
“若是花云蹊还在,他定然也会这样对你。”花荣挣扎着坐起来,在他手中写道,“请继续向上。”
桌案上的那张纸在不知哪里落下的“雨水”打湿以后竟然显露出了一幅画。画中一棵老树立在一池清水侧畔,树枝上一只小鸟歪头而眠。
花荣将画上的情境告诉宋江,又在宋江的手中刚写下“鸟宿”二字,宋江便欣然接上道:“池边树。”
这幅画画的是“鸟宿池边树”,那么这一层的谜底莫非就是“僧敲月下门”?
花荣四处察看,果见一面的墙上有一处月亮的标记,他走上前去在那标记之下推了一下。只听见机簧之声大作,安放桌案的地方凸了出来,渐渐升起,直通屋顶,然后没入了屋顶的黑暗中。
花荣搀着宋江走上了通往第七层的阶梯。
脱离了第六层的酷热难耐,第七层给人的感觉却是清凉舒适,空气中甚至带着微甜,不过此时的宋江已经品味不到了。
“云踪,这层可是满室的爬山虎?”宋江忽然开口道。
花荣对宋江猜测之准确感到十分惊讶:感觉健全的他无法体会到失去了眼耳鼻舌的帮助,宋江此时那敏锐的触感。
“如此清凉湿润的环境,再联想到‘地锦’一词,自然是满屋子的爬山虎了。”宋江微然笑着,又道,“‘地锦’性喜阴湿,繁殖力强耐寒、耐旱、耐贫瘠,耐修剪其根、茎可入药,有破瘀血、活筋止血、消肿毒之功效。你可采些根茎给我。”
花荣扶宋江靠在一处坐下找了些根茎给他。
根茎都很干净。
宋江把根茎放在手里,慢慢摸索着摘掉不需要的部分,放在口中细细咀嚼。然后吐出来让花荣敷在伤口上。
爬山虎的根茎气味刺鼻,汁液也很苦,不过对宋江来说却是已经感觉不到了。
经历了之前的几层宝塔,两人感觉似乎比独战千军万马还要疲惫,向上一层的阶梯自然不会在明处,眼前的环境似乎也没什么危机,两人疲惫地靠在墙上,竟昏昏欲睡起来。
“三郎,三郎!”昏昏沉沉中,宋江好像听到了小桥的声声召唤,感到了她轻柔的身子倚在自己的怀中,想起她的温情脉脉,心中产生无限温暖,然而那可人的身形却在他怀中慢慢枯萎,他扳过她柔弱的肩膀,转过来的却是一副枯死的面容,口中喃喃道“三郎,不要抛下我”。而她的脸不断的皴裂,面皮脱落,露出血红的筋肉,慢慢的筋肉萎缩,露出白骨,白骨随风飞尘,只剩下他空空的怀抱。而他的手臂也开始如瓷器般破碎,乃至身边的一切都破碎,他坠入万丈深渊。
宋江惊出一阵冷汗,拍拍身下的地板,又拍拍身边的花荣。都好好的。实在的触感。
果然是梦。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稍稍用力晃了晃花荣,却感到他的身体轻飘飘的,他用手顺着他的身体拂过面颊,冰冷而毫无生气,呼吸也异常微弱。
之前的从容慢慢瓦解。他果然是在强撑。
只有尽快破关而上。
宋江挣扎着爬起来,沿着塔室慢慢摸索。地锦后的墙壁在四个方位上各有一块好像犀角雕刻的浮雕。但他无法分辨方位。一边似乎是飞鸟状的浮雕,一边是圆形的浮雕,一边是月牙形,另一边似乎是个棋盘,八径八纬,上面有七颗棋子,可在棋盘上移动。
他想到那句诗:“地锦排苍雁,帘钉镂白犀。曙霞星斗外,凉月露盘西”。
苍雁南飞,七星北斗,曙霞东升,凉月西起
果然飞鸟的浮雕与棋盘的浮雕相对,这便指明了南北。
那么七子应怎样排列成一个北斗呢?
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而诗句描绘的无疑是秋日景色。
宋江暗暗记住每子的初始位置,然后小心谨慎的移动七子。他按照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魁,玉衡、开阳、摇光三杓的顺序移动。
果然,随着他棋子的移动,室内响起机簧转动的声音,他的身后一阵微风拂过。宋江顺着风吹来的方向慢慢走过去,摸索到棋盘对面的浮雕旋转了方向,现在是雁头朝下,果然是秋日苍雁南飞的景象。
可是这样一来,在东面的就变成了月亮,而在太阳的浮雕跑到了西面。
宋江顺着墙壁走到月亮一面,用手慢慢摸索浮雕,如果说这浮雕是月亮,那么似乎是枚新月,可这新月的月牙方向不是向左向右,而是向下的。
他又用双手仔细感受这浮雕,感觉到浮雕似乎微微发热,他一用力,双手顺时针扭动浮雕,新月越来越热,仿佛打开了一口火炉。
宋江强忍灼热的痛感,忽然间一股热焰扑面而来,将他推开去。
宋江双肘支撑着身体,匍匐着向对面靠过去。
对面的太阳浮雕此刻却是散发出阴邪的寒气。
宋江只觉得后背仿若光身受炮烙刑,前胸好像着棉衣入冰河水。他的腿已经无法抬起,只得艰难的向上伸出双手,妄图将头顶的浮雕转阳为阴。他奋力向上一摸,将整个手掌覆在那冰冷的太阳之上,却整个冻在上面,再也活动不得。
身体里的感觉告诉他东侧墙上的植物好像已经被点着,而房间的西侧,植物已经变成一簇簇冰晶,继而被冻碎。
再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撇下这双手不要,也要逃离这里!
他将另一只手尽量伸向东方,将手掌烤烫,他几乎感到手掌快要融化时,奋力借着冻在浮雕上的另一只胳膊,将身体拽起,将热掌拍在浮雕上。将冰冷的太阳的一边融化。
太阳变成了月亮。
凉月之东的露盘缓缓升起,托着宋江来到了第八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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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他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没有了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
他只觉得一片漆黑,一片寂静,他感觉不到自己,仿佛悬在真空之中。
突然。
一个光点。
就那么一点点。
虽然微弱,但足以刺破这黑色的巨蛋。
光芒。
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直面他而来。
不对。
是宋江离那耀眼的光芒越来越近。
他感到自己化身为一束,飞向那黑暗中的光芒,越飞越快,越飞越快,整个身形都在光中拖长,变淡,绵延数万里。
光芒越来越近,变得越来越大。
突然间,一片光明。
亮得犹如一片漆黑。
这是哪里,是幻觉么?宋江仔细感受。但谁又感受过无感?尽管如此,宋江还是尽力体验着这种无可体验,想象着自己的状态。
慢慢的,他看到了自己,身无寸缕,漂浮在一片光亮之中。
不对,自己应该是在第八层了吧,刚才的衣服是不是烧坏了,自己的手不是烫伤又冻伤了么?
想到这里,他的手忽然开始灼烈的疼痛起来,他抬手,竟看到自己一条袖子已经烧掉,而另一条被冻得硬邦邦的,形状奇异地支楞在这个空间里。
眼角的余光中,光芒里显示出一间红楼,他低头去看,脚下出现红色的木梯,再抬头,木梯的尽头是一扇黑色的大门。那扇门仿佛一块巨大的磁铁一般吸引着他。
他忍不住抬腿要上,却听见熟悉的的声音叫道:“公明哥哥且慢,小心有诈!”
宋江循着声音低头看到下面一层的花荣抬眼望着自己,他俊美的脸上满是隐忍的痛苦表情。
“我命不该如此。”头顶忽的又传来一声叹息。
宋江抬头,看到了柴进被悬在一根木梁之上,遍体鳞伤,形容憔悴,再不复平日里王宫贵胄的奢华气度与模样。
“宋头领不见了。吴用军师也被掳走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跟他们拼了!”
“不如快退回梁山再作考虑。”
宋江又看到塔外梁山众将乱成一片。
这些景象异常清晰,声音如响耳畔。
犹豫踌躇之间,一个温柔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三郎在犹豫什么?”
宋江转头,看到朱红的洞房之中,柳画桥安静的坐在床边,声音柔和,容颜宁谧,凤冠霞帔,但身披枷锁,鲜血印红了裙带。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三郎。”柳画桥蹙着眉,却是欣喜地说道,“你说的,你的功成之日,便是迎娶我柳画桥之时啊!”
宋江心头一紧,攥着手中突然出现的状元帽不知该说什么好。
“黑三,又给我惹祸?”宋江感到耳朵被人揪到另一边,又看到爹爹严厉的呵斥自己,自己手里死死拽着一柄木剑,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满是刚和别的孩子打架留下的尘土。
“我惹什么祸了,明明是他们不对,欺负别人!路见不平,我自当拔刀相助。”奇景之中,宋江已经记不得之前的一切,面红耳赤跟父亲争论起来。
“有本事你来啊,你敢碰我,我爹爹让你家吃不了兜着走!”宋江再转头,是儿时郓城县县太爷家的胖衙内,恶狠狠的叫嚣,旁边是群为虎作伥的小跟班在欺负一个小女孩。
小宋江怒目而视,冲上前去一把揪住胖衙内的衣领,旁边的小跟班一拥而上把他围在中间。
“叫你充好汉,打死你!”胖衙内吼道。
宋江只觉得血气上涌,喘不上气来。
回过神来,木剑上沾满了鲜血,几个小孩到在血泊之中。
“黑三哥哥,你好厉害,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行!”
宋江举步向上,每走一步自己就长大了一些,可是那扇门虽然近了,但总是走不到,旁边花荣,铁牛,还有众弟兄都跟着他越聚越多,好像就离那扇门近在咫尺了,却就是够不到。
“哥哥踩着这个!”铁牛扛过来一个东西扔到他脚下。
是一具尸体。
宋江一惊,再看脚下,哪是丹梯,分明是鲜血染红的尸体堆成的一座大山,梁山的弟兄们纷纷抬着尸体放到他的脚下,有些他仿佛认得,有些他不知道,有梁山的士兵,也有官府的官兵,还有一些似乎只是些平头百姓。
“这不是我!”宋江感觉自己灵魂出鞘,看着自己意气风发,在大家的簇拥下指挥若定,不断的堆积尸山。
“那这是谁呢?”一个陌生的声音响在得他脑旁,宋江左顾右盼不见人影。
“那不是我!”宋江对这空中大喊。
“你下来看。”陌生的声音引领着他到了尸山的脚下。
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举着木剑,指着尸山最下面压着的的胖衙内的尸体:
“世无道,我辟之。
命无常,我改之。
人无义,我除之!”
小宋江露出与此时的及时雨宋江不一样的戾气。
“道义天定,世事难料,小家伙你很有自信啊。”陌生的声音对小宋江说道。
“现在的你和小时候判若两人,真是让人惊奇啊。”陌生的声音仿佛在向宋江讲解一出戏,口气中带着戏谑。
“道义天定,天在哪?世事难料,事在人为。”宋江回答道。
“看来你面前要有一条艰难的路可走啊。”这个声音好像是说给小宋江听。
宋江将视线望向山顶,只见满眼尸身,遮天蔽日,山顶上还有一个自己,但是却只能看清一个小点,恍恍惚惚并不真切。
“你来到这里了,但这里什么都没有。”陌生的声音顺着宋江的视线说道。
呼的一下,宋江被声音送回到山顶,看着山顶的自己气定神闲,脚下满是尸体,双眼凝视那扇黑漆漆的大门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那里!”他说。
而他身边只剩下花荣,铁牛,还有柳画桥三个人。
“就差一步!”他说。眼神依然没有离开那扇漆黑的门。
“你要怎么办呢?”山顶上的宋江没有反应,这次是说给虚空中的宋江听的,他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来到这里,恭喜你了。”那个声音说,“可是你失去了帮手,也失去了五感。这里有你想要的么?
“我所求,我所予。”宋江声音坚定。
“好吧,但你还是够不到那扇门啊。除非……”陌生的声音卖了个关子。
突然,虚空中的宋江与山顶的宋江合二为一,他瞬间感到了身上的血腥气味,感到自己双手温热粘腻。
“你要怎么办呢?”声音再次追问。
宋江看看身旁的人,脚下是众兄弟和仇敌的尸身。
“哥哥来吧,你若不为这天下霸主,我铁牛便第一个不服!”铁牛说。
“公明来吧,若是云蹊还在,他也定会这样做。”花荣说。
突然眼前一阵红光。
回过神来,他已经踩在二人的尸体上,距离大门只差一步。
柳画桥走上来,双手捧着宋江攥着匕首的手,抬到自己的胸口。
“你要怎么办呢?”声音继续逼问道。
柳画桥的脸庞如此真实,眼神复杂但充满爱意和怜悯。
“你要怎么办呢?”
宋江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泪流满面。
但那扇门深深却吸引了他的心神。
他感到面颊很痒,那是汗水和着泪水爬过面皮。
他听到嗡嗡嗡嗡的声音,那是围绕尸体的苍蝇在叫。
他闻到翻涌不止的恶臭和血腥,那是尸体在腐烂。
他看到脚下的尸山在振动,下面的尸体在挣扎。
他的手在抖,心在跳,嗓子紧,头痛欲裂。
柳画桥在他的耳边轻轻说:“来吧,三郎。”
他踩着她的尸体,终于触到了那扇门。
尸山轰然倒下,他眼看着她面带微笑地坠落。
仰首,门开了……
虚空中一个声音:
“恭喜你!到达了这里!”
“你是谁?柴大官人在哪里?”宋江稳了稳心神,强自镇定下来问道。他好像又可以看到听到闻
到摸到了。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为何而来的呢?”
“为救人而来!”宋江大声道。
“救人吗……”声音略带嘲讽,但仍很平静,“你想说你是为救人而来?可是你可曾想过,没有你柴进何以被困?你以为柴进要你来救?难道说不是你需他?”声音接连发问。
“我需要他帮我救助苍生,匡扶汉人的江山!”宋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哈、哈、哈、哈、哈……你想说你是为了苍生黎民?没有你哪有那么多官兵和梁山的兄弟死于战火?你以为百姓都需要你来救助?难道不是你需要苍生的鲜血铭刻你的丰功伟绩?”声音语速平缓,但内有波澜。
“是的,是因我将战火四起,是因我将天下大乱,是因我将腥风血雨。但迟早会有这么一个人!”类似的质问宋江不是第一次听到,但他坚信自己能做的更好。
“迟早有一个人?呵呵,难道命中注定是你么?”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奇。
“命为人定,无所不能!”宋江的声音仿佛响彻天地。
“哈哈,怪不得塔下的女人穿越时空为你来流血流泪,楼下那个人肯为你肝脑涂地。”声音笑道。
“他们的付出都将是值得的。”宋江并不在意那声音中的戏谑之意,回答道。
“值得什么?他们要的你能给么?”声音问道。
……这次宋江竟然无法回答了。
何谓所求?何为所予?
宋江受够了这萦绕在脑深处的声音,充满质疑,充满不屑,伴随着刺痛,他只知道他要打破现在这个世界,要踩碎这熟透的开始腐烂充满馥郁酒香的苹果,让新的种子发芽!
“我说过,我所求!我所予!”宋江声嘶力竭的大声道,声音震动了这无限的空间,空空的空中仿佛都泛起波澜。
“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声音也为宋江这声吼所震动,“那么为你所求,失去一切都心甘情愿
么?”
“我能失去什么?我失去什么能换取我梦想的实现?”宋江开始反问对方。
在飘渺的空中,宋江感觉自己不在是散布在空中的尘埃了,开始聚集成型,仿佛一道光射入扬尘的暗室,让空气都有了形状。
“你所求,你所予。同时,你所得,你所失。我无法给你什么,也不能让你失去。”
“那你困住我又有何用?”
“我想最后一次相信,相信自己来到这里是有意义的。我在这个世界上呆的太久,已经忘记了最初的冲动,如果是你,也许能够实现……”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佛在自说自话。
“实现什么?”宋江追问,“你究竟是谁?”
“你我还会再见。不要忘记,我所求,我所予,我所求,我所失。”声音顿了顿,“希望你能坚持下来,希望你得到一切后不要后悔。”
光芒一闪而过,宋江恍惚中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脚踏实地站在了宝塔的第九层上。
塔室正中的圆柱上绑着一个人,衣饰凌乱却遮不住雍容,发髻散乱却难掩高贵。
“宋公明……”那人望见外形狼狈的宋江,语气里充满了惊讶。
是啊,他怎能想到宋江竟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