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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蓦然回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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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献给一位于我最为特殊的姐姐。
201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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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一开,入耳的便是儿子哭声。
迟薇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这会儿已经在家了?!心里急得厉害,三步并两步冲到自家门前,慌慌张张地从包里翻出钥匙,口里急急地冲门里喊道:“浩浩别哭,妈妈回来了!”
“嗑嗒——砰!”厚厚的防盗门开了,又被随手关上。
“你在做什么!”迟薇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鞋也顾不上换,怒气冲冲地跑到沙发前,从那人手里抢过孩子。
“你在做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看到小孩臀部几个红红的掌印,迟薇心疼得无以复加,同时又自责不已——自己怎么能忘了她的前科,还让她有机会跟孩子单独呆在一起!
欧源错愕地看着她一系列的举动,嘴巴张了张刚想开口,却又被打断了。
迟薇抬脚就狠狠踢了过去,全然忘了自己今天穿的是一双庞克靴。欧源尚在愣神中,一阵剧烈的疼痛就从小腿处传了过来。
“嘶——”她疼得倒抽一口气,眼泪差点就要迸出来,又硬生生地忍了下去。手里的药酒也因此泼了出来,全洒在了白色的纯棉T恤上,留下一大片污迹,看上去狼狈极了。
欧源忍了疼,放下手里的药酒。她知道迟薇肯定是误会自己了。抬眼定定地看去,两岁半的小男孩正伏在妈妈的肩头委屈地哭泣。而自己深爱着的那个人,此刻全心都扑在了儿子身上,连头都不愿抬一下看看自己。
迟薇慢声细语地哄着孩子,右手臂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放下的包。
欧源抬起手,想帮她把包取下来,不想却见她迅速后退了几步,随后刀子一般的眼神便直射了过来。
迟薇恨恨地瞪着她:“我不想见到你!你出去!”说罢毫不犹豫地转身,一边顺着自己怀里儿子的背,一边继续轻轻哄道:“浩浩不哭了,妈妈在没人能欺负你,妈妈带浩浩睡觉去···”
欧源听了这几句,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滚落下来。她跟在后面,开口解释:“不是···”
“你滚!”迟薇立住了,恶狠狠地低吼道,“我说了我不想见到你!”她此刻怒火中烧,恨不得撕了面前这个人——天知道她有多疼这个孩子。
那时候迟薇身子不大好,才七个多月孩子就早产了。生下来的时候那么一点点大,孱弱的小模样让她要多心疼有多心疼。离婚的时候孩子才刚满周岁,那么小就没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
每每想到这些迟薇就觉得特别歉疚,所以对这个孩子向来是有些过分的疼爱的。今天自己下班有些晚,就让欧源去托儿所接小孩,本以为难得的一回应该没事的,谁成想···她怎么可以这样!
孩子在妈妈的哄慰下渐渐也哭乏了,沉沉睡去,小小的脸上五官皱成一团。
迟薇俯下身子,轻轻吻了吻孩子的额头。替他盖好被子,起身预备出去拧一条热毛巾帮他擦擦脸。
推开房门,赫然发现欧源正一脸无措地站在门外。迟薇沉下脸,没理她,自己去了卫生间弄好毛巾,再折回来帮孩子擦好脸和手脚,然后把毛巾又送了回去。至始至终,她没有同欧源说一句话。
欧源就这么立在客厅里,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来来回回了好几趟,就是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难过极了。想走上前去,说自己没有打孩子,可一想到刚刚那人冲自己说的那个“滚”字,所有的勇气又消失殆尽了——罢了,等她心情稍微好点了再解释清楚吧。
迟薇帮孩子换了衣服,便退出房间,把门关上。
欧源看人出来了,连忙递上刚刚特意去接的水:“喝水。”
迟薇面色极其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没接,自顾走到沙发坐了。
“我们谈谈吧。”
欧源一愣,莫名地紧张起来。就这么呆呆地站着,握着水杯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坐吧。”迟薇见她不动,指指对面的位子,然后伸手拿过自己的包翻找起来。
欧源走过来坐下,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迟薇取出钱包,从里边抽出一张卡丢到她面前:“分了吧。”
“我没打他!”欧源激动地站了起来,脸上全是焦急的神色,“我没打他!”
“欧源!”迟薇的声音也扬了起来。她深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心情:“我不想听你解释。欧源,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大家好聚好散,以后还是朋友。”说罢把卡往对面推推:“这是你的工资卡,你收好。”
“我说了我没打他!”听对方说要分手,欧源急了,快速绕到她面前猛地跪下来扶住她的双膝,仰了脸委屈而又急切:“薇薇,你听我说,不是我,那会儿···”
“不光是这件事。”迟薇见她眼泪已经含在眼里了,也有些不忍了,别过脸去打断她,“欧源,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们根本就不合适。”
“谁说不合适!”欧源突然就怒了,“我们从小就认识怎么就不合适!”
迟薇冷冷地看着她,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欧源看她这样,立马后悔起来,头垂下来,盯着自己的脚尖。
良久,久到似乎时间都到了尽头,迟薇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不大,说出的内容却让欧源觉得,心里瞬间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一刹那间天崩地裂。
“欧源,我不想再说今天的事了,你也不用同我解释。我知道这么说你可能接受不了,但事实就是如此,我觉得我并不是很愿意与你一起。”说到这里,迟薇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那人身子晃了一下,瞬间抬起的脸上满是惊恐与不知所措。
这个表情迟薇见过,而且这么多年也只见过一次。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那是小学毕业的那年暑假,迟薇去乡间外婆家呆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听另一个女生告诉她,前两天欧源用砖头砸破了一个男生的脑袋。那个男生是迟薇班上的,很讨厌的一个人。不光整天说脏话,还总喜欢整班上同学。迟薇当时听了这个消息后,觉得挺奇怪的——欧源一直是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同砸人脑袋的人啊。
欧源的父母一直都在外地工作,她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小学三年级,她转到了迟薇所在的班级。大家都知道,小孩子的群体,排外之心很强。那个时候的欧源细细弱弱,不爱说话,存在感本来就低。加上有几个认识她的孩子,知道她父母不在身边,更是不愿同她一起玩。
只有两个人除外。一个是徐尧尧,另一个就是迟薇。
徐尧尧家离欧源家很近,两人也可算是发小了,现在两人在一个班了,自然很亲近。迟薇愿意同欧源玩,则是因为自己和徐尧尧是朋友。朋友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朋友了。内向的欧源对有新同学愿意搭理自己很感激,但她内敛的性子导致她只会把这种感激深深埋在心底,然后默默地对人家好。
这种好体现在一些很小很小的地方。比如说,夏季多阵雨,马大哈的迟薇常常不记得带伞,因此欧源的书桌底下永远多放着一把带花边的小红伞。再比方说,欧源的奶奶每天早上会给她煮一个鸡蛋,而她多半是带去学校给迟薇了。
每当此时,徐尧尧就恨得牙痒痒,没少说欧源见色忘义。而欧源倒也不辩解,永远只是红着脸低头不说话。
那又是从什么时候起迟薇与她又生疏了呢?是在四年级下学期的一个周末,欧源得到了一个黑色外壳的游戏机。那时候的游戏机很值钱也很稀罕,一般家庭的小孩子根本就没见过。欧源家里条件也是一般,这个游戏机是她在国外做生意的舅舅带回来的。欧源开了包装,安上电池,便摸索了起来。说明书上全是看不懂的文字,好在她也算得上聪明,没用半天里边的游戏基本都会玩了。
第二天一早,迟薇是被迟妈妈叫起来的。她极不情愿地睁眼,见到了站在迟妈妈身后一脸害羞的欧源。
“迟薇,给你这个。”欧源待迟妈妈出去了,这才从身后拿出游戏机,递给迟薇。
“这是什么?”迟薇看着这个黑色的小方块,满头疑问。
“游戏机。”欧源接过来,帮她开了,笑得眼睛弯弯,“我教你怎么玩,然后送给你。”
那一天,两个女孩子围着小小的游戏机玩了一整天。
这些日子里,有些情愫,就像种子一样,在欧源小小的心房里生根,发芽。欧源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生病了么?为什么见到迟薇的笑脸心就跳得特别快,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那人墨黑弯翘的睫,像是精灵的翅羽,轻轻地颤动,每一下都撞击着她柔软的心底。
第二天去学校,一进班就听见几个男孩子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欧源从来不主动去探听这些消息,迟薇也不是那种爱围观八卦的人,两人各自回了座位。倒是爱凑热闹的徐尧尧见她们俩来了,立马过来告诉她们——家境颇殷实的某位男同学,前段日子家里给买了一台游戏机,前几天不知道是被偷了还是自己丢了,竟然找不到了。那位男同学自己倒没觉得什么,反是旁人觉得太可惜——毕竟不是谁都买得起的啊,何况他们本来都想借来玩一玩。
欧源听了,倒没觉得什么,旁边的迟薇心里却像戳了一根刺一样。她盯着欧源瞧了瞧,见人没什么反应,于是装作不经意地问徐尧尧:“什么颜色的啊?”
“好像是黑的吧。”徐尧尧一摊手,“我也不是很清楚。”
欧源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她根本不知道迟薇问这话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迟薇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了。她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刚刚明明还很开心的人,这么一会儿脸色就沉了下来,自己同她说话她也很少搭理。
就这样一直到中午放学。等大家都回家吃饭去了,迟薇喊住了一直在等自己的欧源。
“怎么了?”
“你给我的游戏机哪儿来的?”迟薇唇抿得很直,给人一种压迫感。
欧源听她语气严肃,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我舅舅买的,送给我的呀。”
“哼!”迟薇根本就不信,“欧源,游戏机我下午就还你,我不要偷来的东西,更不要和坏孩子做朋友!”说完也不顾欧源的反应,直接抓过书包就快速离开了,像是生怕她追上自己一般。
欧源为她一连串的话呆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时候人早就走远了。她很委屈,也很生气,更多的则是无助。原来自己在人家心里就是一个偷儿!欧源忍住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可最后发现她还是做不到。眼泪像断了的线一样止不住地往外涌。自己得了好东西,兴冲冲地上赶着送给别人,到了别人却是这般想自己。
幸亏这会儿班上就她一个人了,否则不知道自己要多尴尬。
哭了好一会儿,欧源这才抹了眼泪,愤愤地咬了牙——我没拿人家东西!好,你不相信我,我就证明给你看!她书包也不拿了,直接往家的方向跑去。
欧源突然冲进家里,把客厅里的爷爷奶奶吓了一跳。
“囡囡,出什么事啦?”
欧源也不理他们,直接冲进自己的房里,翻到了昨天拆的包装盒还有说明书,又转身跑了出去,全然不顾后面爷爷奶奶地呼唤。
等她一路跑着赶到迟薇家时,迟薇刚刚吃完午饭进了卧室。迟妈妈见欧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吓了一跳:“小源啊,怎么热成这样,快快,阿姨先帮你洗个脸。”说着伸手来拉她。
欧源往后退了一步:“不用了,谢谢阿姨,我找一下迟薇。”
迟妈妈见状,也不再坚持,指指楼上:“薇薇在房里呢。”
“那阿姨我上去了。”欧源“哒哒哒”地跑上去了。
迟薇卧室的门是关着的。欧源深吸两口气,抬手敲了两下。
“进来吧。”迟薇正坐在写字台前看书,听见敲门声,以为是自己的父母,头也没抬。
“嗑嗒。”门开了,可等了半天也再没听见动静。迟薇疑惑地转头,见到的便是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欧源。
迟薇有些诧异,也有些尴尬,毕竟不久前才闹僵过。她有些不自在地发问:“你来做什么?”
欧源本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场,这会儿人发问了,自己倒是底气十足了。她几步走到迟薇面前,把手里的盒子还有说明书往她怀里一塞,脱口而出:“游戏机是我舅舅买给我的,这是包装盒还有说明书。我没偷东西,我不是小偷!”说完也不等迟薇做反应,立马转身跑走了。剩迟薇一个人盯着自己怀里的东西发愣。
自此两人便不像原先那样好了,虽然后来别扭过了,也重新在一起玩玩闹闹,但彼此心里都像有些什么道不明的地方。欧源还好,事情过了便是过了,后面照样对人好。可迟薇就不同了,她不乐意再像以前一样随便接受欧源的好意了。
就这样,一个还是默默地对人家好,一个心里却有了芥蒂。
小学毕业那年暑假,当迟薇知道欧源竟然会同别人打架,还把人家脑袋给砸破了,心里竟然有一丝庆幸——幸亏自己现在没和她走得太近,要不然非得被她带坏了。一个女孩子,跟男生打架,像什么话!
不过拗不过徐尧尧的要求,迟薇同意了和她一起去欧源家看看。两人到了的时候,欧源正在客厅里打扫卫生。
欧爸爸欧妈妈两人因为这件事都回来了,两人常年不在家,对孩子本就有些歉疚,再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原委,也就不忍心过于责罚孩子了。不过再怎么说动手都是不对的,所以在解决了问题后又罚她替爷爷奶奶打扫一个月地屋子。
迟薇记得,在徐尧尧喊了一声“欧源”,欧源抬头看到自己的那一瞬,脸上就是现在这副表情——惊恐,无助,还有不知所措。
欧源在害怕,在忐忑,在不安。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次迟薇误会自己偷拿了人家东西时说过的话。那次迟薇说,她不要和坏孩子做朋友。这次自己是真真切切地同人打架了,那她会不会就此真的不理自己了?
其实她自己在这场“战斗”中也挂了彩,胳膊上腿上青紫一片。
那天的欧源几乎没怎么同她们讲话,一直都是徐尧尧在问“疼不疼”、“为什么打架”之类的问题,而欧源的回答要么是点头摇头要么就是不吭声,难得才会发出一个简单的“嗯”字。
迟薇对欧源打架的事情并不是太上心,也好奇打架的原因,不过欧源不说,她也就算了。
直到有一天,徐尧尧在课间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告诉了她欧源打架的原因。
“我昨天和潘达一起走,他说欧源和赵志伟打架,是因为欧源知道了你的数学书是赵志伟撕的,她让赵志伟向你道歉,赵志伟不肯,这才打起来了。”
迟薇已经记不得当时自己听了之后是什么心情了,只觉得很难受,很难受。
现在欧源脸上又是这副表情,迟薇立马想到了当年。可是,这次情况不一样。
迟薇站起身,与她对视:“欧源,感情的事需要你情我愿,勉强是没有幸福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放了我吧,也放了你自己。”
欧源身子猛地一晃,差点就要摔下来一般。她瞪大眼睛,满脸的错愕与不可思议——她竟然叫自己放过她!难道一直以来,自己做了这么多,在她眼中,只是一种禁锢与枷锁么!
欧源突然很想笑。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只是,为什么眼里要透着水雾?为什么脸庞上会有两行温热?
迟薇见她这样,也有些不忍,转过身去:“就这样吧。我明天就去找房子,一找到房子就搬出去。”说罢往卧房方向走了,进去之后顺手把门关了。
欧源看着那个自己追逐了多年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后面,瞬间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跌坐在沙发上。脸深深地埋到膝盖里,压抑着声音开始哭泣。声音很低,“呜呜”声似被抛弃的小猫般无助。
原来自始至终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啊!多么可笑!本以为她同意与自己在一起,是因为认可了自己,没成想从头至尾她只是同情自己!而自己一直像个傻瓜一样,天真地想着总有一天那人也如自己爱她一般,可以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然后发觉自己也是有优点的。
欧源,你个可怜虫!
这么些年,一直随在她的身后跌跌绊绊地跟着,考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看着她交一个又一个男朋友,然后看着她结婚,生子。待她离婚后异常难过时,又每日每日地谴责自己,为什么当初没看出来那个男人的本性!怎么能让她嫁给这种男人!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真的能拥她在怀。自己怎么能配得上她呢?
是啊,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误。欧源自嘲。
若不是那天大家都喝醉了,发生了一些出格的事情,她是根本都不会考虑自己的吧!
两人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欧源知道迟薇不放心自己和孩子单独呆着,所以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她知道迟薇有多在乎这个孩子,所以从来都是变着法儿的对孩子好。
从住在一起的第一天起,欧源便把自己的工资卡交给了迟薇,然后每个月从她那儿拿几百块零花就好。欧源自己不善交际,也极少和同事朋友出去消费,又没有抽烟喝酒的习惯,因此这几百块往往最后还都用到孩子身上了。即使是这样,往往小几个月下来,身上还能堆积些钱。钱数不是很多,但也足够给迟薇买一双新款的鞋子或是一瓶香水了。
欧源仿佛有点明白了,有些时候,你觉得你似乎是付出了,但你并没有去想,你付出的对象是不是想要这些。也许你给的东西,并不是人家想要的那一个。
欧源突然就懂了。原来自己一开始就走错方向了。感情的世界里,不是说你付出的多收获就一定多。就像冬天你给玫瑰浇再多水,她也不会开花;或者你用鱼翅去给花儿施肥,并不见得她就长得最漂亮。
为什么自己此刻才明白呢?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这么多的困扰。欧源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紧闭着的门——为什么决定放开了,反而会这么轻松?虽然,心里仍是止不住地疼。
或许迟薇说的是对的。那就放手吧。
欧源走到客房,打开衣橱开始收拾东西。虽说是客房,但大部分情况下迟薇都是要求欧源睡在那儿的。
欧源自己的东西极少,无非几件衣服,还有一些工作上要用到的书籍和文件,外带一个笔记本。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足够装入所有的东西。
一定要一方离开的话,那就自己离开吧,毕竟自己只身一人,去哪儿都方便。
第二天一早,小男孩在妈妈的怀抱中醒来。
“妈妈!”小孩子撒娇起来总是特别可爱。
“浩浩醒了?”迟薇也是一晚上没睡好。孰能无情。每次想起欧源那无助的表情,心里就像是有什么给堵住了。
“妈妈,浩浩讨厌爸爸。”小孩子一醒来便想到自己受的委屈,“爸爸打浩浩,很疼。”
迟薇反应了半天,这才想到原来昨天欧源真的没有打孩子。她心里闪过一丝的难受,怜爱地亲亲孩子的脸蛋:“浩浩见到爸爸了?爸爸为什么打你?”
“爸爸要带浩浩走,浩浩想和妈妈在一起,爸爸就打屁股,很疼。”小男孩说着说着鼻音就重了,“姨姨不让爸爸打,爸爸还把姨姨推到了,呜呜···坏爸爸···呜呜呜···”说到最后竟真的大哭起来。
迟薇一边哄着他,一边理了理思绪,总算明白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愧疚,不忍,后悔···一系列的感情纷纷涌上来。不过也仅仅是一瞬。
不管怎么说,昨天自己话都说得那么开了,现在两人已经算正式分手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迟薇一边帮孩子穿衣服,一边打定主意——既然分手了,总不好再住在人家的房子里。一会儿吃了早饭就上网看看,早点找户房子租下来。
刚打开手机,一条短信便跳了出来。
“薇薇,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有机会这样叫你了吧。人的一生里,过客很多,但能让人刻骨铭心的却只有那么几个。我一直认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感情,但经过昨天,我终于明白了。自始至终,我为的都是我自己。我对你好,也是因为我希望能得到你情感上的回应。原谅我的自私,一直以爱的名义把你锁在身边,却忘了爱一个人就应该让她幸福。原谅我这么久才想明白。孩子很喜欢他的小房间,所以别搬了吧。房子去年年底已经过到了你的名下,不要想太多,爸妈好多年前在锦山买了一间屋子,写的是我的名字。我想我会离开一阵,去四处走走看看,去体验另一种真正适合我的生活。等哪天这一切的一切在我眼中真的成了过往云烟,或许我就会回来了。祝你幸福。源。”
“妈妈,妈妈。”小男孩见母亲握着手机,满脸是泪,于是轻轻晃晃她的手,“妈妈你怎么哭了?”
迟薇擦擦眼泪,扯扯嘴角:“妈妈没有哭,只是眼睛难受。”
欧源,你这个白痴。
我不懂你的好,你也不懂我的心思。我们都是傻子。
有时候总以为自己没有动情,总以为有些事只是风轻云淡。
“总在蓦然回首时才发现,原来海阔天空星灿烂,路过的人群都是笑脸。总在蓦然回首时才发现,原来我的视线一直落在最前面,而你从未离开过身边,一如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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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