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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重逢 ...

  •   把手电插到腰间,吴邪喘着粗气,手脚并用才费力爬过又一个坑洞。他看了看手表,离那莫名其妙被拉进玉脉里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醒来的时候,全身的疼痛不可避免的由四肢传入神经,逼得他发出一声呻吟才费力睁开眼。
      周围安静一片,黑乎乎什么都看不见。勉强撑坐起来,抖抖索索摸了一番,逮住了一坨熟悉的背包状的玩意儿。
      吴邪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反应快,把装备死活是拽在了手里,否则还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从包里掏出个火折子打亮,四下晃了晃,没有看见那个拉他进来的“鬼”,有了光亮,心里也多了几分安稳和依赖。
      当时,拼着最后一口气,隐约记得自己狠狠几脚踢开了那个骨瘦如柴的爪子。只不过,再次回想起那张惨白突兀的脸,镇定如他,还是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寒噤。

      幸好,眼前空荡荡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逃生通道,人工锻造的青石板留着粗糙的打磨痕迹。通道顶部凹凸不平,渗着水,从顶部向四周岩壁侵蚀,摸上去湿漉漉的,一股山里特有的土腥味。
      倒是不怕断了水。
      棘手的在于,通道笔直得可怕,前后两端都望不到尽头,像野兽的大张的嘴,黑黝黝的吸尽了手里微弱的光亮。

      也不知道三叔他们怎样。尽管吴邪心里清楚,当时只有他一个人从玉脉上消失,但仍抱着侥幸的心理试探性地叫了几声“三叔?小花?黑眼镜?”。长长的甬道把这声音回荡了几遍,形成怪异的回响,听起来像夜枭一样诡。
      他被自己的声音弄得头皮发麻,也不知该朝前还是向后,干脆凭直觉胡乱选了一个方向朝前踉踉跄跄走去。
      这一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几个小时。

      再次向左拐了一个弯,吴邪累得一屁股坐了下来,靠在墙壁上大大吸了几口气。更让人泄气的是,身后的壁道上,还清晰印着自己不久前用折叠匕首子新刻上去的一串儿符号。
      他|娘|的,这下面的地道完全就是一个巨型迷宫。分分叉叉,弯弯绕绕,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被困死。
      吴邪不禁连连诅咒,擦了一把汗,把手电的光圈调大。从察觉到不对劲开始,他就留了个心眼,每次在壁道上刻下一个标识,都顺手画上了时间。就拿眼前这个2:14来看,大概就是一个小时前留下的。

      这些岔道开凿得虽然粗糙,但是总会有些规律,吴邪一边盯着墙看一边飞快思索着,在脑中尽力模拟出走过地方的立面图。突然,他目光一闪,眼尖的发现在自己新刻符号的不远处,有另外一串极不起眼的字母。

      这字母一看就明显能感觉到年代久远,应该是一个英文单词。刻上去的人手劲十分大,痕迹深深印入了道壁里,至少有半厘米。即便如此,在被水侵蚀后,除了能开出开头是一个字母“K”,几乎已经看不出到全部。
      在这诡异的地方,猝不及防出现一个现代文明的东西,着实让吴邪发愣了好一阵,随即大喜过望。
      这说明,至少这几十年间,还有另外的人曾经进来过这里,搞不好前面那批人运气极好,顺利从这里走了出去,连带自己也能跟着这些记号出去。

      吴邪一直紧紧盯着这字母看,越看越觉得它眼熟。他凑近了去,刹那间灵光一现,差点跳将而起,这不是海底墓里见过的那个标记吗?!
      揉了揉眼,慌忙又看。确实是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字迹一眼可辨。
      真的是海底墓那个古老的标记,如果自己没弄错,这分明是闷油瓶留下的。

      只是,他已经不在了。
      从听到蛇沼鬼城的噩耗,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年。起初还抱着幻想,想着那杀千刀的会攀上窗若无其事出现。然后慢慢接受了现实,心底的痛苦结成了疤,化成了一根又一根烟。

      吴邪闭了闭眼,伸出手轻轻沿着字母的轮廓走了一遍,自嘲一笑:
      “你这个杀千刀的家伙,就算不在了,还是能救我。你执意要寻找的过去,就让我帮你完成。”

      闷油瓶曾经来过这里,这里一定有他非来不可的理由。不再犹豫,拖上装备起身继续朝前。这一次,每遇见岔道,吴邪都睁大眼仔细寻找标记。有时候会出现在壁根,有时候会被脱落的石块挡住。
      又跳下几个土坑,渐渐的,向下越走越深,壁道越来越窄。氧气开始稀薄起来,会微微感觉到呼吸困难。

      小哥,你会带着我走到哪里。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我都会跟着去。

      憋住一口气,吴邪头朝下奋力往前爬。火折子已经没有,手电的光没剩下多少。他关了手电,只敢在关键时候打亮。黑暗的通道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沉重的呼吸声。咬牙推开最后一道简易的石门机关,双臂向上一撑探出头,再抠住地面往上一翻滚,终于出了窒息逼人的地道。

      躺着大喘上几口气,感觉手脚都有了劲儿,吴邪才一咕噜爬起来。

      这里是一间阁楼正中,从主梁上精美的贴金彩画和砖石雕刻来看,应该是明代建筑。临窗处摆放着一张宽桌案,上面几只硬掉的笔和月牙墨台;桌前一把太师椅,左手一间书架,散落放着一些书册和雕饰品。再过去,只一扇巨大的檀香木屏风。
      看起来,这里像间书房。
      吴邪把狼眼手电移到屏风上。这屏风上的沙画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居然没有烂掉,只落满了一层灰,雾蒙蒙的看不清原本的图。

      他正辨认着方向,屏风后面阴森森传来叽咕一声,渐渐显现出一个吊脚人影。

      吴邪感觉浑身冷汗嗖一下就冒了出来,差点控制不住大吼出声。把手里捏的匕首紧了紧,他稳了稳心神,尽量不出声的向屏风后挪动。
      一步一步,吊脚人影垂头僵硬立着,一动也不动。
      然后,那人影悠悠晃晃,像有风吹,摇摆了起来。

      吴邪绷紧的神经猛地受到一个刺激,大喝一声冲了过去。屏风后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在悬梁之上吊着一件衣服,支成了人样。
      尼|妹|的,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吴邪忍不住连连爆粗口,一回头,才真正惊呆了。

      屏风之后,摆放着一口碧绿玉棺。
      玉棺的盖子退开半截,一个分不出是死是活的人,正静静面对着他坐在里面。

      那男人佝偻着身体缩在里面,背靠着墙一动不动。可能因为屋内阴冷,身上裹着一床脏兮兮的毛毯。他垂着头,乱蓬蓬的长发纠结在一处,看不清楚模样。
      只有一只手露在外面,还是像干尸一样枯瘦,却多了一道道交错的暗红色伤痕,那是曾经被虐打过的证据。

      吴邪一看见那只手就再也移不开眼。那只手,食指和中指都比普通人长出老大一截。
      他按捺不住激动,轻轻靠近了去。男人闭着眼,似乎睡着了。挺直的鼻梁,单薄的嘴唇,依稀是旧时的轮廓。即使面目全非,可自己绝对不会认错。

      吴邪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渴望,试探性的触摸上了眼前人的脸。

      那蜷缩着的人突然双眼暴睁,飞快伸出手,眨眼之间就紧紧的掐住了吴邪的脖子,混身上下充满了戾气。他喉咙间发出威胁的低吼,只要再一使劲,吴邪的脖子就会像之前无数个粽子一样被扭断。

      吴邪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脑袋狠狠磕在坚硬的地板上,撞得耳鸣眼花。已经因为缺氧憋红了脸,还是没有大力挣扎,只断断续续叫道:
      “小哥。”

      闷油瓶愣了一下,似乎有点迷茫,收起了声响,居然没有再露出一脸凶相。他松了手,改为撑放在对方头部两侧,用腿压住对方的腰,确定把人牢牢控制在身下,才放松神情,开始直直盯着吴邪看。
      他看得很专注,几乎有点入迷。不过脸上的神情很迷茫,变异的眼珠透露出一股无助,似乎根本回忆不起什么,只徒劳的转了几转。
      他又盯了一会儿,终于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眉头一松。低头往吴邪耳根后凑了下去。

      吴邪看着这张妖异的脸越来越近,心头说不紧张那是假的。眼前闷油瓶的样子,分明就是三叔形容过的尸化。他不担心闷油瓶会伤害自己,只是怕,他完全认不出自己。
      他又满怀希冀叫了一声:“小哥。”

      闷油瓶不理他,开始嗅了起来。
      吴邪感觉到,闷油瓶的热气喷在自己脸上,湿湿黏黏的直发痒。那股热气轻轻拂过了耳根子,又移到了脖子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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