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允诺的男孩》小毛孩儿

16、第八章 （下）

　　柒
　　每当允诺夜晚无眠或是写不出东西的时候他都喜欢来中央大街走走，一来是因为这里的环境氛围好，二来是因为每当来到这里时他的脑海中都会浮现一些零碎的画面，画面中有个模糊的面孔模糊的身影，他想那应该是季磊吧。也许总有一天，自己就会想起一切的，他深信。
　　这天夜里，一家新开的CLUB引起了允诺的兴趣，或许是因为它的名字吧：答案。允诺不禁喃喃道，“是不是来到这里的人都能找到自己渴求的答案呢？”便走了进去。
　　答案的设计很是个性前卫。舞池的中心是一个正六边形的银白色舞台，舞台的上空悬挂着一圈耀眼的灯，DJ的工作间在二楼，西南角是吧台，其余四周都是构型简单却时尚的桌子和大沙发。这家CLUB的氛围很好，人也蛮多的，主人应该经营有道。
　　允诺本想去二楼坐一坐，因为二楼的人相对会少一些，可是舞台上领舞的小姐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她穿着白绿相间的紧身迷彩小背心和牛仔小短裤，露出古铜色的小腿和手臂，性感十足。她戴着一顶牛仔帽，瀑布般的直发刚好没过肩膀，额前的刘海似乎有些长，刚好挡住了她的眼睛。她的耳垂上是两个大的有些夸张的银色耳环，脖颈上带着一个黑色的胶质项圈，项圈上套着两枚夜光的水晶。她的舞跳的很有范儿，再加上男领舞的配合，动作大胆暧昧，动感十足，让人浮想联翩。女孩不是别人，是季磊。舞台上的她狂野的宛若一只小豹子，眼神放荡，目空一切，仿佛是一个王者。
　　喧闹的舞曲没有了声响，耀眼的灯光没有了色彩，世界在这一瞬间枯萎，没有了生命……
　　“你难道不觉得做这种行为很丢脸吗？”口中呼出的白色水汽，像是夜晚的寒意。
　　“对不起但请你不要侮辱我的工作，如果遇见我你只是想跟我说这个我只能抱歉的和你说我不想听。”头顶是高高的路灯，身后是长长的身影。你轻轻的一语，是一片薄薄的刀片。
　　街道上零星而逝的出租车像是夜的一种点缀，一种风景。世界都在沉睡，却惟独我们清醒。突然间觉得一切陌生：“对不起，我不是来吵架的……你知道，我是关心你的，我只是不愿看到你这个样子。真的对不起，刚刚有些激动。”也许意识到自己与她再也不是以前的那种关系了，他们俨然已经成为了普普通通的故友而已。
　　在他说关心自己的时候她的心还是有小小的感动，继而又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允诺哥，刚刚我也有些激动。真的谢谢你还惦念着小磊，其实我也不大想穿的这样暴露，而且还要展现在大家面前，为了生存吗，好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她说的轻描淡写，她不想隐瞒自己的想法，她不愿让他误认自己是没有尊严的女孩。“我白天做家教，夜晚来这里跳舞，虽然会有点累，可是生活挺充实的，而且收入也不匪。”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女孩子一个人怪危险的。”他看着她的眼睛，好些不舒服。
　　“不了，我一个人就好，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还是我送你吧。正好我想散散步，再说这么久都没有遇见你，我想和你聊聊天。”
　　季磊知道不好拒绝了，只能感激地点了点头。他和她并排走在一起，可是彼此之间却觉得距离是那样远，远的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感觉。
　　“你最近还好吧？”允诺虽然清楚她不会给自己真实的答案，可是他仍关心的问道。他希望她可以告诉自己她过得不好她想自己了她每天都会在白纸上一遍又一遍写满他的名字，他不想看到她撒谎装坚强的样子。
　　“嗯，还好。你呢？和深远怎么样？”还是她先触碰了敏感点。
　　“还好。”简简单单的回答，他是不想伤害到她还是为了自己良心会好过一些呢，毕竟是他逼走了她，“我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医大临床医学本硕七年制。深远临床医学五年制。”
　　她在那一瞬间愣在了那里，不用说，他也明白了。两个人诧异地望着彼此，心里百般滋味，可是彼此心里都有一丝兴奋与快乐。
　　“可是你为什么要留下来呢？你不是要去香港吗？”
　　短暂的沉默，“如果我告诉你是因为你你相信吗？”她更加诧异了，仿佛觉得世界都晃动了一下。允诺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自己为何会留下来，似乎仅仅只是一种感觉罢了。”
　　他们都变得沉默了。后来他们一路上又闲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然后告别。那晚，他与她，都失眠了。
　　捌（日记季磊）
　　假若生命真的是一场轮回，那么有些人是不是注定就是其中无法完结的宿缘，在这兜兜转转之中，又有多少是我们可以坚持把握的呢？我曾经是那样固执任性，煞费苦心地想将你忘记，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你一个不经意的身影，轻易地就将我所有的努力都瓦解的溃不成军。
　　生命中那么多沉重我都可以挺过来，可是生命之轻却让我无法承受。今夜你坚持默默跟在我身后送我回来，尽管我不止一次劝阻你你却不听。你知道吗允诺，自从和你在一起后，每当我害怕得要死或者无法前进时只要我知道你会在我身后陪伴我我都会勇敢地一路向前，毫不畏惧，可是毕竟现在不一样了，你毕竟有了别的女孩，而我也毕竟不可能再享有你的爱了。你总是毫不经意地闯入我的心中，安静而又温柔地在那里留下些什么，然后践踏的一片狼藉，可能这些你都不知道吧，就像你从来都不知道我落在下一刻的眼泪中有多少是属于你的成分。
　　允诺，当我知道我和你考入了同一所大学时我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飞了起来。天知道离开你的这段时间内我有多难受，我似乎觉得全世界都被厚厚的窗帘遮住了，漆黑一片。真的好怕失去你，怕见不到你。我甚至安慰自己哪怕天天能看到你和深远幸福的样子自己就会心满意足了。
　　其实有好多次我都想告诉你如果你是因为觉得对我的愧疚才来关心我照顾我的真的没有这个必要。我知道你是善良体贴的孩子，生怕自己做错事。允诺，自始至终我从来都没有责怪过你，我知道自己也没有这个权利更不应该。我真的好感激你，感激你为我做过的一切，因为是你教会我如何成长如何去爱。我想如果我的生命是一部电影的话，那么你一定是其中不可缺少的情节。
　　允诺，我们再一次相遇，可是你要原谅我生硬地要选择离开，我真的不愿再与你的生活有任何牵连，我只是想平淡地度过属于我的生活。生命对我来说，或许再也不能够承受那沉重与无法承受的轻，它脆弱得像是我爱你的那颗心……
　　玖（深远）
　　生命好多时候都像是一场被精心设计策划的欺骗与背叛,我们生活在谎言所覆盖的时代中,是那样的卑微与无奈,像是一条可怜兮兮的毛毛虫,只能兀自地蠕动着自己小小的身躯,希望借以逃避现实中的伤害。
　　怎样来形容那天的场景呢？我默默地看着你跟在另一个女孩的身后送她回家，然后你久久地伫立在她的窗前，只为能看到她在灯光下印在窗帘上的一抹身影。我发短信问你在哪里？干什么呢？
　　“我正在租的那个房子里写小说，还有想你。”
　　你的回答。
　　原来你的心里还是有个她，这是我当时愣在那里的一个想法。我都不记得了那天夜里是怎样回到住处的，只是隐约的记得自己好像是打了一辆出租车回来的。我想自己一定像是一个游魂一样在街道上游荡了好久，因为到家的时候，是凌晨2点19分。
　　我知道是我从她的身边抢走了你，可是那毕竟也是你自己选择的呀！为什么选择我后你还要背叛我。你不是刚刚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让我一个人去面对，要陪在我身边为我遮风挡雨吗？可是为什么你要骗我要伤害我呀？这几天我的心里总是觉得空空的，放佛要失去你一般。我总是会一个人偷偷地躲起来抹眼泪，我真的好怕失去你。可是当我看到你写的那篇序和你笔下的那个古铜色皮肤的女孩时，我想我的心真的碎了。我知道我的爱情在这一刻变得不再纯粹，我的生命也似乎变得不再完整，它残缺的像是一个丑陋的破碗，任你在以后的岁月里怎样拼凑它，也会留有一条不可磨灭的裂痕。
　　我现在每天都陪在你的身边，却看着你在默默地怀念另一个女孩，为另一个女孩感伤难过，你又是否有关心过我的情绪呢？你知道吗，这份爱是我生命中仅存的信仰，难道你要让它彻底破碎吗？我真的不愿撒手，我真的怕轻轻的一松手你就会离开我的身边，我再也不要尝受爱人离开身边的那种痛苦了，所以请你不要轻易离开，好吗？
　　允诺，我不会轻易放弃你的，我要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幸福，因为如果你离开，我的生命会变得再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拾
　　有好多的事物都会在你心底溅起一种没有跌宕的疼痛。比如被你埋葬在尘土中的爱人。比如一笔一划，一撇一捺，被你重重划重重描在白纸上的姓名。比如看不见的云端没有蒲公英的种子。比如你彻底决定与一个人毫无关联的时刻。比如看不见星星的夜晚你提着灯笼仰望的蓝色月亮。比如你在深夜想起一个毫不指望会爱上自己的人。比如看不见的黄昏飞鸟的剪影落在你脸上的惆怅。再比如你眼前这个决绝的女孩……
　　“允诺哥，你以后晚上别送我了，你这样做我真的很为难。”终于鼓起勇气，季磊将手心处的潮湿，在裤子上摸了摸，心中的大石块似乎突然间有了着落。
　　“我只是怕你有危险，我真的没有为难你更没有打扰你的意思。”微微皱起的眉头，是时间在他生命脉络里刻下的一条痕迹。
　　“可是你又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呢？”有一阵轻风，，吹的树叶沙沙的作响，“我只是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过一种普普通通的生活。我真的不想每天都要像你小说中的人物那样感情复杂痛苦挣扎。你明明知道我曾经有多爱过你，可是现在我真的希望可以忘记这一切。我承认你曾经带给我过好多美好的回忆，可是你知道吗？它们现在对我来说像是毒针一般，稍稍的接触都会让我痛不欲生。你难道就不能给我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对不起……”
　　“不需要说对不起，你从来都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反而应该是我应该向你道谢。”季磊打断允诺，“如果没有你，我真的无法想象现在的生活。”她再一次深深的吸气，“可是允诺哥，你现在已经有了深远了，你爱的女孩，难道你还要像这样同时占据两个人的心吗？”
　　“我真的没有。”他望着她的眼神像是一片平静的湖水，然后被谁扔下了一块石子，溅起层层涟漪，“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夜再一次深深的叹息，像是一个女孩被拉长的身影，“让我们做一对陌生人吧，或许形同陌路才是最好的最合适我们之间的方式，你和我都知道，我们无法回去，更无法坦然面对彼此做朋友，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不可以再说了，再说就会哭的，不要再看他荡起涟漪的眼睛，不然也会流出眼泪的，就要这样低着头，决绝地低着头。
　　“难道……难道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难道……你真的可以忘记一切吗？”空气凝固不再流动。他与她少了呼吸，久久地失去了言语。
　　黄昏的路灯弥散的淡淡光芒一圈一圈渲染着泼墨般的夜色。地面上是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孤寂身影，没有忧伤。天空中的月亮时常会被一缕如轻烟般的云丝遮掩。放眼望去是笔直的没有尽头的马路，像是一场无法完结的绝望与宿命。世界在这一刻沉默的像是融雪，默不作声，化作水，又了无痕迹。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季磊缓缓地开口道：“你捏碎了一个小女孩曾经幻想过的所有梦幻般的幸福生活……”她狼狈地跑开，压低的身影在夜色中那么快便变得模糊不清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给你带来这么多痛苦，如果真的离开可以让你不再这般难过，那么我愿意，离开……”这些话，是允诺说给夜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所有的付出都变得没有了意义，所有的痛苦都变得轻若浮云，所有的过往都变得易逝如烟，所有的人都将变得形同陌路，所有的情都变得残缺冰冷，所有的绝望或许只是宿命的一个开始，所有的人生或许也只是一场破碎的终结……
　　全世界的灯都灭了，有一个水龙头忘记了关，有两个人忘记了离开，哗哗的声响覆盖了世界跳动的脉搏……
　　拾壹
　　明晃晃的阳光像是水银般从窗户涌进病房，深远揉着酸涩疼痛的眼睛，打量着病房的一切。原来自己没有死，四十粒安眠药带给自己的只是一个冗长的没有丝毫印象的梦。她看着趴在床头沉睡的允诺，内心像是翻涌起了庞大的海水，无法平静。她记得自己刚刚吞下那些安眠药时，眼前与脑海中都浮荡着他隐忍忧伤又略带倔强的表情，那个时候她突然间变得好怕，她好想再抱抱他，好想轻轻的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她渐渐地觉得意识模糊了，然后沉沉地睡了过去，没有喧嚣，亦没有梦。她想着想着眼泪不禁流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她细微的动作扰醒了他，允诺醒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将身体伏上去看看深远有没有醒来。她被他的行为感动的眼泪更多了，呜呜地哭了起来。允诺眼里显得那样无辜委屈，像是被蓄满了水的小泥坑，浑浊不堪，他定定地看着她，那眼神似乎要将她尽收眼底一般。终于，他俯下身来，将她笨拙地搂在自己的怀中，“你为什么要这样傻，你怎么可以这样傻呢？”他在责怪她，因为她真的让他怕了。
　　深远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是本能地哭个不停。她第一次觉得一个男生的眼泪竟然可以这么多，她的左耳处，头发里，都是他流出的泪水，她的半个脑袋，都湿淋淋的。在这一刻，她眼中的允诺不再是那个干净透明般的天使，他变成了一个似乎像是受尽了委屈的脆弱小笨孩，满脸都是泥泞的泪水，他的嘴咧得长长的，口水和鼻涕都蹭在了她的左肩膀上，可是她一点都不嫌他脏，死死地抱着他。她喜欢他这个样子，喜欢他毫不掩饰自己疼痛的样子，她突然间觉得他是这样真实，真实的像是她左胸口的心跳，一直都存在自己的生命里。他甚至使劲地咬了她的肩膀，她懂他是真的疼了，难过了，伤心了，也绝望了。她感受他的哭声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声音嘶哑又无比沉闷地回荡在自己的耳畔。原来她是会让人心疼的，原来他，还是很在意自己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似乎是哭累了，也似乎是稍稍的清醒了些。
　　“我……我以为……你……不再要我了……我看见……你……每天……都去……接她……你……又撒谎……那天……的短信……还有……我看了……你的……小说。”哽咽的声音像是一个世纪的漫长延续，每一下都刺痛着他的柔软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他俯下身，给了她一个长长的深深的湿吻，漫长的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我保证，再也不会骗你了，真的，我只是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关心她，而且你是知道我对她是有愧疚的。以后不要犯傻了，好吗？”语气温柔的像是绒毛扫落脸颊的瞬间。
　　她点了点头，样子可爱的像是一只黑色的小蝌蚪终于找到了妈妈。
　　“深远，我爱你，”
　　整个病房都折射着明晃晃的纯白，白色床单，白的病服，白的被褥……就连那淡淡的阳光留下的阴影，也浅浅的像是乳白色的晨雾。
　　天堂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呢？
　　拾贰
　　有好多时刻生命都并非是我们可以掌控的。比如说我对你的想念，比如说你决绝离开时脚步的执着，比如说我骨血里的懦弱与挣扎，比如说你对我的世界的逃离，比如说我不经意间捏碎了你所有幻想过的幸福生活，比如说你会忘记一切绝不回头的信念，再比如说我无法面对一个会因为我而选择死亡的女孩却无动于衷。
　　更多的时候并非是我们选择了生活，而是生活决定了我们，即便是爱，也无法与之抗衡。爱在很多时候都是苍白无力的，我懂，你亦懂。就像我们都懂终有一天时间会教会我们清醒与遗忘，我们也终有一天会变得冷漠残酷，像是这个钢筋水泥的城市一样，看起来是那样的庞大与坚强。我们只是，不愿承认罢了，不愿承认自己卑微的像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做着日复一日改变世界的梦，殊不知，我们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的并非是世界，而是自己。这一切不是一个绝妙的讽刺，这只是一个冰冷的现实。
　　所以我同你一样的选择，选择新的生活。
　　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会再一次疯狂地将你怀念，我也会竭力地克制自己，并非是我伟大的想要成全你的幸福，而是我苍老的心再也禁受不起一丝的风浪与折磨。其实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好久了，却一直都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如果真的在我心里有座坟，我想我一定会将你和这句话埋葬在里面，永远。
　　“很多时候，千疮百孔的并非是生活，也并非是我们受尽了折磨受尽了伤害的心，更不是我们自以为是的残酷现实，重压在我们世界上空的那片天空，它只是我们站在那里，默默地，谁也没有关掉那盏残破的会在夜色中散发出温暖的路灯，正因为是它的光，才将所有的一切都折射的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