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烈]锦瑟无端五十弦》艾之漠

4、第三章

　　宫崎耀司被请进了异人馆，进了会议室才发现展令扬也在。
　　展令扬难得没有“调戏”宫崎耀司，两只眼睛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会议室很暗，厚重的窗帘把阳光隔绝，屏幕的光因而显得分外明亮。看着屏幕的光照在展令扬的脸上，衬得侧脸格外纯真而迷离。宫崎耀司从来都承认展令扬这张脸很吸引人，不过要在他安静的情况下。
　　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雷君凡开了一盏灯，和解了穴的向以农坐到了会议桌前。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令扬他还在找办法，我和君凡之前也查了很多书，但是还是没有办法。”刚才的那一架让向以农发泄了一通，已经冷静下来。对于能让他狼狈不堪的人，除了能激起他的斗志外，也会让他敬佩。于是刚一坐下，就积极地把他们的进展和森林的特殊性说给宫崎耀司听。
　　宫崎耀司没想到会那么棘手。这也难怪，刚知道消息就飞来了，飞机上不能用通讯设备，来异人馆的途中虽然看过一些资料，但里面更多的是这件事的起因和过程。
　　展令扬不知什么时候关上电脑，蹭到雷君凡的身上挂着。
　　四人没过多久，决定抛开那些仪器，采取原始的人工方法。

　　刚确定了方案，电话铃声响起。
　　向以农性急地冲下楼拿起电话：“喂，是烈么？”
　　对方愣了一下，然后惊奇地叫道：“……你们竟然真的把伙伴弄丢了？”
　　“是贝多芬老爹啊……”向以农有点失望，他还以为是烈打开报消息的。
　　“该死的混球的臭小鬼！你这是什么语气啊？”
　　向以农不想调侃可爱的“该死的混球”的贝多芬上校，打算挂电话：“老爹啊，我先挂了，下次再找你玩。”刚要挂机，话筒被展令扬抢了过去，顺便按下了扩音键。
　　“亲爱的贝多芬老爹～～～”展令扬标准的－０－号笑脸——虽然贝多芬上校看不到。
　　“展小鬼，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我老了，禁不起冻。”贝多芬上校淡定地接招。
　　向以农三人心中竖起大拇指：看来贝多芬上校的口才已经被练出来了，能在令扬说话前说话并且字数上有优势,厉害！
　　“老爹你好凶哦，欺负可爱的小扬扬，虽然你是该死的混球的贝多芬老爹，但是可爱善良的人家从来没嫌弃过你哦，可是老爹你却恩将仇报，恩怨不分，用它们来回报人家的孝顺体贴，孝心一片，5555555555……人家好可怜~~~~~~简直比那三岁半儿地里黄的小白菜还要可怜~~~5555555……”展令扬隔着电话开始假哭。
　　贝多芬上校顿时满脸黑线……
　　在魔音催耳和留得青山两者间很快作出了决定：“咳咳，展家小鬼，你到底想怎么样就说吧。”
　　“看在欺负弱小的贝多芬老爹面子上，温柔善良的人家就不跟老爹你计较了，只要老爹借人家一点点人，善良的人家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吧。”展令扬速度变回－０－号笑脸，脸上分明半分未湿。
　　贝多芬上校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你找莫扎特吧，需要多少人告诉他就可以了。”
　　“嗯～～就知道老爹最心疼可爱又可怜的人家了，那人家找莫扎特老兄去咯，老爹白～～”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三人摇摇头，欺负老人家太可耻了，何况这个老人家还是好心来帮忙的。

　　电话另一头，贝多芬上校还没听清展令扬的最后一句话，“嘟嘟”声就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贝多芬上校错愕之下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听筒，看着，看着——
　　“你们这些该死的混球，连这点人情都不让我做！”

　　南宫烈醒来时发现天已经亮了。
　　怀中的伊藤忍，表情平静，睡的正香。
　　小心地把伊藤忍往边上推了一点，南宫烈抽出被压着的右手，坐起来便是一阵头晕目眩。晕眩的一瞬间，第六感似乎抬起了一点头，不过时间太短，他还没弄清又消失殆尽。
　　甩甩头，南宫烈试着让自己清醒一点。

　　看了看周围，觉得还算安全，南宫烈小心地把外套盖在伊藤忍的身上，打算找些水和可以果腹的东西。虽然知道死党一定会找到自己，但这之前，必须要先保证可以有命撑到那个时候。
　　说是找，南宫烈也不敢离得太远，只在视线可以看到伊藤忍的区域查看着。
　　这个森林到处透露着怪异，没有第六感，无法预知危险，也很难不迷路。伊藤忍一时半刻还醒不了，留他一个人实在太冒险。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算得上相依为命，伊藤忍的伤也不轻，失血的人身体最娇弱，自己帮着多照顾下吧。
　　想到昨天替伊藤忍处理伤口取子弹时伊藤忍不甘不愿的样子，南宫烈忍不住笑出来。
　　不愿意还不是需要本少爷的帮助？

　　心情大好的南宫烈于是笑得更加灿烂——前提是这是南宫烈天生风流帅气的脸上展现的笑，如果把这笑容转移到路人甲的脸上，那怎么看都写着亮晶晶的“欠扁”二字。

　　“咳咳咳……”笑着吸进一口凉气，让某人忍不住低声咳了起来。
　　摸摸脖子，浅麦色的皮肤上赫然印着几个淤青的指印。南宫烈敛了笑，白了一眼熟睡中的人，边寻找着周围可能存在的食物，一边暗自算着帐：
　　好心给你处理伤口，竟然下手那么狠，等回去了一定要狠狠敲诈几次！对了，还有希瑞的药费，反正药都是给你用的。……嗯，还有我的服务费不能忘了……
　　南宫烈算着算着，觉得无比满足，他似乎能理解雷君凡为什么会在钱的问题上那么小气了。因为有收入的感觉实在太好！这收入是自己辛苦得来的就更好了！
　　森林格外的安静，没有虫鸣，没有鸟叫，茂盛的枝叶把天遮住了，只余下散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满是落叶的地面上。
　　景色有些阴暗，心情却是明朗的。

　　“莫扎特老兄，A区和B区就交给你啦。”
　　“我这里你们完全可以放心，倒是你们自己，不要乱来，安全第一。”莫扎特一脸正色，表情严肃，但话中透出的关心却真挚浓厚。
　　几人都是心中一暖。
　　若说对他们好的人，数到明年也数不完，但对他们好，又不带私心的，却是少之又少。莫扎特少校算得上一个，而贝多芬上校最多算半个——谁让他一直想认他们做干儿子的。
　　当然，如果把内心想法表现出来了，东邦也不会是东邦了。
　　展令扬仍然肩负着“外交大使”的责任，回道：“哎呀呀呀呀～～～莫扎特老兄真是没创意，认识那么久了，说来说去只会这么一句，当然啦，善解人意的人家还是可以原谅老兄你的枯燥的，知道老兄从小就生活在名字是音乐家实际是野蛮人的家庭里是多么的痛苦……BALABALABALA……”
　　莫扎特已经是第十几次“有幸”听到展氏魔头的魔音催耳，本想试着抵抗，无奈修行尚浅，还是抵挡不住对方法力高深，眼角嘴角抽搐着败下阵来，转身直接走人。
　　宫崎耀司聪明得早在分配完区域的时候，就带着“蓝影”和双龙会分部的兄弟过去了，耳朵免受了荼毒。

　　伊藤忍起来时，南宫烈并不在身边。
　　一件外套盖在自己的身上，火堆已经灭了，没有白烟和热气，看来已经灭了很久了。南宫烈……已经离开很久了？
　　看着那件外套，伊藤忍有些茫然。
　　昨天他醒来时，南宫烈正拿着扑克牌朝他的腿比划着。他没有动，想看对方要做什么。当看到南宫烈突然出手划向他的腿时，他本能地起身掐住了对方脖子。咽喉是人体脆弱的部位之一，不需要多大力气就足以让人呼吸困难。伊藤忍自认不是善良的人，手下也没留情，那时脑子想的是掐死他，他抢走了令扬！若不是失血过多力气不足，亦或者他没看懂南宫烈的动作，也许这个人已是死人一个。
　　松开了手，南宫烈似乎并不介意他刚才的行为，咳了几下缓过气，拿起特制扑克牌利落地划开枪伤部位。东邦素有“恶魔党”的称号，他对令扬的态度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件有关的事，对东邦众人的报复手段也有一定的了解。本做好了被报复的打算，却发现南宫烈出乎意料地小心和仔细。事后，还给他吃了药，点了火，好似两个人是好朋友一般。
　　他问：为什么救我。
　　对方笑得优雅，说：你是令扬的朋友，也是这里唯一的同伴，于情于理，我都不会让自己看着你出事。
　　想到那人说的“我不会让自己看着你出事”，顿时愤懑之情油然而生。
　　不会看着我出事，就是走开让我自生自灭？把衣服留下算什么，虚伪的家伙！
　　把衣服扔到边上，伊藤忍撑着让自己站起来。
　　曲希瑞的药果然很有效，一个晚而已，感觉精神了很多，站得起来，连伤口都不那么痛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曲希瑞的确是个医学天才。

　　想到曲希瑞，自然会想到展令扬。伊藤忍不由地脸色一黯。
　　令扬，昨天晚上是你吗？
　　昨晚，伊藤忍睡得很不踏实，好像被关在冰窖里。不，不是，而是他回到了过去。衣着单薄的他，在白装素裹的雪地上走着，对面是他的母亲，正在朝他招手，笑得美丽灿烂。他于是加快了脚步向母亲跑去。突然，刺眼的光让他受不住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边上，一个面相凶狠的男人把他抓进车。母亲追着，丝毫没看身后。急切的喇叭声和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原处的母亲不见了，不远的地上，一个女人倒着，鲜血从她身体中流出来，流到雪地，晕开，浓稠深红的鲜血，被白雪稀释扩散，变得淡淡的，像极了夏天小朋友吃的草莓味沙冰……
　　他无法自控的喊着“妈妈”，希望可以看到妈妈再站起来朝他笑。可是，他看到的只是母亲孤单地在雪地中抽搐，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这是他永远无法摆脱也不想摆脱的噩梦，因为这本就不是梦，这件事将跟随他一生。只是，两年前遇到令扬，在山洞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了他梦中的寒冰，那么久，他都不曾再梦到了。
　　果然，在野外会做噩梦。伊藤忍自嘲地笑了笑。
　　好在这次并没有在梦中挣扎多久，那个温暖温柔的声音把他唤回了现实，对方偏高的体温让他觉得无比温暖。
　　南宫烈，是你吧……

　　“忍，你醒来了？”低哑性感的男声从身后响起。伊藤忍迅速转过身，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时是多么激动，甚至于太过力，扯到了腿部的肌肉。
　　“小心！”南宫烈看伊藤忍突然捂住伤口，快跑了几步，上前扶住他欲倒的身体。
　　你去哪了？伊藤忍很想这么问出来。不想让自己失态，于是干脆不说话。
　　没有了第六感的南宫烈猜不出伊藤忍此时的心情，扶着伊藤忍让他坐下，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红色的果子递过去：“昨天到现在，什么都没吃，饿坏了吧。”
　　“……”
　　“放心，没毒的。”
　　“……”
　　“……你不喜欢也没办法，我只找到这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