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良人》恰如

31、福气

　　清芷回来了，大凡和她有些交情的都来看过她。尹一醉从她房里出来后正碰到桃漾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不进去吗？”尹一醉问桃漾。
　　“我……我还是不去了。”桃漾低头就准备往回走。
　　“别。”尹一醉拦住她，“来都来了就进去吧。”
　　“算了，你代表我也不是不可以。”
　　“进去看看，少说两句便是。大家都去过了，你不去探望说不过去的。”尹一醉柔声细语的劝她。
　　“不，我不！说得过去也好，说不过去也好，她现在好好的，不缺人关心。”桃漾突然怒上心头，“不要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你还是忘不了他对吗？”尹一醉长叹一声问道。
　　“我太激动了。”桃漾转过身去，“我真的尽力了，但是忘掉一个人远比记住他难的多。”
　　“桃漾，我做了那么多你都看不到吗？怪不得坊主说爱情是盲目的。”尹一醉仰起头，“那你当初何必答应我？”
　　“对不起，我以为我可以……”
　　“结果你不可以是吗？” 尹一醉眉目暗淡。
　　“……”
　　“不说了，你需要时间，我知道的。”尹一醉强颜欢笑，“进去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不要做得太僵。”说着他把她往前推去。
　　“好，谢谢你。”
　　看着桃漾的背影尹一醉握紧了拳头，他不信自己比不过郑君予。

　　桃漾走进屋，清芷见了说：“你来啦。”
　　“嗯。你还好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又回到这里我觉得很好。”清芷手里不停的做着活计。
　　“这是？”桃漾看着艾绿色的布料问。
　　“我在替他们做衣服。”清芷咬断一根线，拿起布料抖了抖。她在布料上绣上同色的云纹，看上去内敛又雅致，很配他。看着自己的作品，她不由笑了笑，真期待他穿上的模样。
　　桃漾着她微笑的样子说：“姐姐好手艺。”
　　“其实相夫教子是我的理想。”
　　“达到了吗？”
　　“也许。”清芷抬头，似乎是在回想什么，“女人总要找到她的归宿才会像植物寻到泥土，有了植根的地方让她舒展枝叶。”
　　“你为什么还能那么安详？”一个苦难的、无处躲藏的女人为什么还能笑？
　　“因为经历，”清芷放下手里的东西直视桃漾的眼睛，“我有过失败的生活，一直以来我都消极的逃避着命运。但经历过前两天的事情，我突然发现有人要我死是多简单的事情。可是我还活着，能呼吸、有感觉，这便是福气。而且我不但活着，还有可爱的初初和爱我的人，对他们来说我是他们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更是福气。我是有福气的人，可以经营自己的生活。如此，夫复何求。”
　　“我讨厌这样，你知道吗？”她颦眉。
　　“我知道。”她总对她陪着笑脸，不代表她熟视无睹。
　　“如果我一直在王府就一直是个丫头，过不了几年就会被主子找个下人配了，然后我得一辈子也就过完了。但是你把带我到这里。你，让我看到了希望的光芒，却把希望牢牢踩在脚下。”桃漾攥着衣裙瞪大的双眼充满泪水，“我恨你，恨你抢走他。我也恨他，恨他选择了你。”
　　“以前我会说抱歉，但现在我不会。”清芷拍拍她的肩，“那是他的选择，我不为他的选择承担任何责任。”
　　“所以我恨你们，当你们可以若无其事的生活在我周围，我怎么能淡然处之？”桃漾悲愤地落下泪来。
　　“我了解，就像我当年在将军府一样。看着他们相亲相爱，想起他身边的本该是我，心如刀割。”现在的清芷已经能够坦然得面对从前，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她更改的不仅仅是一个名字。
　　“我……”桃漾泣不成声，“为什么？”
　　“你可以试着接近他，可浪费在他身上的事件值得吗？”
　　“……”
　　“不光你痛苦，尹一醉也痛苦。我听到他劝你进来，你以为他不难过吗？”清芷是听到了，她知道桃漾在她的门前打退堂鼓，但她至少来了。她断定若不是遇上尹一醉，桃漾一定会自己进来。所以她知道桃漾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恨她，她只是无处宣泄，只能笨拙得借着言语来寄托自己紊乱的情绪。桃漾学到了若耶的犀利言辞，学不会她的决断干脆。
　　“我对不起他。”桃漾用手帕捂住脸，“欠他的我来世再还。”
　　“来世？他实实在在的对你好，为你伤心难过，你却只许给他一个虚无飘渺的来世。”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讨好桃漾，为了内疚而小心翼翼。
　　“我……”桃漾哑口无言。
　　“你之于他，不正是君予之于你？”
　　“我，我要想一想，我需要时间。”
　　“你用的时间够多了，若你不想出来，再多的时间也是枉然。”清芷不容她逃避。逃？自己为了一个逃字浪费了多少年华？
　　“你要我怎么样？”桃漾无助的看向她。
　　“我不要你怎么样。而是你，你想把尹一醉怎么样。”
　　“我会的。”半晌，桃漾点点头，目光中生出一种坚定，“我会的。”

　　桃漾走了，郑君予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在我还真尴尬，连带着看到尹一醉也尴尬。”他很无奈，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
　　“她一时半会放不下也是正常的。”
　　“没想到你口才变好了。”郑君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绕着清芷转了一圈。
　　“我只是不再对她小心翼翼了。我突然觉得自己没必要向亏欠了她什么似的。”清芷重新拾起放在一边的活计。
　　“喂！你能不能不别干了？早知道不帮你买料子回来了。”
　　“谁让你禁我足的？”清芷运针如飞。
　　“这衣服你穿好像不太合适。”郑君予小心的措辞，这样的绿在清芷身上太沉重，让人不知不觉生出些许悲凉，总之他不喜欢。
　　“不是我穿的，是给你的。”清芷白了他一眼，“早说要给你做衣服，原来你都没放在心上呀。”
　　“不是，不是，我受宠若惊。”郑君予讨好的蹭过去，“清清对我真好，爱死清清了。”
　　清芷抖了抖往旁边挪了挪说：“去，去，去，别打扰我干活。”
　　“好了，好了，快休息休息，你都干了一上午了。”郑君予趁她绣完一处换线的时候一把夺过布料扔到床上，“我会心疼的。”
　　“想想我都没给你做过衣服。”清芷不满的撇撇嘴。
　　“我喜欢你，不是喜欢你给我做衣服。”清芷回来变得活泼了，不像以前总是战战兢兢，随时随地都警戒着，他喜欢这样的清芷。
　　清芷正视他严肃地问：“我有没有说过爱你？”
　　郑君予愣了一下，这是什么问题？
　　“没有说过，对不对？”清芷抿了下嘴，“听好了，我爱你。”
　　我爱你，郑君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