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良人》恰如

20、昙花

　　又是一夜新颜祭，若耶正对镜梳妆。本来今天的新颜祭是要晴娘出场的，哦，不，晴娘改名字了，现在要叫她清芷。乐坊里的人高贵不到哪里去，只能用名字装点出些许出尘。
　　清芷不愿意，那就不愿意好了。她像一阵风、像一缕烟、像一抔沙，像一切虚无缥缈的东西，唯独不像人，不像在尘世中汲汲营营的人。
　　若耶不喜欢强人所难，今夜坊主若耶将再次成为人们的焦点。她受不了平淡的生活，不能一辈子被埋没在男人的阴影下冠上夫姓成为连名字都没有的某某氏。她不是没尝过滋味，正因为尝过才更害怕。
　　若说当初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他，现在想来大部分是为了自己吧。她来新颜坊很多年，乐在其中。她自认天生是喜欢被人瞩目的女人，不安于室的女人。不是她选择了舞台，是舞台选择了她。
　　精细地描着眉眼，是卧蚕眉，略有些粗浓。相信不久这眉型就会受到全城妇女的追捧，想到这里她得意地笑了，那些女人明明自命清高地看不起她们教坊中人，却又对她们的衣着装扮趋之若鹜渴望借此留住丈夫的心。错错错，男人的心岂是留得住的？男人从来就是喜新厌旧的，只有傻女人才看不清。

　　刑部刘侍郎正是邀请辰王去看那新颜祭。他听闻辰王感叹自己无佳人作陪，心想若辰王看上哪个舞伎便将她双手奉上。刑部尚书即将告老还乡，自己也是时候扶正了。
　　虽然新颜坊这地方说明了姑娘不卖身，但女人嘛，用钱买就好了，都到了教坊，还有什么不能卖的。
　　刘侍郎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只听一阵玉器相击之声，新颜祭开始了。四周烛光逐个熄灭，只剩了舞台四周所镶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芒。
　　又是一阵的大珠小珠落玉盘，后台的烛光亮了起来。一扇纸门印入眼帘，烛光中一个玲珑的女人的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
　　若耶舞跳得好，却也知道看新颜祭的男人是看人不是看舞，自己到底老了，所以她扬长避短，现在只让客人看到门后的人形，吊起他们的胃口后再现身。
　　门开了，若耶一身红衣舞至台中央，舞衣不知什么材料缝制竟放出淡淡的红光。她在红光中舞蹈，台下掌声雷动，她朗声说道：“各位客人，奴家谢大家捧场了。”她盈盈拜下，低头时露出一小段脖颈，在红光的映衬下愈发洁白无瑕。
　　“捧场算不上，在下仰慕坊主许久，想重温旧梦。”台下站起一名男子，双目炯炯看向若耶。
　　他说的话很奇怪，重温旧梦？仰慕许久的人想重温旧梦？
　　若耶看到他不由一怔，是他？她看得不太真切，突然有些后悔今天把全场的灯光弄得这般暗。
　　“这位客人，奴家再舞一曲谢你的仰慕。”她抿嘴一笑仿佛不胜娇羞。管他是不是，既来之则安之。

　　外面是热闹的新颜祭，清芷独自一人偷得片刻清闲。
　　现如今她习得薄媚九首，每晚在幕后伴奏，有时在角落唱两首曲子，所求空间不过方寸便足以伸展。
　　白天她继续向乐师学曲子，闲下来酿些昙花茶。这是若耶身边的雅玉教给她的。昙花熬了冰糖用文火慢炖，出炉便是水晶般剔透的昙花茶。
　　昙花又叫忘情花，寂焉不动情，若遗忘之者。
　　清芷总以为人们喝昙花茶，喝下的是昙花遗忘的情，花要忘，人忘不了，忘得了的便不是情。

　　“姐姐。”桃漾兴冲冲地走进来。她年纪尚小，骨骼还软，若耶安排她去学跳舞。桃漾小孩子心性，见着美轮美奂的舞衣配饰极是高兴，偶尔练得辛苦，哼两声也就过去了。
　　“你不去看坊主跳舞吗？好漂亮，像变了个人一样。”桃漾兴奋得比划着手脚，“哪天我能像她跳得那么好就好了。”
　　“我不喜欢热闹，你怎么不看下去？”外面依旧丝弦彼伏，那是若耶的世界，只是若耶的世界。
　　桃漾撇撇嘴说：“唉，看了叫我泄气，但是我终有一天要超越她。”她徒然生出百倍信心，“我也要站在高高的舞台上，我也要那样美丽。”
　　有梦想的人真好，清芷想着，忽听有人拍手道：“真是人小志气高，好，就等你成名的一天。”
　　“尹一醉，你叽叽歪歪说什么呢？”桃漾没来由的一阵脸红，“人家哪里小了？”
　　“说实话，你哪里都不大。”尹一醉从上到下看了她几遍惋惜地说。
　　“你！”桃漾跺跺脚双手护胸说：“色胚，不理你了，我练习去了。”说完她飞奔而去。
　　“你总喜欢欺负她。”
　　“有吗？”尹一醉耸耸肩，“逗她很好玩。”
　　“你喜欢她？”清芷用的是问句，她能肯定尹一醉真的喜欢桃漾，时不时逗逗她，看到她像小孩子一样跳脚就会觉得开心。清芷突然很欣慰，仿佛桃漾已找到了她的归宿。
　　这下轮到尹一醉脸红了，“才，才没有。”
　　“你喜欢她。”这次是肯定句，郑君予说着走了进来。他是来抓翘班的尹一醉的，不想听到了有趣的事，呵呵，他不会承认自己听墙角的呢。
　　“你知道什么？！”
　　“有本事不要脸红。想想也是，只有你这样幼稚的人才会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你才幼稚！不过比我大几岁，有什么了不起！”
　　“好了，不要激动，喝杯茶。”清芷一人塞上一杯昙花茶。
　　郑君予啜了一口说：“清芷，你熬的茶真好喝，都快超过雅玉了。”
　　“我刚熬好一批，你们带些回去吧。对了，说到雅玉，我们明天要上街去，你们有什么要带的吗？”
　　“不用，明天让尹一醉帮你们提东西可好？”
　　“喂，你凭什么差遣我？”尹一醉正意犹未尽的咂着嘴，听到郑君予的话不由跳脚。
　　“你闲着也是闲着。”
　　“没什么东西的，你们忙您们的就好。”清芷见他俩又要斗上，连忙发话。两个人人都不错，就是碰到一起就没个消停。

作者有话说

　　如果我说抱歉会不会显得苍白无力呢？
颓废了一阵子，反省了一阵子，终于又来更新了。
之后人物逐个登场，要理清脉络的却变得困难了，但我想试一下吧，故事够复杂才够精彩不是吗？
最近不光是写文的事情，还有许多别的事情让我有些心力交瘁。
不过！我不会弃坑的，弃文如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