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堕落》江湖说梦人

6、亲兄热弟

　　谈征提着干粮，在贡院格子间里管了三天做文章。

　　出场时随着众人走出来，猛抬头一见日光就觉天旋地转，几欲摔倒。他强撑着挪到墙边蹲下，定了定神，抬眼看看，四周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并没家人来接自己。他正猜测不定家里被讨债的踏平了没有，忽听有人大叫：“谈二弟，谈贞夫！”

　　只见小周身边仆从云集，驾着高车大马正欢天喜地招呼他：“谈二弟，几个月找不到你，竟在这儿遇见了。何其有幸！”

　　谈征自幼清贫孤苦，看见别人富贵一向觉得有点刺眼。面上却还是笑着应酬：“大哥出得考场，风采依旧，难得难得。”

　　小周得意道：“大凡考生，在那格子里困了三天，不见天日，饮食不周，再加上殚精竭虑的做文章，是人都受不了啊！出来自然一个个萎靡不振，瘟鸡似得。愚兄之所以能卓尔不凡，鹤立鸡群。乃是因为先有准备的。”

　　谈征见他说的正经，忍着笑问道：“不知大哥有何准备，小弟倒要请教，以备将来上京殿试之用。”

　　考场三天，饮食不当，谈筝又瘦了一点儿，小脸傻白傻白的。

　　小周见他绷着一张小白脸向他请教，眉眼是乌黑浓秀的，又是俊俏又是荏弱，越发得意：“这个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来来来，谈二弟，咱们到我家慢慢聊聊。”说着拉着谈征的手就上了车。

　　谈筝情知自己家有债主把门，乐得跟了小周去。他饮食上本是极挑剔的，考场里只有些冷干粮，待吃不吃的，着实饿狠了。到了周府，眼见得上茶喝茶，摆饭用饭，全不是平日矜持模样。

　　小周心内大乐。他羡慕谈筝的才貌，满心要和他交好，这当自然加意奉承。又道上次与谈筝结拜，还要拜见父母，见谈筝身上衣服皱了，立逼着他沐浴换了自己的新衣裳。周府富贵，姣童美婢流水介服侍着。
　　谈筝看小周兴奋的好笑，心道：惭愧，我也得一日受用。

　　见了老爷见夫人，赏了笔墨赏衣食。晚上又是家宴，好容易天黑了，谈筝要回家。小周已经半醉，如何肯放他走，说道：“已是兄弟了，分什么彼此，索性住两日。就从此住长远了也不妨事。”说罢拉着他的一只手，再不肯放。

　　谈筝脸儿生的秀气，手却不美，因为太瘦了些。谈筝自己倒不在意，是赛赛几次说起：筝儿若是女子，模样可谓‘十全’了，就是手不好。纤纤玉指，该瘦不露骨才是。骨节隐现，瘦若鸟爪，不好不好！
　　如今小周抓住鸟爪当宝贝似得不放，谈筝面上只是笑微微的。搁了半晌，才说：“我家中并没兄弟，小时见别人有兄长照拂，亲兄热弟的好不眼热。今日有了大哥，并且还是我辈中翘楚，谁不敬重！我早思量要与大哥秉烛夜谈，抵足而眠。只是出场多时，家中还不知信儿，总要禀明家大人才好出来。大哥且宽心等几日，到时大哥不请，我自己都会来的！”

　　他一口一个大哥，叫得小周胸中好不快活，没口子道：“好兄弟，你且回去。代我多多拜上你家大人，我明日上门拜望，接你来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