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飘在流逝的前端》玉手琵琶

6、逝

　　距柔的离开已经三年了。
　　三年，我就这样麻木地度过。生命中的一切快乐都转移到了处理国事上，只有在这种充实而同时又空虚的生活中，我才能暂时忘记柔的离开。每次夜深，从御书房回寝宫的路上，路过桃林，我总是忍不住去柔曾经坐过的秋千上静静地呆一会。那个桃林，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落寞。那些桃花簌簌地飘落下来，每一秒钟，都像是一场空前华丽凄美的葬礼。难道，柔每天在这等我的时候，也会像这样无奈而心痛着吗？
　　柔，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热闹的皇宫，到处张灯结彩，三年了，柔的去世，却也不能阻挡这次联姻的完成，只是，这次，我亲爱的妹妹，你知道吗，只有哥哥一个人孤单地成亲了。
　　“一拜天地——”
　　我转过头，看到蓝国公主若即若离的脸庞，从红纱里透出柔和的光，她真的很美。
　　“二拜高堂——”
　　我转身的一秒，看到蓝皇急切地起身，停顿。
　　“夫妻——”
　　“寒哥哥，你不要我了么？”
　　空气忽然凝滞，我转身，看到我亲爱的柔站在大厅门口，脸上散发着平静得近乎残忍的光。所有的大臣分列两侧，惊讶地盯着已经“去世”了的公主。
　　“寒哥哥。”她一字一句地说。
　　“寒哥哥，你爱我吗？”
　　郑重的，询问的表情。
　　我的公主，这样执着地盯着我，所有的大臣都紧张了起来，蓝国公主突然拽紧了手中的红绸，蓝皇惊讶地看着柔，似乎是觉得蒙受了欺骗。只不过一瞬的时间，大家把目光都转向了我，他们是和我的公主一样，都在等待么？
　　我低头，看着曾经牵过柔的左手。

　　“寒哥哥，你为什么总是用左手牵着我呢？”
　　我没有回答。
　　那是，我们还太小。
　　而柔，你不知道，我多么多么地爱你，甚至超过了我的生命。
　　傻瓜，左手才更靠近心脏呀。

　　“寒哥哥。”她的声音再次打破了这诡异的静谧。
　　“寒哥哥，我已经十四岁了。”
　　是的，你已经十四岁了。

　　“寒哥哥，你喜不喜欢柔？”她才十岁的时候。
　　“等你十四岁我就告诉你。”
　　“为什么？”
　　然而回答她的却仍旧是我的沉默。
　　还记得她出宫的前一天。
　　“寒哥哥，你为什么总是很忙很忙？没有空理我，没有空回答我的问题，没有空陪我？可是，我却一直在等呀！”
　　一直在等，我也是。

　　“柔。”我终于开口说话了，是否因为太安静，我的声音听起来竟是那么地残忍。
　　“柔，作为你的皇兄，我很爱你，你是我们水晶国的骄傲。”我看见她眼里的希望的光一星一点地熄灭，那么短暂的一瞬，我们仿佛却像度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
　　所有人都“嘘”了一口气，我看到蓝皇和蓝国公主的嘴角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可是，”柔，我的天，她咬紧了下唇，似乎下了一个可怕的决心。空气再一次凝固。我的余光瞥到母后面如死灰的神情。
　　“可是。”可是，她说不出来了，然后她低头，蹙眉，我在恍惚中仿佛看到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溅起两朵银色的桃花。
　　后退，柔向后退着，脸上是决绝的表情，是恨么？
　　然后，风忽然从门外吹来，洒下漫天的桃花瓣。我的柔，美丽得像画中的仙女，她的长发飘舞在脸的两旁，柔弱得惹人怜惜。
　　我的心底似乎听到了一个美丽的声音，那声音里透着深沉的悲哀：“哥，对不起。对不起••••••我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
　　然后，我看见柔抬起头，灿烂而妩媚地笑了。这是，我心底突然冒出一个恶狠狠的声音：“水寒，你会后悔的！”天，我已经开始后悔了。
　　这是，主礼官的声音突兀而空旷地响起：“良辰已过，另择日完婚——”蓝皇含有深意地笑了，柔面无表情，而蓝国公主一脸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