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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央灯塔上的灯光亮起来了,太阳的光辉也呈现出浅浅的金红色。
望着脚边空空如也的水桶,仙道彰无奈而愉快的笑了笑,从水面上扬起了鱼竿。
踏上水泥路面,他坐在环海公路通往沙滩的台阶上,把拖鞋脱下来,拍打着上面的泥沙。
又这样舒服的浪费掉了一个下午,还故意不带手机出来,不知道田冈教练正在怎样的发火?越野一定趁此加快了罢免他队长头衔的步伐吧?
仙道穿上拖鞋,站起来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抬头看见一个人从视野的尽头,沿着笔直的公路跑了过来。
那个人的速度比慢跑略快一点儿,当他穿破夕阳稍稍刺眼的光辉,可以被看清样子的时候,仙道认出了他,湘北篮球队的三井寿。
怎么可能不记住他呢?那个在赛场上,顽强的近乎惨烈,惨烈的近乎美好的少年。
仙道从来没有看过一个人,可以那么投入的打球,仿佛一个爱极了篮球的人,在打平生第一场,或者最后一场比赛一样。
三井寿在离仙道十几米的地方停下来,两手撑着膝盖,微仰着下颌,大口大口的喘息。然后抓下脖子上的毛巾,没头没脑的一通乱擦。
“三井学长。”仙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过去,主动跟三井打招呼,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太过热情的人。
三井抬起头,愣了几秒钟,咧着嘴笑了,笑得很热情,“啊哈,你是陵南的,陵南的仙道彰。”
“咦,学长记得我?”仙道感到很意外。
“你是一个很难被忘记的家伙呢,球打的那么好。”三井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半湿的碎发很有精神的立起来,笑容非常的真诚,透着由衷的赞赏。
可是仙道莫名的觉得,似乎那双透亮的眼眸中,飘荡着一丝怃然的意味。
“学长一直都在这里跑步吗?”
“没有,最近我搬家了,离这里近。”
“哦……”仙道有些词穷了,他跟这位异校学长的交集,确实是少了点儿。
如果说到共同都感兴趣的话题,那似乎只有——
果然,三井接下来就问他:“你现在已经是陵南的队长了吧?”
“呃,是啊……”仙道讪讪的不太好意思,队长今天又翘训了。
“好,仙道队长。”三井伸出食指往仙道的鼻梁一指,故意摆出严肃的脸孔,“冬季选拔赛,我们一定会打败陵南的。”
然后在仙道诧异之色越发浓烈之际,又哈哈哈的自顾笑起来。
“学长还要参加冬季选拔赛吗?”令仙道感到诧异的是这个,陵南三年级的鱼住和池上两位学长,都已经退出篮球部了。
“那当然。”三井的视线转了一个方向,望向沙滩和大海的方向,仙道无法再看清他的眼神,“要把过去浪费掉的时间,都补回来……”
浪费掉的时间……仙道默默的在记忆中,搜索着有关这位学长的传闻。
“好了小子,陵南最好拼死练习哦。”三井突然在仙道肩膀上一拍,把他吓了一大跳,对上了一张恶意顽劣,但分明又很认真的脸,“今年的湘北,很——强——的!”
三井朝他挥了挥手,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搭,转身沿着来时的方向跑开了。
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呢。
看着三井的背影,仙道把鱼竿甩上肩膀,慢悠悠的迈开了步子。
那个周末的傍晚,仙道又在海边碰到了三井,他热情的跟仙道打招呼,还丢过来一瓶宝矿力。
过了几天,在同一时间和地点,两个人再度遇见,三井终于略带着不解和愠色,问:““嗨,你真闲,都不要训练的吗?”
从那一天开始,仙道不再翘训了。
他觉得,如果再被三井撞见翘训钓鱼,单是那双眼睛里的神色,就让他很惭愧,比起田冈教练的咆哮,更叫人吃不消。
他也知道了,三井每天晚上都会在家附近的海滩,沿着环海公路慢跑上一个小时,或者骑一个小时的脚踏车。
当仙道恍然大悟,“对啊,学长的体力好像不太行呢。”
三井就冲他瞪眼睛,“谁说的,我现在体力打全场绝对没问题!”
差不多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们混的很熟稔了。
三井在运动完毕之后,便和仙道并肩坐在路基上,让海面上吹来的清爽的风,蒸腾着皮肤上热乎乎的汗气,天南海北连比带划的吹嘘这自己多么丰富的人生经历。
然后,道别,各自回家。
“已经快半个小时了,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你这叫浪费青春。”三井从沙堆里捡起一粒石子,对准浮漂的位置,扑通就丢了过去。
仙道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把鱼竿挪了一个位置,“学长,钓鱼的乐趣在于等待,不在于收获。”
这段时间以来,运动完的三井,也会下到海滩陪他一起钓鱼,虽然还是欠缺了耐心。
这让仙道越发觉得,安静而悠长的等待,确实是充满乐趣。
“去,我不能理解这种老年人的乐趣。”三井抬头看看天色,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对仙道说,“你慢慢等待吧,我先走了。”
“哈哈,再见,三井学长。”
三井才走开几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在身上一阵摸索,转过身来有些尴尬的问:“仙道,带钱了么?借我五千元,我忘带钱包了。
“咦,学长家不是离这里很近吗?”
“我不回家,晚上铁女生日聚会,我打算买个礼物给她。”
“铁女?”仙道暗自嘀咕,“真是一个古怪的名字”
“就是铁男的妹妹。”
“铁男?”还是一个古怪的名字。
三井有点儿不耐烦了,又浓又直的眉毛挑了起来。“反正你不认识,借不借爽快点。”
“借,借,当然借。”仙道赶紧把皮甲掏出了,在三井接过钱的瞬间,又不怕死的问了一句,“那个铁……女,是学长的女朋友吧?”
“才不是,是德男的女朋友。”
“那……德男又是谁?”三井学长的朋友,都以古怪的名字为特征么?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太八卦了一点?”
呵呵,三井学长的生活,还真是很丰富啊,有那么多的朋友。
在仙道举起双手,退后两步,做出投降的样子的时候,三井眼珠子一转,又换了一副亲热义气的脸孔,把仙道的手往掌心里一扣,“仙道,既然借钱了,就顺道再帮个忙怎么样?”
仙道总觉得,三井看似爽朗大气的表情下头,似乎蠢动着一丝狡狯,“呃……什么忙?”
“陪我一起去买礼物吧?你很擅长给女孩子挑礼物吧?”
“咦,学长凭什么这么说?”
“看你长得这一双桃花眼,哈哈,一定很招女孩子喜欢吧?”
“喂喂,三井学长,我的眼睛哪里桃花了?”仙道大声抗议,被三井不怀好意的眼神,滴溜溜的在脸上一阵乱瞟,害他好没来由的脸皮发热。
“好吧好吧,回头我请你喝酒。”三井一手拎了仙道的水桶,另一手不由分说的拽了他便走。
“哎呀,学长,未成年人不可以喝酒。”
“得啦得啦,你就别冒充乖孩子了!”
三井把水桶挂在车把上,朝仙道努了努下巴,“上车。”
仙道的屁股刚刚沾上后座,三井就用力一蹬,车子一下子就溜了出去。还没有坐稳的仙道一声惊呼,赶紧伸臂揽住了三井的腰,才没有一个筋斗翻下去。
学长的腰不算粗壮,但是很挺拔,就这样揽着他,手感还真是很服帖呢。
原本打算放开手的仙道,似是无意的把胳膊紧了紧,仰起头,闭上眼睛,嗅着拂面的风中淡淡的汗水气息,感到说不出的亲近和快乐。
“喂,说点儿什么吧?半个多小时的路呢,怪闷的。”
“学长想听什么呢?”
“随便吧,你不是挺能说的吗?”
“要不,我说一个笑话行吗?”
“行,不过学长我的笑点很高的。”
“……三井学长,我喜欢你……”
“哈哈哈,这个笑话还真是别致啊,我记下了,改天拿去吓铁男!”
在三井畅爽得意的笑声中,一辆不大的脚踏车,载着两个高大的少年,在环海公路上拖出一道悠长悠长的影子。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