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嫁不屑为妃》南宫羽毛

2、浅水落英

　　十年后……
　　与大陆相隔一湾碧水的落英岛上，这一年桃花开得特别早，百株密密相连，朵朵相接，远远望去有如粉艳而绵密的雾气在蔓延。
　　青石板铺就的漫长甬道穿过桃林，粉色掩映的尽头，身着浅蓝色印花镶着白色流苏长裙的女子侧身坐在赭色的礁石之上，面若桃花。舞凌溪的水漫过她的裙摆，竟是一种天然渲染的花青。
　　她推开右手，掌心上有一块褐色的印记，那块印记已经杂乱无章的存在了多年，似乎自打娘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烙在了那里。她把手伸向水中，初春的溪水寒气浓重，水刚没过指尖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落英岛东北角的这片沙洲只有她一人居住。此时此刻静谧无声，只有一束束阳光浅浅的展现在桃花之上。
　　倐地，裙摆撩动草地的声响自远而近，片刻便停在了她的身后。“小姐，夫人差杜鹃集所有弟子前去水榭居。”
　　她头也不回，轻声说道：“杜鹃有劳了，我这就去。”
　　清晨的露水在甬道上积满了细密的一层，一脚踏上去顿时寒气逼人。周遭的桃花随着她们的脚步渐次退去，一瞬间雾迷津渡。
　　在落英洲上，任何草木皆可入药，可是任何东西皆有两重性。一如鹤顶红，有绝世的浓香，美艳的名字，却酿造了世间任谁人都不敢含笑而饮的鸠酒。

　　当水榭居出现在眼前时，所有的记忆一瞬间恍若隔世。“吱－－”的一声屋门洞开，岛主如夫人一袭黑色丝绒长衣背门而立，乌黑的长发盘成涡堕髻自右耳边垂下，耳中坠着的明月珠衬得面容越发的冷艳从容。
　　“姑母。丝言来了。”慕丝言低唤了一声眼前的女子，然后走了进去。
　　门应声而落，四周一片安静，仿佛与外界的天光决绝的隔离开来。
　　如夫人转过身来，沉默了片刻，并不看眼前的慕丝言，而是对着帷幕轻轻的说道，“出来吧！”
　　如夫人话音刚落，只见一位年近中年的男子从帷幕后慢慢的走了出来，虽是穿着明黄色朴素的衣服，但周遭散发出的高贵气息却是无法掩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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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落英岛的时候已是傍晚，四周水汽氤氲，慕丝言坐在船头，再望一眼对岸的土地，心中满是不舍的。想起昨日在水榭居发生的一切，一点点愁容渐次爬上眉梢。那个全身充满贵气的中年男子正是当今的皇上，岛主如夫人昔日的义兄，她自知，姑姑一直都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物。
　　“丝言，你可知你爹爹的一切？”皇上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慕丝言全身一震。

　　皇上的语气突然有些疲惫，“当年，南征将军慕傲然是朕的得力大将，朕受制于陆家，面对慕爱卿的遭遇，朕只能保持隐忍。如今丞相一党已经蠢蠢欲动，而南宫瑾是名义上的嫡长子已经得到了太子之位，朕怕朕百年之后，所有当年效忠于朕的大臣和南宫家的子弟乃至天下百姓都不能逃脱这个劫难。如今……朕只有求助于你。”皇上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朕知你不是一般的女子，在药岛的日子你也该学了不少东西，所以……朕要你嫁给影儿，帮助影儿成就大业！”
　　慕丝言低下头，眼神有些游移，这么多年，那场血腥的变故她一直想将它遗忘。如今皇上重新提起，并且让她知道了事情的元凶，她还怎能一味的逃避。只是少时她长居宫中，南宫影的脾性她多少都是知晓的，“其实……丝言当然会尽力帮助七王爷，而且为了家父的仇恨，丝言舍命都可。”
　　皇上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朕知道你现在不爱影儿，逼你嫁入王府确实有些难为你，可是，如若不如此，你又怎么时刻陪伴在影儿身边呢？就算不为影儿，聪慧如你的女子，又怎么会不明白朕的苦心呢？”皇上目光灼灼的看着慕丝言，丝毫不让她又逃避的机会。
　　“我……”慕丝言一时语塞，找不到回绝的理由。面对眼前这个如父亲的男人，她也无法尝试去找回绝的理由。
　　皇上背手走到窗前，并不给她后悔的机会，“朕已经下旨让陆家的小女儿陆芊芊嫁入七王府。到时候朕会安排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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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没有星光，四周漆黑，如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此刻想来，心下还有些惊恐。
　　身为南征将军的父亲在一次围剿中遭遇部下叛变，不得已之下带着连夜全家出逃。逃到东陆沿岸的时，不知从哪里蹿出一伙锦衣蒙面人，他们手持利器，步步紧逼。
　　父亲仓皇间想起昔日挚友落英岛主如夫人，于是带着七岁的丝言来到地处东海的沙洲，丝言知道，父亲是拼了最后一口气力将她保护起来。
　　好在慕傲然去世之后，如夫人收留了不谙世因的慕丝言，教她医术，待她如己出……
　　慕丝言内心怯怯的默念了声这么些年从未喊过的“爹爹”二字，一滴泪水慢慢从脸庞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