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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独音会群英 孤儿弑旧亲(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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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妖狐,我还真以为他会下狠手。无论是你还是世人都高估了胡遥的冷血无情。”叶晴月轻笑了一声,“原来他插进心肺之间的纵膈,一开头就没打算让你死。”
躺在床上的戚少商依然紧闭着双眼,咬着嘴唇。
“起来,别给我装死。”叶晴月狠狠在戚少商伤口上拍了一下。
躺在床上的戚少商,捂着胸前的伤口就坐起来了,“顾惜朝,你就不能轻点。”
叶晴月把帽子摘了下来,果真是顾惜朝,顾惜朝通乐晓曲,变换嗓声不在话下。“怎么样?你现在还会当胡遥是你弟弟吗?”
“无论如何,兄弟就是兄弟不是吗?一辈子的事情,我本来以为无名变了,完全变了,可是现在我还能活下来,我就知道无名还是无名。”戚少商叹道,“只是不知道他都遇到了什么,失散了怎么多年,他遇过什么人,过着什么生活,为什么会变成九尾妖狐。你来干什么?该不会只是为了打我那下子。”
“我是替人送东西的。”顾惜朝拿出一只青玉制成的矮瓶,“雪莲败血膏,对镇定心神,减轻痛楚、伤口愈合有奇效,世间不多得。需要四十九朵盛开的天山雪莲,和四十九天雪莲上的晨露才能调制的。可解百毒。擦上这个,你明天就能下床活动。”
“谁给的?”戚少商拿着瓶子都觉得冰凉渗骨。
“你觉得对一个人来说,每天从昆仑山到天山上采集雪莲,是件易事?除了九尾妖狐,天下间还有何人有此珍宝?”
“无名啊。”戚少商有点愧疚。“他不会杀我的,以前不会,现在也没有。”
“他别的没有留下,但是,容我这个外人说一句,这瓶雪莲败血膏足够说完他所有想说的。”顾惜朝带上蓑帽。起身要走。
“顾惜朝,你就不怕我会说出你的身份?”戚少商讽刺地笑了一下,“我可是正气凛然的大侠啊!”
“如果你会是那种人,我顾惜朝就不会出手救你,我根本没有必要散功救你。”顾惜朝听起来胸有成竹。
顾惜朝向来看人很准,的确,戚少商绝不会那么做。“顾惜朝,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力再去劝你,毕竟这就是老天爷欠你的,这是天下人欠你的。也许我知道我戚少商不够资格,但是如果可以,所有欠你的都我一个人来还好了。就算你的确以前做过不少禽兽不如的事,晚晴的死也都填上了不是吗?我明白了,天下人负了你一次,这次我来偿好了,你不也是想杀我吗?”戚少商用却少有恳求的语气,这种语气是他在生死关头也不曾有过的语气。“明天……我只希望你……”戚少商不知道如何形容,“就像你说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晚晴不是用来填我的债的!她不是!正如你所说,天下人欠我的!我要天下人来偿,你抵不上十万分之一 !”顾惜朝依然是往日那冷狠的声音,却显得有点颤。说完头也不回的便摔门离去。
你根本不了解,我宁负天下人,亦绝不负你!天下人欠我的,可是我,欠你的。这是顾惜朝心中所说的声音。
而叶晴月,也可以说是顾惜朝,独自回到房里。把一身黑衣黑帽摘下了,坐在了梳妆台前。台前有一个小小的红木化妆盒子,这是以前晚晴用的,他把晚晴的遗物都烧了给晚晴。唯独这个红木盒子,和,一支眉笔。
他以前不知道晚晴这个是干什么用的,只见过她用这个沾点墨在眉上描描画画的。女人用这个到底是什么用意?变得漂亮?可是晚晴已经很漂亮了,她是他见过最美的姑娘。那她用这个是为什么?
“挽月!挽月?”顾惜朝喊了两声。
在门外守卫的挽月立即开门进来了,“公,噢,楼主,有什么事要吩咐挽月做吗?”
“没什么。我就想问一下,你们姑娘那那些什么朱砂啊、花墨之类的涂在脸上化妆,你们什么用意?”顾惜朝问。
“啊?楼主,你问这个干嘛?”挽月不知道怎么回答,“变得更加漂亮罢了~是些无关紧要的玩意。”
“除了变得更美呢?”顾惜朝追问。
挽月更加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着急地出冷汗,她可不能在楼主面前出岔子。“嗯?大概是想要掩饰内心吧?”
“掩饰内心?”挽月听楼主这么问,就知道楼主很满意这个答案。
“如果心中藏了很多秘密,为了避免让人一眼看出来,姑娘们就会拿这些玩意给自己化得漂漂亮亮的,别人从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就净看得见那些朱砂啊、花墨,人很多情绪是写在脸上的。比如说姑娘脸红了,那公子们不就知道那姑娘喜欢自己了?那可不行,所以姑娘就给自己脸上上颜色。那些姑娘哭了,掉的眼泪就把画的妆洗掉了,因为人哭的时候就是人真情流露的时候,脸上的伪装都会被洗掉吧?!”挽月就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吗?”顾惜朝想,“你先出去吧!”
“是。”挽月心想平时楼主都冷冷的,其实人还是挺好的。就开门走了。
他无意中要留下的眉笔,是不是想要代表自己正是想要掩饰什么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想要极力掩饰的东西是什么?他很混乱。这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弱点?不行,他的计划、他的宏图大业不允许自己有弱点?不不不不!
顾惜朝摇了摇头,他到底在犹豫什么?他抓起那支眉笔,打开了窗户,向暗无边际的夜幕远投而去。
心里却一下没了底似的。不想了,顾惜朝脱下了外衣,躺回床上。辗转悱恻,仍然无法入睡,不过这是真的,反复难眠是他在躲起来开始就有的毛病,不仅如此,即便入睡,也常被各式各样的噩梦惊醒,有时候是晚晴死的那时候的情景,有时候是他与戚少商皇城之战那时,而这里又有所不同,梦到与戚少商的决战,通常是自己果真一剑刺进了戚少商的身体,并不如原来发生那样,戚少商挡住了。每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心慌意乱地惊醒,久久无法定神。至于到了现在,顾惜朝还宁愿睡不着,他现在已经有点害怕做梦。
实在是无法入睡,顾惜朝只好起身,坐在床上唤了两声“挽月!挽月!”
却听没人作应答,顾惜朝心生奇怪,草草往身上披了件外衣长褂,开门一看,挽月竟毙尸在门外,顾惜朝一惊,小心跨过了挽月的尸体,只见周围阴森寒凉,寂寥无人。顾惜朝独行数丈,无人上前。
“顾惜朝还我性命!!”忽闻身后一把声音传来,顾惜朝转身一看,是红袍!七窍淌血,面目狰狞!
“还我性命!顾惜朝!”“纳命来!!”越来越多以前像红袍一样被顾惜朝直接或间接害死的人出现顾惜朝身后!
“不!”顾惜朝身边没有任何武器,他急于甩开这些亡魂,不料这些人拽的太紧,根本无法逃脱。“我没有欠你们的!放开!!”顾惜朝朝这些亡魂喊道。好不容易挣开了,顾惜朝向任何可以逃的方向逃去,忽然发现了一处大打开门的房间,顾惜朝急于冲进去,这是?这里好熟悉,这里是,是戚少商的房间!
“顾惜朝!你呆在这里别动!”戚少商出现在他的身后,手里紧紧握着逆水寒。说完后就要出去。
“不要出去!他们……”顾惜朝没说完,戚少商仿佛置之不顾似得消失在了门外。不久就传来了各种尖叫的声音,尖锐得不似活人能发出的声音,忽然又听见,一种诡异阴森的笑声,像是蛊惑人心的吟语。忽然又有变换。各种各样的声音不断回响,扰乱人心。顾惜朝正被这样的声音响得头痛欲裂,不能思考。似乎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推了顾惜朝一把,顾惜朝一下坐在了一把放在房间中的太师椅上,有感觉坐到了什么东西上,站起一看,竟然是牌位!一个个都是刚才追顾惜朝的人的牌位。顾惜朝尚未来得及吃惊,门前滚来了一个人头,一看!是戚少商!
“啊!”顾惜朝惊得在床上坐起。
“楼主,楼主!怎么了?”门外的挽月闻声,急忙跑进屋内。“发生了什么?”
顾惜朝看挽月尚在,梦,刚刚那个是个梦,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没什么?作了个梦罢了。对了!挽月!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顾惜朝问道。
“回楼主的话,您刚刚出去之后,回来就进房了,挽月不知您是何时入睡的。”
“怎么……”顾惜朝回想,“我没有叫你进房吗?”
“没有。”挽月回答,看楼主的神色似乎发生了什么,“怎么了吗?”
“你先出去吧!”顾惜朝吩咐道。
“是,奴婢告退。”挽月离开了。
挽月没有进过房?顾惜朝走到那个梳妆盒前,拉开其中的一匣,那支唯独留下来的眉笔依然好好地放在原位。自己一回房就睡熟了吗?
顾惜朝不敢再去想那个噩梦,看天色渐白,便叫挽月打水来,梳洗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