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穆尔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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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被你这么说————”雷诺尔紧张的吞咽一口口水，被掩饰的很好的异色瞳差点就变回了原型，“——但是名字，难道不是父母出生给予你的吗？我想我并没有更改它的权利。”
哪个种族都不可能是一块铁板，虽然魔族和人类保持着互不侵犯，互不往来，甚至双方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厌恶状态，但是跨越种族的爱情，这并不是不可发生的事情。
因此而诞生的孩子，就是半魔族。
但，如果这个男孩真的是半魔族，那么他不可能没有名字的——每个魔族的名字与生俱来，不可重复，自出生起就牢牢刻在了灵魂里，除非他们死去，再次投入灵魂轮回的世界里，被洗去一切。
半魔族往往是世界上最尴尬的一种存在，他们不是人类也不是魔族——但，与大部分人类与生俱来的，排除异己的天性不同，魔族珍惜着自己的每一个子嗣，倘若生下来的半魔族没有得到名字，他们往往会将自己的名字赠与孩子。
每个魔族都不愿意生下半魔族，因为那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但是每个魔族都会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子嗣，将自己的所有东西给予这个天生就要承受非议的孩子，让他能顺利地把自己的血脉传承下去。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魔族甚至比人类更要负责，听说人类每年不知道抛弃多少婴儿于河流，于森林，于肮脏的小巷；或是出卖自己的孩子去赚的利益，或是因为是女孩儿就把孩子扼死……但是魔族从未有过这种情况，每个孩子都是命运的赐予，没有一位魔族会抛弃孩子，如若真的出了这样的异类，他会遭到魔王亲自颁布的抹杀令，遭到数万魔族的追杀。
不得抛弃生命，这是被写入魔族法律最上排的铁令。
雷诺尔从小就被教授各种律令和道理，毕竟让娜塔莎去牢牢地理解，记住这种东西，不如让她去给敌人的屋子做大爆破，所以熟知这些的他清楚地知道，半魔族里是不会有孤儿的存在的。
一听到‘父母’这个词，男孩的身形猛地一颤，消瘦的身体微微晃荡了一下。
“我，我没有……父母。”男孩轻声的说道，“我……”
这时候不远处亚斯利安的喊声穿过空气传了过来，“喂————娜塔莎————练习要开始了！！！”
“…………那，那个，不介意的话，殿下……我们一组怎么样？”
男孩大概是看到了雷诺尔瞬间露出‘怎么办怎么办’的脸，他伸出了手，声音稍微有力了一些，做出了令雷诺尔松了口气的提议。
“那真是太棒了。”
雷诺尔真心实意的握住了男孩的手，“不过希望你待会不要叫露馅……毕竟我的资料上填写的名字是‘娜塔莎·诺伊维尔’。”
男孩这时才放松的露出笑容：“好的娜塔莎，你可以暂时叫我为阿尔。”
※※※
光。
纳尔维斯艰难地在草地上以非常迅速的速度一翻滚，线一样纤细的光立马劈在了他之前所在的空间，和他的后脑勺擦身而过，带起一阵令人战栗的冰冷气息。
“守护我的阿多尼斯，请展现你的包容，为我留下你安睡的……”他抬手念动的咒语还未结尾，绿色的魔法光就被劈身而来的剑锋所斩碎，纳尔维斯急忙侧身躲避，脚下移动的同时利用手里的练习用法杖挡住了劈空后立马□□的长剑。
“冰原上的风啊，请为我展现你们的力量。”纳尔维斯快速地念出一个简短的冰系咒语，将意识集中在剑刃上，很快被匕首所接触的剑刃就满满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剑身也如被棉花包裹住一般变得迟钝起来。
这无疑是个聪明的做法，既减少了剑的危险，也能让持剑人所消耗的力度变大。
但是仅仅这样是不够的。
“还不错。”
冷淡地给予这样的评价，持剑的人加快了步伐，手臂有力地将剑向上抛——
纳尔维斯盯着那把剑的眼瞳猛地一缩。随后他只觉得寒风化为刀刃在自己身边擦过，同时脖颈就被人拿捏住了——顷刻间他就被丢了出去，巨大的冲力让他只能在柔软的草地上翻滚，然后无力地，狼狈地瘫坐在地上。
那把被抛上去的剑就这样被主人接住，然后顺理成章地指向了银发少年白皙的脖颈。
“……”
纳尔维斯抿着嘴，咬紧牙根，喘着气看着那个由上而下俯视自己的人，蓝发的持剑者神色平淡，就好像将剑指向别人最脆弱的位置对他而言，只不过是把杯子端过来一样简单，没有任何威胁。
——这就是穆尔夏·戴，成天和洛克法尔的王子殿下打的学院不能安宁，却一直毫发无损的人。
“……谢谢学长指教。”纳尔维斯说完，拿手撑地站起身，走远了几步扶起自己倒得更快的堂兄，后者呲牙咧嘴地瞪着穆尔夏，嘴里嘀咕着不好听的话：“不过是个侍卫……”
纳尔维斯不动声色地给了堂兄一肘子，后者痛的直接闭嘴。
穆尔夏什么反应也没有，转身就去应付下一组，冰蓝色的背影像是一抹残影，轻盈迅速地超乎人的想象。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连句话都不说，这是哪里来的礼节？！”克洛斯·斯芬克斯涨红了脸，带着一种被侮辱的神态，“他怎么敢——”
“我想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客观地阻止了堂兄再次扑上去，纳尔维斯捂着擦伤的肩膀淡然地评判道，“他不是在蔑视你，他只是不在乎而已。”
“难道斯芬克斯丢此大丑你也不在乎吗！！！”克洛斯愤愤地看着自己已经破掉的校服，“被人摁着痛打！！”
“只是练习而已，况且，因为能力不足而输没有什么好羞耻的，新生输给经验丰富的魔法师也不是什么大丑————说起来，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自尊心。”看了堂兄一眼，纳尔维斯说完就走向了休息处。
“纳尔维斯！！！！！！”克洛斯又一次因为被堂弟气的大喊着，追过去，“你给我站住，我今天就要教导你如何尊敬兄长——”、
“没兴趣。”
“下一组，娜塔莎·诺伊维尔，阿尔·奈特。”
维娅女士在纳尔维斯那组后面写了些什么后，就抬头对着不远处正小声和同伴嘀咕的女孩说道，“你们可以准备了。”
纳尔维斯听见‘奈特’这个姓氏就是一愣，难道学院里还有第二个奈特？还是那位眼高于顶的，贤者大人的第一学徒居然有弟弟？
“喂，你们听到了吗？是奈特诶……”
“我怎么没见过这个小家伙……”
“长得和奈特学长一点也不像啊！”
“作为男孩子来说，这么点儿高度真的不够啊。”
人群理所当然地吵杂了起来，就连亚斯利安那边正在打斗的一组也停了下来，两个学生伸长了脖子想去够着看‘第二个奈特’长什么样，被亚斯利安一剑劈脚边，嚷嚷着：“喂！不认真的人是无法打败对手的！”
纳尔维斯顺着人群所瞩目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和乌利尔·奈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男孩正有点尴尬地站在娜塔莎·诺伊维尔的身边，褐色的眼珠不安地盯着地上，手背在身后，脑袋恨不得埋到土里去。
而娜塔莎·诺伊维尔正在用一个巴掌捂着脸，看上去对这种情况非常难以接受。
“嗨，居然有女生被分到穆尔夏·戴的那组练习，这下可惨了，这个和乌利尔·奈特一个姓氏的小子看上去可是和‘强大’搭不上边啊。”
人群纷纷议论着，有人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声音。
正如不知道多少哲学家感叹过的那样，人类的血里本能地带着残酷。
不知是身为人类，还是身为贵族的缘故，期望着看见悲惨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似乎已经成为了这群人的本性。
虽然对此抱有不赞同，但是和这群人不同，纳尔维斯反而才是将男女放在最平等位置上的那一个人————实力和是男是女并没有关系，是女孩子并不能成为弱小的借口，也不能成为在打斗里被让着的理由，假如穆尔夏·戴真的因为这个而放水，这反而是对女性的不尊重。
所以纳尔维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如一颗松柏那样笔直地站立在人群中，观摩着这一场战斗。
穆尔夏·戴已经休整了大约一分钟，此刻正举着剑走到了新的对手组面前。
“【展开】，【隔离】。”
纳尔维斯听见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古代语词。
靓蓝色的半透明碗型防护盾从地面缓缓凝结，犹如慢慢凝固的冰霜，渐渐攀着不可见的线条覆盖了全部的空间，这样一来，防护盾如同一只冰蓝色的玻璃碗扣在了地面上，里面的所有的打斗都无法波及到其他的学生。
纳尔维斯走近了一些去张大眼看着这个景色，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心里不可避免地生出愕然的情绪。
————由古代语来直接对着魔力下指令，是只有高级魔法师才能做到的事情。
那么这位洛克法尔王子殿下的护卫，目前到底有了多深不可测的魔力修为？
而且……为什么要单独对这最后一组展开防护盾？
纳尔维斯看着已经不太透明的防护盾，深呼吸一口气，觉得风里充满了不安的味道。
※※
“……穆尔夏……”
就算是雷诺尔，此刻也不得不吃力地往后退了一步。
“……糟糕，殿下，”紧张地抓紧雷诺尔的衣角，阿尔眼睛不敢有一秒离开面前的人，“殿下，他是要杀了你！！！”
不，不可能。
雷诺尔很想这么说。
但是——
————不可忽视的，寒冷的杀意，从穆尔夏的身上不断弥漫，雷诺尔敏感的感官此刻正严重地向他发出警告，告诉他面前的这个人，是怀抱着杀意来到他面前的。
同时发出警告的，还有那所谓的系统。
【请玩家注意，请玩家注意，目标人物正在前进，目标人物正在前进，战斗开始。】
被盯上了，被盯上了。
雷诺尔觉得一阵眩晕。
他从来没有想过，第二次想要杀掉他的，居然是穆尔夏。这并不是说没有这个可能性，但是穆尔夏·戴怎么会把他放在眼里？一个连魔法都用不出来的小姑娘而已，怎么可能会被那个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穆尔夏列为击杀目标？
太难以令人置信了。
不明白系统的意思，但是雷诺尔的脑袋里久久地回旋着这句话。
被盯上了。
“你现在可以尽情地说话，”穆尔夏突然出声道，他将向上持有的剑平举，剑锋指向雷诺尔，金色的眼珠如同一把比剑更锐利的刀，令雷诺尔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子被一只冰冷的手仅仅攥住，透不过气，“因为外面的人听不见。”
“来吧，”此刻他居然露出一个笑，只不过那笑容的温度值几乎要跌到负数，要雷诺尔说，那就是在对猎物作出的假意慈悲，真意嘲讽，“你现在可以尽情攻击我，砍掉我的手，挖掉我的眼睛，或者干点别的什么，没有人阻止你，只是你要知道一点————”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不见了，同时雷诺尔以本能一手抓住阿尔，身体向旁边倒过去，任由肩膀砸到地上。
“————你的命必须就在今天终结在我手里。”
穆尔夏的声音像是雾一样不可捕捉，雷诺尔只觉得耳朵里轻飘飘飘进这么一句，下一个危险就没有间隙地到来了。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三把微型匕首，每一把都寒光四射，带着冰霜的气息与杀意，直直冲着雷诺尔的胸口而来，而被压在雷诺尔身下的阿尔似乎有着更为丰富的经验，一手推开雷诺尔，一手冲飞来的刀刃念起了和穆尔夏一样标准古代语。
“【固化】！【展开！】”
轰！！！
草皮一下子被翻开，还带着湿润泥土气息的土块以凝结的土墙为形式，挡住了那三把匕首，然而这似乎还是不够，因为下一秒土墙就因为匕首的冲击力而被击的粉碎！！
雷诺尔此刻不敢去用手遮挡脸，他脸上的魔法完全因为紧张而被取消了，此刻异色瞳中越来越放大的正是穆尔夏的那张脸。
“世界吹过的风，我以意志请求你的到，将这一切凝结，将这一切禁锢，将则一切囚禁——”
穆尔夏念咒的速度快的就好像梆子不断敲击桌面那样急切，然而他的声音又是那么的轻，就好像这一切不过是风声。
“冰之囚！！！！”
“咔嚓————”
【哥哥！！！！】意识里，一直处于沉默，发呆状态的娜塔莎此时惊叫了起来，【快拿符啊哥哥！！！！】
森林里的水分被迅速地抽取了出来，温度急速下降，水元素在那一刹全部凝结为了密密麻麻的冰柱，雷诺尔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包围在了中心的位置，阿尔则以与身材相符的敏捷跳跃避开了冰柱，落在了较低的树梢上，脸上带着被这毫无防备的杀意所震撼的惊惧。
这绝对不是学长对学弟的指导所该有的力度，这样的力度完全该在穆尔夏和亚斯利安的决斗中出现，而现在不但出现了，还多了份可怕的杀意。
“……穆尔夏，你想要干什么？”
雷诺尔的喉头上下颤动，本想问“为什么要杀我”，问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
“恩？”穆尔夏毫无表情地发出一个语气词后，张嘴，“这句话难道不该我问你吗？”
他的剑锋又一次指向雷诺尔，眼睛亮的可怕，明明没有表情，雷诺尔却觉得自己无意间惹怒了一只凶恶的野兽，此刻那野兽正以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要用爪牙撕咬他的尸体。
“——魔族的王子殿下，未来的魔王。”穆尔夏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句话，声音低的就像耳语，却又那么沉重。
“————！！！”
听到了，那天在图书塔，他一定是听到什么了！！
【但是哥哥你不觉得奇怪吗。】
娜塔莎说。
确实有点奇怪，雷诺尔想道。
他抬头看向穆尔夏，咬牙问。
“穆尔夏，难道你和乌利尔一样——”
“——不要把我跟那种人相提并论。”
出人意料的，雷诺尔看到穆尔夏脸上第一次浮现那么明确的厌恶神色。
能让平常什么也不看在眼里的穆尔夏露出这么明显的表情，雷诺尔都不知道是该夸赞乌利尔讨人嫌的本事好，还是该惊奇一下这件事情好。
“那你什么……”阿尔从树梢上一跃而下，略微艰难地落地，“……要对雷诺尔殿下下手。”
“殿下？呵，难道你也是魔族吗？”手里又多出了三枚微型匕首，穆尔夏沉声道，“那么我必须在这里打倒你们————不过，别的选项也不是没有。”
“……啊？”雷诺尔呆住了。
“离开这里。”
穆尔夏提高声音，冰冷的话语比刀锋还要刺耳，偏偏又流畅无比，就好像早已打好腹稿，“你们现在都被封印了魔族的力量吧——那么，不杀你们也不是不行，你们的事情我也可以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他又走进了一步。
“离开学院，离开这个国家，也不许靠近洛克法尔的王都。”
“……你的意思也就是……”
“对，”寒声肯定了雷诺尔，穆尔夏由上而下俯视着他，冷淡的好像国王轻瞥了一眼臣民，金色的眼瞳里是不容人拒绝的威慑，“不准再出现在他面前。”
他没有说那个‘他’是谁。
可是雷诺尔觉得，那肯定只有一个人。能被穆尔夏如此关注，和他相关的，只有那一个人。
————亚斯利安·洛克法尔，洛克法尔的王子殿下，娜塔莎和他现在少的可怜的朋友之一。
除了他，再无别人。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穆尔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