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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小老鼠 ...

  •   MacTavish一整晚都睡在卧室的地铺上,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导致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出了不少汗。现在是凌晨5点零8分,窗外连一丝光亮都看不到,上尉叹了口气重新躺回去,想让自己多睡一会,却听到床铺上的Roach翻了个身,压得弹簧咯吱咯吱响。

      “早。”年轻人揉着眼摘下彩色耳机,把微微发烫的黑莓扔枕头上。他头发乱得要命,只套着一件从前的T恤当睡衣穿——现在T恤的下摆能垂到他的大腿部分。MacTavish替他拧亮床头灯,揉了揉因水土不服而发涩的脖颈。

      “一晚上都没睡?”

      “床太软了,我不习惯。”Roach理直气壮地强调着。客房的双人床足足能睡三个人,坐上去就压出个坑来,这是个不管翻身几次都无法解决的bug。年轻人耐不住性子跳下床去,赤着脚在卧室里转来转去的,T恤上那个大大的绿灯侠显得格外耀眼,MacTavish很克制地没有笑出声。

      “现在是凌晨5点,中士。”Roach在窗户边停下来,上尉善意到没趣的提醒让他暗暗叹气,于是他满不在乎地对楼下的方向扬起下巴:“Nikolai跟他的小土豆出门了,一个小时前,他们不想错过迈阿密海滩的露天电影跟日出。”接着他就不再理会MacTavish,打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上尉一声不吭地看着年轻人翻动架子上的录像带——这些老古董不知道在这间客房里堆了多久,上头有好多灰。他摇了摇头,随便翻开一本《第二十二条军规》打发时间,几分钟后Roach发出一声兴奋的欢呼,似乎是找到了喜欢的货色,这让MacTavish露出了笑容。

      这孩子。

      Roach将《料理鼠王》塞进那台跟他年龄差不多的机器里,然后爬回床上,以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躺下。他扭头看着MacTavish,右手拍了一下身边的位置,“很明显……这里都容得下一只胖企鹅。”眨眨眼,年轻人试探性地邀请着。

      “不Roach,我们说好了。”小狗似的眼神令MacTavish有瞬间的动摇,最终却还是硬下心肠——在Roach的“小麻烦”解决之前,他还不能拿从前那套标准去对待。年轻的中士会意,被说服却仍心有不甘,趁对方专注于书本时轻轻白了一眼。

      这几年MacTavish进电影院的次数可以用一只手数清楚,大多数时候他并没有专注于屏幕上那些斑斓的色块,但他知道Roach喜欢。当梦想做大厨的小耗子跑上房顶,用闪电烘焙食物却被雷焦时,上尉听到年轻人闷在枕头里偷偷地笑了。

      他将书放在了一边。

      小耗子收了个大鼻子的法国小男人做学徒,沟通方式从用爪挠用牙啃到扯头发无所不用,笑笑骂骂闹闹吵吵,小耗子被误会了,小耗子被训了,小耗子又回来了,带着被下水道淹了一百次都不退缩的冲劲,神气活现地站在厨房案板上指点江山,一块块乳酪一片片火腿一粒粒豌豆是它呼喝打拼的武器。小男人离不开他,脚踩溜冰鞋手捧大红菜单,认认真真地接过小耗子做的每一道菜,笑着说“谢谢你小厨师。”

      Roach似乎被影片中泛滥成灾的温情吸引住了,看得挺专注,偶尔也偷偷地往MacTavish的方向瞄一眼,然后撇撇嘴继续看。

      MacTavish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小电视里播发着热热闹闹的烹饪交响曲,他正在陪一个心理年龄瞬间跌回15岁的小孩看动画片——这大概是他度过的最无厘头的假期。而上尉的心境却莫名地趋于平静,房间里弥漫着嘈杂却温情的气息,透出久违的俗世烟火味。

      他不想否认自己有多想念这个味道。

      MacTavish默许着Roach近乎孩子气的依赖,自年轻人加入141后没多久,他觉察到了这点与众不同的小心思,上尉将此归咎于Roach的灰色童年,对此他并不反感——只要中士的举止还在上下级关系的安全区内,他就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干预的理由。后来……事实证明任何事都不能想得太简单。

      然后Roach变成了女人。

      MacTavish别无选择地接受了这个令人无语的设定,哪怕脑袋像是被几百两装甲车碾过,他仍然尽力处理好接踵而来的麻烦事。毕竟麻烦再大,日子总要过下去。

      迷惑,困扰,还有点尴尬——诸如此类的形容词能填满MacTavish的整本日记。但又不仅仅是如此,还有别的。

      在此之前,他已经忘记上回安安稳稳坐下来吃顿午餐是什么时候,忘记双双沿着街道漫步行走是什么滋味,守着同一个壁炉喝威士忌,在寒风中递过热乎乎的牛皮纸袋,还有现在——守在窄小的屏幕前看闹腾又傻气的卡通电影,看那些稚嫩的温情从屏幕里溢出来。

      从前他没机会跟Roach做这些事情——他甚至没机会跟任何人这么做。

      某些不经意的改变好像悄悄发生了,在他们不曾觉察的时候,两人之间萌发了军衔关系以外的东西,某种MacTavish渴望了许久的暖意。

      或许Nikolai是对的。

      影片放完了,Roach意犹未尽地叹口气,把手伸进背包里摸索了半晌,最终只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糖纸。直起身子伸伸懒腰,MacTavish就在这时拍了他的肩膀,年轻人眨眨眼,几块果仁巧克力糖放在他摊开的手心上。

      “希望车里的暖气没有把它们烤化。”上尉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有意避开Roach不解的眼神。过了一会糖纸撕开的声音响起,年轻人将巧克力放进嘴里。“谢了,上尉。”Roach对MacTavish笑笑,回味着嘴里果仁和蜂蜜的甜味。

      中士赤脚跳下床,将带子退出后放回原来的地方,又忍不住扭头偷偷地瞥一眼,上尉还坐在原来的位置,若有所思地抱着肩膀。窗帘里透出一点晨光,映得他脸上那道刀疤柔和了不少。Roach突然有些紧张。

      “嘿,上尉。”Roach站在原地,低头拨弄架子上的俄罗斯套娃。“抱歉,我把你的圣诞假期搞砸了。”

      “是吗?”MacTavish伸手抹了下自己的鼻梁,“我没这么想过,中士。而且我们还有时间去补偿,我是说等你……恢复后。”他有意将语速放慢,谨慎地调整着措辞。

      一阵沉默。

      “比如呢?” Roach咬咬下唇,以轻微上翘的语调开口了。

      “……露天电影?”上尉试探性地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背部的肌肉逐渐松弛下来。Roach顿了顿,然后用手遮住下颚。“露天电影,没错。”年轻人忍笑忍得挺辛苦,“在车后座看《功夫熊猫4》,好主意。”

      “开队里那辆悍马——反正总有用不着它的时候。”MacTavish一脸平静地交代道,“别忘了拆掉车顶的M134加特林,还有无线电。”

      “如果Price知道,他会活吃了你。”

      “Well…那就给他买张老年票。”

      “别忘了大桶的奶油爆米花。”年轻人绷不住彻底笑开了,用胳膊比了比大小:“像这样——还有雪茄糖,老头会满意的。”

      调侃过后又是一阵沉默,Roach“啪嗒啪嗒”地拨弄打火机,望着小簇微弱的火苗出神,然后对上MacTavish的视线,挑起眉毛:

      “John,这是个约会吗?”

      都说得这么明显了,有那么难理解吗?还是自己提前跨入了中老年人的行列?Roach的坦率让MacTavish感到一阵汗颜,彻底无话可说。

      “好吧,我换个问法。”没等上尉回味过来,Roach坐在床沿上正对着他:“上尉,我不是女人。”

      “所以呢?我还以为你会换个新鲜点的话题。”中士耐人寻味的笑容令MacTavish敲响警钟。

      “所以——动动脑子,长官。”Roach咧嘴笑笑,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你不是gay,现在你开口约男人出去看电影。你欠我个解释啊,对不对?”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倾斜了几英寸,呼出的气带着巧克力糖的甜味。

      小混蛋。

      MacTavish调整了一下呼吸,决定省去无谓的细枝末节,直奔主题:“这是个邀约,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做点能让你开心的事情。这算不算解释?”

      Bloody hell. Roach暗暗咬紧了牙关——John无意压低的嗓音听上去是那样该死的性感,他是诚心消遣他吗?不不不,他根本没这个意识,了不起的MacTavish上尉用一句真诚到不能再真诚的大实话,就压得自己毫无翻转余地。

      “Gary,”听见自己的名字由上尉的苏格兰口音说出,Roach太阳穴开始跳得厉害,“这不是恶作剧——你知道我最不擅长这个。”MacTavish宽厚的手掌握住年轻人的腕部,微微用了点力。

      Roach抿紧嘴唇,生怕一不留神冒出傻话来,尽管他现在的表情已经够傻了。上尉平静的目光下流露出一丝热切,看得中士的头脑温度持续升高,忍不住魔怔似的凑过去,嘴唇距离对方的不到两公分,差点就想一闭眼不管不顾抢先登陆。

      见鬼,别昏了头。

      他都能数得清对方的眼睫毛,却硬生生踩下刹车,赌气似的将手伸进MacTavish的上衣口袋,顺走上尉那盒寸步不离的雪茄。“对不住,上尉。”Roach狠狠心,露出个能力范围内最纯良无害的笑容:“今天不行。”

      “什么?”很明显MacTavish没追上他的思路,Roach吐了吐舌头,让笑容更灿烂些:“今天真不行。”

      这孩子,下次能不能先给个日程表?看着Roach怀揣雪茄跑上阳台,MacTavish头一次发现自己有多想念训练场的沙包。

      上尉决定出门拿个报纸,顺便站一会享受新鲜的空气,而空空如也的信箱让他有些意外。MacTavish打量着四周,那股挥之不去的奇怪感觉愈发浓郁起来——天色已经大亮,而平日里割草机碾过草坪的轰鸣,垃圾车轮胎与泊油路的摩擦声,都像平地蒸发了似的,让整个社区陷入一片近乎诡异的沉寂里。

      街对面邻居前院的圣诞灯饰还开着,驯鹿和白胡子老头的光彩在晨阳的照耀下略显稀薄,MacTavish不知不觉踱步到马路中央,这时他头顶的几盏路灯像是约好了似的通通熄灭,动作一气呵成毫无延迟,比操练军队还整齐。上尉几乎要为这荒唐的景象笑出声,这时他的后背被人拍了拍。

      “早安John。”红发雀斑脸的中年男人笑得人畜无伤:“你看上去气色不错。”

      “你也一样,Fred。”MacTavish看着红发男人像寻常访友那样,很随意地坐在长凳上,一条腿搭着另一条。这人还是那副没正形的戏谑表情,活像是在打量偷罐头里巧克力糖的小孩,似笑非笑地打量上尉:“希望我没有太唐突,但是我们需要一场相对私密的谈话——就像这样,没人会来打扰。”

      “所以你用你的法杖封了整条街。”MacTavish面无表情地说道。

      Fred挑起一侧的眉毛,故作为难地搓了搓牙花:“介意换个词吗?别用你们麻瓜的电子游戏来形容我们——老掉牙的中世纪题材,多没劲。”

      “你是想继续东拉西扯,还是我们直奔重点?”

      “好吧,亲爱的上尉。”红发男人无辜地摊开手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为你战友的事情而责难我。”

      “你没机会听到我用‘Sanderson’去称呼他,除非你事先知道了什么。”MacTavish的目光几乎可以说是和蔼,但口中吐出的话语带着压迫感,直指坐在长凳上玩弄指甲的小个子巫师。Fred挠挠头,懊恼地垮下脸来。

      “我想知道你的目的,巫师。”MacTavish低沉的嗓音又降了一个八度,冷得像刚冻结的冰块。Fred仰起头看着他,咧开嘴笑得坦坦荡荡,脚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好吧,你逮住我了。你需要一个解释,那我就给你个该死的解释——不过我需要你跟我来,一个人。”

      “Fred。”

      “嗯?”

      “我看起来像凯子吗?”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会用那个词去形容你。”红发巫师笑得更厉害了,不得不用咳嗽掩饰一下,“‘不解风情的麻瓜’更合适。行了,闲聊结束——这不是个邀请,你得跟我来,如果你想让你的中士平安无事。”

      “我可以把这当成一个威胁?”MacTavish眯起眼睛。

      “错,这是个客观事实。”Fred对着Nikolai家二楼窗户扬起下巴:“我可以用更快的法子强迫你,但这不是我的风格。所以我们互相体谅体谅,别逼我干出些没礼貌的事情来。”

      Bloody hell.上尉无法抑制地攥紧了拳头。Fred的有恃无恐可吓不住他,相反对方与众不同的挑衅方式让MacTavish心生好奇,蛊惑着他接受挑战开始游戏。但他不能不在意Roach——该死,他可赌不起。

      “我会接受你的‘邀请’。”沉默了近半分钟后MacTavish开口了,把最后一个单词念得咬牙切齿:“我提醒你,如果你敢在我的人身上留下一丁点擦痕——”

      “那我就自己把头伸进马桶里,如何?”Fred拍拍身边的位置,露出安抚的笑容:“放松点,我保证会很有意思。”

      MacTavish走近了几步,谨慎地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Fred带来的未知感令他警惕又兴奋,脸上却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现在,我需要你抓住我的胳膊——左边的,谢谢。”Fred玩味地观赏上尉的表情,鼻翼两旁的笑纹又深了几分:“请原谅,亲爱的上尉,你得习惯我们的交通工具。魔杖我还是习惯用右手。”

      MacTavish照办了。

      “好极了。”红发男人挠了挠后脖颈,从洗得褪色的长袍里抽出魔杖:“我们这就出发。”

      握住对方臂膀的手感到刺疼,紧接着上尉感觉整个人仿佛是挤入一截水管里,眼前黑得不正常,四周的空间像海绵似的向里膨胀,挤得人喘不过气来,连挪动四肢都十分困难。正当MacTavish反思自己是否太过轻率时,他们抵达了水管的尽头,被身后一股下水道泄洪般的力量猛地挤出——然后他又能呼吸了,寒冷而清新的氧气不停地涌入肺部,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让自己恢复清醒。等MacTavish开始打量四周时,发现自己正站在飘着雪的喧闹街巷里,满耳朵都是被学龄前儿童的嬉闹声,偶尔还有几个提笼子的小豆丁经过,里面的生物从狸猫、蟾蜍、猫头鹰到蜥蜴应有尽有——现在的孩子是怎么了?

      “豪猪刺,乾荨麻,还有一块牛黄……圣诞节过后,就要交六英尺羊皮纸的魔药学作业,写不出来我死定了……”

      “得了,至少你不用琢磨该怎么把杯子变成老鼠,还要教它绕着桌子跳踢踏舞。”

      尽管事先有了心理准备,MacTavish还是在想自己是耳鸣了还是耳鸣了还是耳鸣了。

      “欢迎来到Weasley笑话商店,当然很多人更愿意叫它‘恶作剧工厂’”Fred站在一家不起眼的店面门口,两手揣在口袋里:“你是想进来谈,还是继续杵着?”

      从吊着檞寄生的木门进去,抬头就能看到颇具IMAX-3D效果的天花板,星星都快掉下来了。听到店员在向几个学生模样的孩子推销“便秘仁”“迷情剂”“吃了就能装病请假的药丸”后,MacTavish淡定地摘掉额头上的黑线,随Fred进最里侧的走廊。

      走廊尽头除了一副画像外什么都没有,画里是位富态而慈祥的老妇人,长着一头与Fred十分相像的红头发,边打毛衣边询问着“通关密语”——原来这里还有口令。

      “通关密语是——牛肉三明治,好了妈妈,放我们进去吧。”说完Fred还得意地对上尉挤挤眼,这回MacTavish彻底无语了。

      八百年前就有的语音识别系统有啥好炫耀的?

      画像移开后露出最里面一间书房,Fred挥挥魔杖,将桌子上一玻璃壶果汁换成了威士忌,然后很客气地请上尉坐自己对面。

      “现在,咱们可以谈谈了,我敬爱的长官。”

      MacTavish不动声色地坐下,调整坐姿时他甚至能感觉到软椅自动弯曲了膝盖,像乖巧的管家一样察言观色,满足宾客的所有需要。他定定神,将注意力放在Fred身后一副巨大的画像上。

      那是副水彩画风格的肖像,让MacTavish回忆起儿时看过的童话书插图。两个好像同一个模子刻出的少年骑在扫帚上,围着一模一样的围巾穿着一模一样的长袍挂着一模一样的笑容,还有那头熟悉的红发,耀眼得像画里绽放开的烟火。

      他们骑着扫帚环绕在某座城堡上空,地面上影影绰绰画了些人影,像是在为这对双胞胎兄弟鼓掌喝彩,左边这个还模仿了一把演唱会歌星,脱掉围巾抛进人群里,眉梢眼角的笑影更深了 ,右边那个用手指抵着嘴唇开始吹口哨。

      年轻真好。

      直觉告诉MacTavish这个时候应该保持沉默,直到书桌对面的人站起来,对他伸出右手:

      “George Weasley,幸会。”

      “John MacTavsh.”上尉握住了红发巫师的手,眼神再次落在那副画像上,吹口哨的少年朝他弯起嘴角,扫帚俏皮地在半空中转了个圈。“我想我已经见过Fred了。”上尉收回视线,对红发巫师露出了幅度极浅的笑容。

      “从Hogwarts出走那年,还没人能分得清我们俩。”George用魔杖轻敲手边的茶杯,里面迅速注满了热腾腾的红茶。他用两个手捧起茶杯,目不转睛地看着画像:“后来我丢了一只耳朵,没人再会把我们搞混,再后来就更不会了。”

      “抱歉。”

      “不不,别露出那种表情,就好像我下一秒钟要去跳金门大桥似的。”George摇头直笑,脸上泛起与年龄不太相称的顽皮,几秒钟后才意犹未尽地恢复正经:“好了上尉,现在我们得谈谈。”

      来了。MacTavish放下玻璃杯——里面的威士忌会自动蓄满,他最好还是让头脑保持最基本的清醒。George的手指在扶手上打出规律的节拍,好像在伤脑筋地斟酌说辞,片刻后他懊恼地甩甩头,把手肘撑在桌子上:

      “我需要你阻止她——抱歉,我是指他。”

      “谁?”

      “别装傻,John,你真的不适合玩那套。”George很难得地翻了个白眼:“你明白我在说什么——那孩子跟你无话不谈,不是吗?他会将得出的每个结论——关于我们的结论,兴致勃勃地分析给你听,哪怕一开始你觉得他是游戏玩多了。”

      “Weasley先生,现在我最不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装傻,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MacTavish稳稳地坐在原来的位置,坐姿标准得能跟扑克牌媲美,George伤脑筋地揉捏了一下额头,几乎要开始叹气了。

      “听着,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红发巫师开始磨牙了:“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我都想给他鼓掌了,多完美的审讯套路,只不过对方还是个一年级的孩子,三两句话就招得一干二净。”他死盯着MacTavish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气极反笑:“可怜的小Andrei,连Malfoy家的小东西也没保住,招了个一干二净——还傻乎乎地以为对方是魔法部派来教训他的,吓得连对角巷都不敢来。”

      “也就是说……你想让我做点什么?”MacTavish有意沉默了几秒钟,露出一副虚心听教的模样。

      “见好就收。你的小宠物已经知道了太多他不该知道的东西,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魔法部不会放任一个麻瓜为所欲为。”George用调解民事纠纷的语气简单交代着,咬着牙笑:“我低估了你们这帮麻瓜特种兵举一反三的能耐,魔法部那帮蠢货也是。但这不代表他们不会采取措施——相信我,抹平你们这段时间的记忆一点都不难。”

      上尉的手摩挲着凉丝丝的玻璃杯,并没有即刻回复红发巫师的警告。他安静地坐在那里,脑中碎散不成形的点与线开窍了,George斩钉截铁的嗓音成了发号口令的军哨,指引这些零碎的线索聚拢成形,组成一幅幅完整的画面。他下意识地调整呼吸,慢慢念出了在头脑里瞬间涌现而出的念头。

      “这不是真正的原因。”

      “对不起?”George端着茶杯茶碟的手僵住了。

      “重点不在所谓的魔法部——至少不是你气急败坏的主要原因,当你认定某些人是废物时,你很难再为他们的举动而丧失稳重。”MacTavish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趣地盯着George:“还有其他的——有件事过了你的脑袋,就在刚才。”

      George摸了摸额头——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尽管那里没出一滴汗。他沉默了好一会,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僵,直到红发巫师再次翘起嘴角:

      “MacTavish上尉,你在玩火。”

      “我是个军人,时时刻刻都在跟火打交道。”上尉付之一笑。没有骰子,没有纸牌,然而书桌上已经摊出无形的筹码。他一点也不着急,耐心等待着George去消化这些信息。

      “有件事你说得很对,Roach不会瞒我,从来不会。”MacTavish靠在椅背上,笑容里透出少许的欣慰:“Nikolai是个可靠的朋友,他的孩子也一样,但另外那个人我不太放心——在同一个营地训练过,游骑兵还是141,这不重要。”提到游骑兵时,他轻微地眯起眼:“漏洞撕开后就很难弥补回来,即便他从前隐藏得很好——但别忘了,George,我们是军队,军队里没有秘密。”

      “好吧,这是个威胁。”George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在质疑我,这就让我们之间的谈话变得很困难——我想帮你,一旦药剂完成,你可爱的中士也会恢复正常,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信任是有条件的,Weasley先生。”上尉一脸认真地望着红发巫师,看上去就像在竭力帮助小学生讲解应用题,耐心而诚恳。“你提出了你的邀约,附上一笔足够引起我重视的毁约条例,所以我来了。同样,你在寻求我的信任,那么我也有权利索取应有的先决条件——比如真相。否则这个所谓的‘谈判’就是一厢情愿。”说到这里,他嘴角的弧度更深了:“我们的世界不懂魔法,但我们懂规矩——这就是游戏规则。”

      红发巫师将茶碟稳稳地放回去,直起身子走几步,踱着步子来到上尉面前。那双对于中年人而言过度清凉的眼睛望了MacTavish一会,最终George心不在焉地打了哈欠,仿佛累得不想再说话了:

      “好吧,看来这回当凯子的是我……这个烂摊子可不归我管了,祸又不是我闯的。”George不耐烦地拿手指敲敲桌子,快速在头脑中搜寻合适的措辞。这时楼梯间传来一阵脚步声,夹杂着几句嘟嘟囔囔的交谈。George皱起眉头,随后将魔杖指向沙发椅右侧的镜子,那里即刻化为一扇不起眼的门。

      “有客人来了……今天可真够热闹的。”他耸耸肩,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进去等一会吧,MacTavish上尉,但愿能让你得到满意的答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小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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