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不朽》cocolala

2、2·往事回忆四岁

　　第一次看到梁我优时，范思明才4岁，那是他上幼儿园的第一天。
　　当时他的名字还不是范思明，而是——
　　“范许恨优！”范心怡牵着儿子，指着不远处一对双胞胎，话语恶毒地道，“你给我看清楚！那两个小孽种，就是你爸在外面的野种！”
　　小时候的范恨优是被宠坏的孩子，很是张扬跋扈，虽然才四岁孩童，但已经一副眼高过顶的小少爷模样。
　　“野种？”范恨优扫一眼那两个粉粉嫩嫩的小孩，抬头看母亲，眼中透着不屑，以及一丝不懂。
　　“那个贱女人，以为靠两个野种就能抢走你爸，想都别想！”范心怡说着，语气越发加深，“就梁亦生那只会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才被她迷住！自己是养子，倒也帮人养子！”
　　“范心怡！”耳边一声低喝，丈夫许修然突然站在身边，范心怡立马闭上嘴，只是拿黑白分明的眼珠瞪他，似是无声反问：我有说错吗？
　　懒得跟你说！许修然在心里哼一声，稍霁脸色，便低头看着儿子，吩咐道：“手续都办好了，你乖乖听老师话，跟小朋友好好相处。爸先回去，下午方伯会过来接你。”
　　范恨优看着“唠叨”的父亲，不点头也不应声，就只是捏着手中陀螺，静静地听着他说完，看着他转身。
　　许修然是范家的上门女婿，俗称“倒插门”、“入赘”。小时候的范恨优并不清楚这个，只是觉得父亲待他很好，透着距离的好，还不如爷爷来得亲热。
　　“修哥哥！”一道甜美的声音插进来，本来已经转身的许修然回头，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小悠？”
　　夏悠然手抱女儿，儿子跟在脚边，全身明黄装束，衬得脸上笑容更是灿烂。
　　“怡姐姐，你们也选了这间幼儿园？”夏悠然话语开朗，放下手上的女儿，便半弯身点一下范恨优的狭长小脸，赞美道，“好精致漂亮的小孩啊！”
　　“啪！”很清脆的一声，范恨优用力拍开夏悠然的手，“别碰我，贱女人！”稚嫩的童音，话语却是傲慢鄙视之极。
　　笑容一下在夏悠然脸上止住。
　　“范恨优，谁教你这么说的！”许修然气得抬手要打下去，“快道歉！”
　　“许修然！”范心怡一把拉过儿子，护在身侧，“你胆敢打下来！”本来夏悠然过来打招呼时，范心怡心里就不高兴，只是强忍着不发作，现在看到儿子的反应，心底竟偷笑起来。
　　许修然瞪一眼妻子，又看着如范心怡一样拿黑白分明的两眼瞪着自己的儿子，恨得直咬牙，“总有一天，他得让你教坏！”
　　“那谁来教才教不坏？”范心怡看他放下手，反讽刺一声，眼风自然地扫一下夏悠然。
　　“呃，孩子还小，要慢慢教……”夏悠然本来是心情大好地过来，现在场面一下弄成这样，她局促得手脚不知该怎样放，倒过来劝解道，“修哥哥，你别激动！都是我不好，不晓得你儿子不高兴别人碰，他大概也不了解这词是什么意思――可能是平时听了下人的骂话，给学了过来……”
　　“夏悠然，你这话是倒过来指我家下人没素养？”范心怡一下截住她的话，不满地反驳道，“我告诉你，范家是严令禁止下人之间打骂的！更别说在我儿子面前说难听的话！”
　　“哦，那不是你家下人！是其他人，一定是听了其他没素养的人。” 夏悠然吓得忙改口，却没想到适得其反。
　　“你！”范心怡顿时双眼圆瞪，看着一脸率真的夏悠然，憋得脸上生红，却硬是说不出话来。好你个夏悠然！我儿子平时除了家里下人，接触的就我们几个亲人！有你这么倒着说话骂人的！
　　范心怡指着夏悠然一个“你”字，怎么也说不下去，奈何对方愣是不清楚，反过来关心地问：“怡姐姐，你怎么了？”
　　许修然看妻子被心思简单的夏悠然说得气结，心情稍缓过来，在一边强忍着嘴角的抽动。
　　大人之间风云暗涌，下边三个小孩也不得安生。
　　范恨优一副趾高气扬模样瞪着他俩，因为刚才被许修然斥了一句，此刻也不敢作声，只是用口形无声地传达二字――野种！
　　对于范恨优的挑衅，梁我优只是滴溜着乌黑大眼珠看着，既不害怕也不生气，倒是梁爱优一手揪着妈妈的裙摆，一手拉着姐姐的手臂挡在自己身前，眼中慢慢积聚着害怕。
　　“好了！”许修然终于克制住，看一下时间，声音平和地道，“别闹了！恨优，跟夏阿姨道歉。”
　　“道什么歉！”范心怡一声吼过来，顿时整个幼儿园小操场一片寂静，其他家长和小孩都看了过来。
　　许修然心头气又一下涌上来，跟她对瞪，无声地道：无理取闹！
　　气氛陷入死寂，夏悠然再粗神经也明白现在不是出声的时候，不由不安地回头看向幼儿园主楼，祈求梁亦生快点交待完园长，出来调解一下。
　　“呃~呃~”就在夏悠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脚边的儿子梁爱优突然皱起小圆脸，低声哭起来，“呃~妈~妈~”
　　互瞪的两人都愣了一下，扭头看着夏悠然抱起儿子，边轻拍边安慰道：“乖，怎么哭了？”
　　“怕~怕~”梁爱优想哭又不敢放开来哭，只是边流泪边抽气，一手捏拳揉眼睛，一手指着范心怡道，“她~好凶~”
　　范心怡虽然强悍，但被个四岁孩童这么指着说，还是生出丝尴尬，脸色缓了下来，在心底低咒一声：没用的小孩！
　　许修然冲范心怡从鼻孔哼出一声，一转身，脸上神色全变，笑得和蔼地揉着梁爱优小脑袋，“小爱优，不哭不哭，不然不帅了……”
　　“许修然！”范心怡急得要拉他，完全没留意到身后范恨优震惊的表情。他竟敢当着自己脸对这个小野种好！
　　许修然本长得温文儒雅，此刻笑起来更是透着一股致命的亲和力，范恨优只觉眼前一阵刺痛，心口宛如插入一把利刃！父亲从未如此对自己坦然笑过，此刻却对另一个小孩，一个野种做出如此亲呢动作！火辣辣的嫉恨，阵痛过后，四岁的他猛然惊醒，他的家并不完整，他的父亲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父亲，有人将夺走他。
　　范恨优脸色惨白地看着这一切，全然没注意到对面的小女孩正好奇地看着他的变化。
　　就在众人拉扯之际，梁亦生办完手续出来，一看这情景，疾步过来问：“悠然，怎么了？爱优怎么哭了？”
　　夏悠然一看梁亦生出来，忙靠近过去，解释道：“没什么，我在跟修哥哥打招呼呢。爱优又闹别扭来着。”夏悠然不愿说出是范心怡的缘故。
　　“爸爸！”梁我优一下高兴地贴过去，梁亦生单手抱起她，扫一眼许修然和范心怡，便低头对儿子正色道：“男孩子，别动不动就流眼泪！”
　　“哦！”梁爱优本来被许修然逗得有点高兴，此刻被父亲训了一句，便委屈地低下小脑袋，不敢再哭出来。
　　“你看你，又板起脸孔！”夏悠然一看儿子被训，顿时瞅着丈夫，娇斥道，“你看我们爱优多可爱，刚才修哥哥还一直夸赞来着！就你，老是说他！”
　　梁亦生被爱妻说了一顿，也不回嘴，只是低咕：儿子就该粗养！
　　“不是自己心头肉，自然想骂就骂，想打就打！”范心怡早看得不爽，此刻籍着梁亦生的举动，便语气凉薄地打击起来。当年的事，她一直将我优爱优姐弟当是许修然与夏悠然的私生子，梁亦生不过是个倒霉的顶包父亲罢了。
　　“范心怡，注意你的言辞！”梁亦生一个厉眼过去，“少在我面前乱说话！”对于双胞胎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梁亦生心中也没个定数，亦不敢去求证，只是他绝不允许他人说个不是！
　　“呵呵！是事实还怕让人说啊！”范心怡侧过脸冷笑两声，“你还吓不了我！”
　　“是你不值。”梁亦生冷哼一声，便转头对许修然打招呼道，“别来无恙？”
　　许修然早敛起脸上笑容，平淡地回道：“一如既往的好。”两人曾是大学同学，多年老友，后来虽然因为夏悠然闹得差点绝交，但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同一生意场上，谁也说不准哪天用得着谁，另一方面夏悠然是绝不允许梁亦生与许修然绝交的，故两人始终保持着朋友关系。
　　双方又说了好些话，气氛稍缓下来，大人便交待一下各自小孩，离去了。
　　“许修然，看我让你的小悠欺负就高兴，是吧？我警告你，少给我动你那花心思！那两个小孩……”范心怡边走边揪着许修然骂，许修然气不过，快走两步，一下将她甩开。
　　“许修然，你造反啦！”
　　幸福的家庭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不一样。
　　范恨优看着一前一后远去的父母，又看向另一边粘一块离去的梁亦生夫妇，心里只觉堵得难受，说不出的感觉，愤怒、嫉恨、不耻，还有一丝不能承认的害怕和羡慕。
　　操场小沙地上。
　　“你好，我叫梁我优！”梁我优微歪着脑袋，笑得一脸憨厚地向范恨优自我介绍，“他是我弟弟梁爱优，我们做个朋友吧。”
　　梁爱优半个身子缩在姐姐身后，探出脑袋小心地看着范恨优。自从爸妈走后，范恨优就拿一副仇人眼光看他俩，看得他心肝都要颤起来。幼儿园的小朋友知道他们的名字后，更是开玩笑，说范恨优就是不喜欢，恨他们的。奈何姐姐偏不信，硬要过来跟他打交道。
　　范恨优心里憋着的劲正无处发泄，一看梁我优伸到眼前的小胖手，想也不想便用力拍下去，低骂：“滚！”
　　“啪！”一件物件掉下来，是一只极逼真的玩具虫。
　　范恨优一丝错愕后，便瞪着刚才一脸讨好的小女孩。
　　梁我优捂着被打得起红的手，看一眼地上的玩具虫，顿时尴尬地抓头，苦笑两声，“嘻嘻，开开玩笑而已。”
　　可她身后的梁爱优倒不干了，稍倾出身子，强装勇敢地道：“你干嘛打人，你很了不起吗？！”
　　“野种！”范恨优一看梁爱优开声，想起刚才父亲对他的好，心中又一股痛恨，范心怡对他说过的话一下便冒了出来，“你们两个，别以为讨好我，爸爸就会认回你们，你们就两野种！”
　　梁我优不笑了，只是一脸不懂地看着他。
　　“你们两个爸爸在外面的野种，别想我会承认你们！哼哼！”
　　“你说什么？”梁爱优一步跨上来，小圆脸气得通红，手捏着拳头在颤抖。
　　范恨优看着梁爱优就生气，口齿上更是不停，“你爸是养子，你也是养子，你妈不就勾搭我爸爸才有你！你根本不是你爸的儿子――”
　　“乱说！”梁爱优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父亲，一下扑过去，挥着小胖拳头就打。虽然梁亦生对他很严厉，但在梁爱优幼小的心灵里，父亲就是神一样的存在，绝不容许他人抵毁。
　　范恨优一下被扑倒在地，但他反应快，马上手脚并用反击起来，嘴上也不停地骂：“野种！野种！你就是野种！”
　　“啊，爱优！”梁我优看着地上翻滚的两人，急得围着他们转，“别打了，爱优，停手啊！”
　　“哈哈，有人打架啊！”幼儿园的小朋友也围了过来，不懂事的拍着手叫喊，“恨优爱优打架啊！”
　　稍懂事的就喊：“老师老师！有人打架！”奈何老师刚被小朋友泼了一身牛奶，正在洗手间清理呢，还不忘将个个小萝卜骂了个遍。
　　梁我优眼看弟弟挨了好几拳，眼睛都泛红了，明明心里害怕还挥着拳头回击，急得上前要拉开他，不料范恨优一转身，双手掐着梁爱优站了起来，顺带将她撞倒在地。
　　“我优！”梁爱优看到姐姐被撞，冲她急叫，不料一分心，被范恨优对着脸门就是一拳，更不幸的是头一下撞到旁边的器具上，血顿时从他额角流出来。
　　“爱优！”梁我优吓得冲上来，不顾一切推开范恨优，抱着发晕的梁爱优，问，“你怎么了？”
　　“我――”梁爱优觉得姐姐在晃，抬手捂一下额角，放到眼前一看，血红一片，吓得“啊！”一声晕了过来。
　　“活该！”范恨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拭一下嘴角的血，生气地道，“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来惹我！”
　　“爱优！”梁我优摇了两下，看没反应，吓得一下哭了起来，“爱优！你打死了爱优！”说着转身就扑向范恨优，有如疯了一样，注意，这不是电视剧那种左一拳右一拳轻轻地拍，而是用尽吃奶的力将人推倒在地，死命地打，拳脚并用外加又抓又挖，“打死你，我要打死你！把爱优赔给我，赔给我！大坏蛋！”
　　梁我优双眼暴红，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还挂到他身上。范恨优彻底被这模样吓着了，完全忘记反抗，待意识过来时，身体早被又打又踢得生痛，毫无反扑的机会。
　　之后老师终于赶出来制止，送到医院，叫来家长。
　　梁爱优包扎了额头，检查一下便回家了，倒是他，范恨优住了一星期院……三人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那年范恨优虽然只有四岁，但他再也忘不了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弟，尤其是梁我优，哭得满脸泪水的梁我优，很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