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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酒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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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
“这么说来,你的房租又得欠着了?”仙露琼浆一滴不落地射进了她的嘴里,手里提着酒壶,横倚在太师椅上,全然不顾店中来往的人惊艳的目光。
“啊哈,哈,哈。”我软塌塌地托着调子,以示无奈。
“你说是我往屋子里扔毒蝎子哄你出去呢,还是你自己收拾好被褥行装滚出去?”细致地描染了紫色眼影的眼梢轻挑,她朝我风情万种地笑。
一个女人,美成这样至于吗?
“诶……再宽限几天呗……”我低声下气,实则满不在乎地拈起桌上的葡萄,懒洋洋地吃着。
花衣倒也不恼,仍持续着她的笑容,本以她的城府,那样笑里藏刀地和我对视上几个时辰是没问题的,只是今天被小二打扰了。
“客官,您吃葡萄不剥皮吗?没有核吗?”在一旁侍候的小二看着我,显然是疑惑的。
“一起咽下去了。麻烦呢不是?”花衣理所当然地代我应着。
这便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虽在物质上是债主和债民的关系,但其实我们都是彼此唯一算得上知己的人,对对方的喜恶了如指掌,算然不过是在讨债和逃债间磨练出来的技能。而只是“算得上”,是因为我们都不知道彼此的过去,都不问,也都不说。
“懒人,那小倌漂亮吗?”私底下,她戏称我“懒人”,我便唤她“穷鬼”,都不是好词,却莫名的毫不生厌。
“漂亮,令见多识广的我都惊为天人。”至于他与觅儿的相似,我不愿提。
其实我知道穷鬼的意思。我并不是好色之徒,即使出入风月之地也不过是去顺手牵羊一趟,再是绝美的人儿我也懒得瞥一眼。花衣知道那个能让我自己揽麻烦上身的小倌肯定不一般。
见我不愿细说,她便也不问。
“对了,下午司徒红宇就该到了,她跟那个草包的皇女妹妹可不一样,你可得悠着点。”知道阻止不了我对司徒家类似无赖的挑衅,她已习惯了叮嘱两句便了事。
“哦。”
“客官,里边请!”小儿一声讨好意味浓郁的吆喝声引起了我的注意。
踏入酒家的一行人,以一个身着明黄锦袍的中年女子为首。女子方面宽额,凌然正气散发自举手投足之间。女子两侧身着劲装的年轻女子各一名,腰间毫不掩饰地挎着长剑,后面点头哈腰、略显胆怯的该是服侍的人,再后,一面戴纱巾的男子则由一小童伴侍左右,该是那女子的丈夫。
祭天期间,来黎原的大户人家自是不少,本没什么可奇怪的,只是看那女子的步伐,宽而稳,大有一步一个脚印之势,不像是商人。若说是大官,此行乃是公事,不便如此拖家带口。
不是商,不是官,普天之下,能有此排场的,还能有谁?
见我笑得痴呆样,花衣无奈地摇摇头。
那女子已缓缓踱着方步走来了,我脚一抬——
“啊呀,不小心绊到了您还真是不好意思呢!”扶着刚才被我一脚扑面倒下的女人,我“内疚”地说。
花衣说的没错,我发泄对司徒家的不满,从来就像个无赖,再恶劣也不过是孩子毫无意义的恶作剧。司徒家对整个烟岚国时不可或缺的存在,我如何也不至于无理到为一己私欲而毁了一个国家的安宁。
花衣不知道我的怨恨从何而来,却深知我的无奈。
有此挚友,我三生有幸。
“不要紧。”女人疏离地拍开我的手,看似礼貌,却有着不容忽视的敌意。看来她知道我是故意的。
但知道又如何?我看就知道是个没脸没皮的小混混,而她现在不过是个有钱人,奈何不了我。大庭广众之下,便是让那两个刚刚没有及时护驾的护卫痛扁我一顿,都会引起人们的眼球,这提前一天的微服私访不就没意义了?
我笑嘻嘻地看着她们越走越远。
楼梯拐角处,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那男子似乎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是一双极美的眼,摄人心魄。
“啧啧啧,你最近桃花运不错嘛?”花衣调笑道。看来她也看到了。
“也不知是看你还是看我?”我回了一眼她艳丽的容装。
如今贴了张面皮的我比起盛装的花衣,一个天上皓月,一个地上牛屎。
如同我对司徒家的怨念,花衣身为女子过分的爱美也是我们之间不曾点明的谜点。
对此,我所做的也不过是在“做生意”时,看见漂亮的簪花、玉饰,顺手“带”到花衣房里,大咧咧地排在桌上。她倒也从不言谢,喜欢的,第二天便满面生花地戴出来炫耀,不喜欢的就兑成银子,毫无理由地请我吃一顿。
“三天。我再宽限你三天,再不交房租,我就……”她调皮地一歪头,“你猜?”
我猜?我猜她会把我炖了当养生汤喝!
“多谢大人留下小命一条!”
于是乎,当天深夜,我骑在某大户人家墙头,背着一袋玉器珠宝吹冷风。
轻捷地跳下,我拍拍身上本就没有的灰尘,“欢快”地行走在荒郊野外,唯一的一丝不快就是为什么有钱人老喜欢住得这么避世。
但总的来说,有钱的感觉真好!有房住的感觉真好!好吧,我承认我不是好人。
不远处的灌木丛一声轻响,我一惊,顿了顿脚步。
听动静,该是体形略大的动物,比如,人。但这大晚上的,在这种地方,除了贼——
我脚底聚气,飞身朝响声处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