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 西团]Increase Blue》Sokuya.Kaorukawa

1、Increase Blue

　　embryo...

　　\"这一天就是末日啊。\"
　　\"来一场盛大的狂欢怎么样？\"

　　Ｉｎｃｒｅａｓｅ　Ｂｌｕｅ

　　前一秒，原本有条不紊地放映着黑白电影的银幕前突然炸开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烧焦的舞台地板间猛然蹿起的火舌舔上震得发抖的幕布，使那些发出刺鼻气味的劣制布料夹带着浓烟向还没来得及逃走人群狂乱地袭来。
　　警铃大作。恐慌的人群拥满了每一个可以走动的空隙，像过江的脆弱鱼群一样从警铃旁的安全门中挤了出去。影片中演员古板而又生涩的对白在群起的惊恐尖叫声中显得有些滑稽，在一点一点吞噬着银幕的火苗的蹿动声中很快变了调，最后嘶哑着和那些残缺的影像同时消失。

　　“……真扫兴啊。”
　　剧院中央的座位间，穿着黑色西服的青年望着前面被烧毁大半的幕布，边叹气边有条不紊地解下缠在额头上的白色纱布。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空再来看电影了呢……”
　　他将头微微向后仰去，靠在座椅的靠背上，脸上写满了无奈的神情。弥漫了浓烟的天花板上，刺眼的大灯在缭绕的烟雾中忽隐忽现，也使得男人额上的逆十字刺青不断变化着细微的色彩。
　　四周一片混乱，而他的嘴角却露出一丝哀伤的微笑。

　　“你的浪漫是什么？库洛洛。”
　　“盗贼不需要浪漫。即使有，也只会给自己制造麻烦。”
　　“魔术师也不需要浪漫呢，我们果然很登对。”
　　“不，你错了。”
　　“？”
　　“恰恰是因为这样，在别人的眼中我们才会如此浪漫。”

　　西索睡到中午醒来后，才发现自己住的高层公寓又被人擅自闯了进来。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回吵醒他的不是重重压上来的身体，而是一阵喀喀啦啦的机械转动声。

　　“……搞什么啊~……”
　　他困惑地揉了揉睡乱了的红发，从床上爬起来，慢慢走到客厅。一个哈欠刚想要打出来，却马上被眼前的景象噎了回去。
　　所有的家具都被推到狭小的一角，空旷的地板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电影放映机，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金属零件——似乎是刚从一架被肢解的机器内掏出来的东西。蜿蜒的缆线像数条黑色的游蛇，从各个缝隙间爬出来，缠绕在一起。

　　“……你打算在我家开电影院吗？库洛洛~”
　　西索斜靠在门框上，哭笑不得地望着客厅里坐在电线和放映机间的那个人。
　　“电影院？”库洛洛停下摆弄手中的圆形胶片盒，抬起头认真望了望机器后面□□的男人，“好主意。”
　　“哈~……”
　　丝毫不理会房子主人夸张的表情，他小心地将胶片盒放到一旁，慢慢从地板上坐起来，拍了拍黑色皮大衣上的灰尘，然后将双手在胸前交叉抱住，似笑非笑地盯着西索。

　　“窗帘够厚，床够大，男主角够暴露。满足拍摄以及放映成人电影的条件。”

　　无论在哪里，“旅团团长”和“库洛洛•鲁西鲁”都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人。
　　否则，他也不会带领着流星街最底层的一帮“正义之士”成为报纸头条中最闻风丧胆的新闻人物。
　　当然，也有一种后果是吸引来自己的同类。

　　纸醉金迷的堕落之城。
　　散发着幽蓝色芬芳的午夜与灯红酒绿的繁华街道是这里永远的主题。每一辆缓慢行驶在夜路中的汽车都像与它擦身而过的人群一样，微醺地晃动着白色灯光，碾过无数粒细小的从远方飘来落下的尘埃。
　　令人眼花缭乱甚至晕眩的霓虹灯填充了视界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人相信，在这些丝状的晃动光线下，一个冷酷无情的灵魂会呈现出那种被侵蚀后的狂乱。

　　那一天夜里，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洗刷着库洛洛所蜗居的这座污浊不堪的城市。

　　渐渐远离了繁华市区的喧嚣，库洛洛扶着墙，慢慢地沿着脚下僻静的小路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他喝了很多酒。若是平时绝对不会醉，但是这一天，当他喝完第四杯伏特加之后，只觉得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剧烈地摇晃着，传入耳朵里音乐也如漩涡一般嗡嗡作响。
　　当他艰难地挪动步子走到旧城区自己所住的公寓时，终于坚持不住倒在楼梯门口。
　　“……”
　　他半张着嘴，喉咙深处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向上涌来。但是，他只能拼命干呕，因为胃里的东西在到达这里之前已经全部吐了出来。
　　“呼……咳……”
　　库洛洛脱力地倚着楼梯的栏杆坐下来，想仰起头呼吸几口的新鲜空气以清醒头脑，可是却被冰冷的雨水灌进鼻腔，反而更加难受。
　　“咳咳！……咳……”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脚下一个不稳，又从台阶上了滑下来。

　　“唉呀呀~……需要帮忙吗？~”

　　仿佛从远处飘来的诡异的男声在库洛洛的头顶响起。紧接着，一双花里胡哨的卷头鞋出现在他的眼前。
　　库洛洛有些慌乱地抬起头，路灯昏暗的光线下，和他同样全身被淋湿的小丑正歪着头朝他微笑。只不过，对方脸上的妆已经被雨水冲得模糊不堪，上扬的嘴角看起来十分可怖。
　　“醉鬼吗？呵呵~……”
　　他一边笑着，一边向库洛洛伸出手去。
　　“……谢谢，我没事。”
　　警觉地回挡住那只伸过来手，库洛洛冷静地拒绝了小丑。他强忍住呕吐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呵呵~可是你现在的样子并不是‘没事’喔~~”
　　“……这是我……自己的事……咳……”
　　头晕目眩的恶心感又一次涌了上来，库洛洛只觉得胃里一股翻江倒海般地抽动，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你~已经逃不掉了喔……”
　　嘈杂的雨声之中，他在失去知觉前仿佛听到有人在他的耳边念叨出这句话。

　　“那一点都不浪漫。恩，或者说，我不是个浪漫的人。”
　　一星期后，在西索加入旅团的那天夜里，库洛洛单独和西索留在了秘密基地。他坐在篝火堆的另一侧，轻描淡写地回答了狡猾的对手同样狡猾的问题。
　　“喔~真的是这样吗？”不肯善罢甘休的挑战者玩着一手流利的纸牌，但眼神仍紧追着库洛洛不放。
　　“那我问你，”库洛洛微微仰起头，声音中略带着些戏谑，“你怎么就认为旅团团长一定是个浪漫的人呢？”
　　他满意地看着西索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低头不语地玩纸牌。但是，库洛洛心里很清楚。他知道总有一天，这个莫名其妙加入的家伙会知道如何反驳自己。

　　所以，那看起像是刻意制造的浪漫。像一部无聊的文艺片的主线，没有任何经过推敲的悬念，只以偶然为引子，乏味得令观众想要睡觉。
　　然而，投入戏中的演员是不会这么觉得。

　　“……库洛洛~你要干嘛？~”
　　“……让镜头……朝向这里……”

　　开玩笑不是小丑的专长吗？
　　但伪装却是Lucifer的拿手好戏。

　　“呐，库……团长大人~~”
　　午后的阳光透过残破的彩色玻璃窗照进昏暗的废弃教堂。四散的光线下，西索一面骁有兴趣地玩着搭纸牌塔的游戏，一面从那些纸牌的空隙间偷瞟着正在认真看书的库洛洛。
　　“恩？”
　　“呵呵~~你的世界里好像只有书和旅团呢~~……”
　　西索的嘴角露一丝狡猾的微笑，从纸牌间斜睨着从书本中抬起头的库洛洛。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无趣吗？哈~”不屑地撇了撇嘴，库洛洛从堆满书的神坛上站了起来，“既然其他人都不在，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太阳光好像在那一瞬间变暗了。

　　其实现在想起来，西索还是认为就是在那个时候，库洛洛开始披着伪装跟他在一起。

　　罪大恶极的蜘蛛头子也会偶尔温情一把？还拉上一个玩世不恭的共犯。
　　那天晚上他们碾转了无数家各式各样的酒吧——本来是很正常地在花园般的教堂街上散着步，但中途不知道就怎么走到了市区的繁华地带。对于西索，这大概是个奇妙的经历。但是，他不知道库洛洛是否也这么觉得。起码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望着的那双幽深的黑色眼珠，也仅仅只是望着，因为他无法从库洛洛混杂着神秘色彩的眼神中读出任何东西。快要失去意识前，他感觉到有人正紧紧拽住他的衣服，低下头，库洛洛被映得发白的侧脸和脖子在黑暗中隐约可见，一些含着酒味的热气悄悄在他的唇边消散。然而最后，他什么也没做。他们相拥着走进一家电影院，在情侣包厢那舒适的沙发里一起沉沉地睡去。至于银幕上正在播放着什么电影，西索只依稀记得一些杂乱的黑白影像，记得一些晦涩难懂的异国语言的对白。
　　第二天中午，他们两个人被影院的管理员叫了起来。在离开那里之前，西索在楼梯拐角的男厕所里，跟库洛洛做完了昨夜他一直妄想着的事。

　　“‘猎手反而成了落入蜘蛛网里的猎物’……”库洛洛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临走时不忘在厕所里的洗手台前对着镜子仔细地缠好额上的纱布，“你的心里现在是这样想的吧？西索。”
　　说着，他朝镜子里头发散乱的小丑微笑了一下。
　　“……哎呀呀~不愧是‘团长大人’呀……”
　　“既然是这样，4号~”未等西索调侃完，库洛洛就已经晃到仍歪坐在马桶盖上的男人身前，手不怀好意地抚上对方的下巴，“‘团长大人’被你害得腰痛得要命，麻烦你去趟放映室，帮‘团长大人’把昨晚这里放的电影偷出来。”
　　美丽的双唇在西索眼前吐露出蛊惑人心的话语，用理智来思考的话，他当然也不会轻易放过眼前的美味。西索狠狠地吻上那双恶作剧的唇，直到库洛洛的脸被憋得泛红才松开他。

　　“遵命~我的‘团长大人’~……”

　　只不过是一场以“温情”为籍口、以“□□”为代价的狂欢罢了。
　　这是否也能称之为一种“浪漫”呢？
　　盗贼不是贪欲的傻瓜，他的心里也清楚地知道魔术师并非单纯以帮凶的理由加入这场游戏。
　　迟早有一天，双方都会卸下伪装。但是，与西索不同的是，库洛洛没有办法轻易与那个魔鬼对战，因为他仍是“团长”。
　　“也许他是想要看到我被逼上绝路的样子？……”
　　库洛洛是这样边揣摩着边继续危险的游戏，然而对于西索，他仍然无法了解这个人的内心。

　　“亲爱的，你相信‘爱情’么？~~”
　　“我只相信我对这里即将拍卖的古董有爱。你刚才叫我什么？”
　　“呵呵~~没什么呀~……”

　　西索靠坐在破败不堪的废墟窗口，微笑着闭了嘴。他转过头，望向外面愈发幽深的寒冷夜空。
　　废墟内，库洛洛正坐在蜡烛围成的圆圈内翻动着书页。晃动的火光下在他的脸上映出不安的阴影，唯独那双黑色的眼睛还是深邃得让人无法解读。那里面，偶尔会闪过不像是蜡烛火苗的光彩，也许除了库洛洛之外，没人能知道那是什么。

　　“可能到最后……都会一直这样吧？”

　　西索有些后悔当初让自己加入旅团的决定，但是，现实是无法改变的。
　　整整三年，在“团长”与“4号”的背后，西索与库洛洛仅仅维持着□□关系。在这三年里，他们亲吻过，拥抱过，甚至能联手犯下血案后，在被害现场里让欲望发泄。但是，他们从未试图打开过对方的内心——那已经成为了两人之间暗中存在的一种默契，一种共守的游戏规则。

　　“呐，西索，”忽然，库洛洛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了过来，“你的浪漫，又是什么呢？”

　　被复仇的火焰横扫过后的堕落之城。
　　被雨水洗刷得纯净的深蓝色夜晚从没了灯火照明的高楼残驱身后爬上来，一点一点地覆盖了仍然流淌着黯淡血色的夕阳。
　　记忆像是被烙上了一道无法消除的伤痛，恍惚着，粉碎着，连最后的意识也被伤口腐蚀。
　　游戏结束了，也该结束了。

　　“喂，西索，陪我出去走走吧。”

　　八毫米的便携式摄影机仍在转动着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在弥漫了潮湿气息的客厅使人感到格外烦躁。
　　库洛洛全身赤裸地站在床对面的窗户前，背对着靠在枕头上凝望他的西索慢慢说道。
　　回答他的只有酒瓶与玻璃杯轻轻碰撞的声音。随后是从后面重重压上来的带着烈性酒味的火热怀抱。
　　“……这里不是很好么？~有那么多你想要的东西，还有目空一切的视野~……”举着酒杯的手在库洛洛的眼前摇晃着，酒杯里金黄色的液体时不时撒到他的身上，“而且，你已经失去本来所有的一切喔~……”
　　“你错了，西索，”轻笑着转过头，库洛洛用鼻尖慢慢摩娑着靠在肩上的微醺的男人，“你虽然毁了旅团，但是，至少在我死之前，你是不会离开我的。”
　　“呵呵~……”
　　杯子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残忍而冷酷的破碎声。

　　年迈的影院管理员颤抖着走到库洛洛的坐位旁，惊恐未定地望着眼前镇静的男人。
　　“先……先生，请你赶快从这里离开吧！太危险……”
　　“不会的。”库洛洛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卷胶片，“你会放这个东西吧？麻烦帮我放一下。”
　　他停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又重新换上微笑的表情，“我会付给你费用的。”

　　无声的8毫米黑白影片，毫无保留地记录了最后的记忆影像。
　　从相遇到背叛的三年，浓缩为短短的60分钟。
　　库洛洛目不转睛地盯着烧焦的银幕上交合着的黑白人影，没有对白，没有配乐，只是机器冰冷的转动声。
　　西索始终在微笑着看着他。那不是小丑夸张的笑，也不是魔术师蛊惑的笑。
　　库洛洛的手放在影院坐椅的扶手上，平静地看着西索在床上将那瓶伏特加喝得只剩一杯。
　　他已经清楚地记起来他们相遇的那一晚，他在酒馆里喝的那瓶伏特加，还有请他喝那瓶酒的戴着面具的红发男人。
　　然后，镜头歪斜了。好像是被碰倒了一样。
　　残破的银幕上方只有一只削瘦而有力的手垂在那里。然后，黑色的阴影慢慢地从深处向前流满整个画面，突然，戛然而止。

　　“……你不是问过我的‘浪漫’是什么吗？西索”
　　微弱的警笛声从封闭的电影院外传进来，但是，库洛洛仍坐在中央的位子间一动不动。
　　“从那天起，我看过无数电影，翻过无数的书，可是仍然找不到答案。”
　　“游戏的结局就是真相大白的时候吗？我可不认同这么浪漫的事。”
　　黑暗中，他慢慢闭上眼，后背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个强有力的怀抱留下来的触感。
　　“不过现在，我终于知道，原来我们都输了。”
　　库洛洛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一些温热的液体慢慢润湿了他的衣袖。

　　“所以，这回是真的结局了。”

　　End
　　Increase Blue 《-Vulgar Hymns-》No.III
　　HXH西团

　　-Sokuya.Kaorukawa-
　　2006.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