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好几个姑娘的故事》coyotl

1、ACT.1

　　克到家的时候是五点半，窗外三环的路上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
　　线线躺在她的床上摆弄着T恤衫，头也不抬的问，回来了啊。克没搭话，把吉他立在墙角，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诶，线线，明儿我搬出去吧。”
　　线线还是摆弄她的T恤衫，薄薄的嘴唇好像要滴出红色一样。
　　克也不着急，给自己倒了杯水，窝在了沙发上。
　　她觉得这时候就应该给点景物描写了，比如大北京，比如霓虹灯，比如乱七八糟的音乐。可是这太俗了，克想，怎么这么你妈俗啊。
　　线线还是不说话。
　　气氛就这么沉闷下来了。克觉得不太有话说，然后就站起来了，打算下楼买包烟。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了后边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然后线线一把抱住了她。
　　“您这到底是想怎么着啊。”
　　“我他妈不想分！”
　　结果就陷入了一片沉寂。克一直觉得线线尽管闷骚也毕竟跟胡同儿里住了那么多年，不会玩儿那矫情的一套啊，所以她愣了。
　　过了一会儿估计是线线的少女情怀发作了，人把手放下来，说，克啊，咱怎么就走成这样儿了呢？
　　怎么就走成这样儿了呢？
　　克撇了撇嘴，觉着这问题怎么琢磨怎么不是滋味儿。你昨儿晚上还搂着一姑娘呢，但是很快你就知道这姑娘心思也不在你身上。很长很长的时间一过去很多事儿就成了习惯，这种习惯甩不脱也弄不掉的，只让人心烦。克本来是想今儿下个决心了断了的，但是看着线线那个样子咬着嘴唇儿，也不太忍心了。
　　“要啤酒么？”
　　“嗯。”
　　沉默了一会儿，克还是转身儿揣着钥匙包出去了。
　　生活可能有的时候就是不明不白的，她很清楚线线现在肯定想喝青岛，她曾经试验过给买百威，还觉着挺洋气，回去人大小姐根本不领情，倒是没什么表示，就把那一打百威都给她灌下去了。处得长了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全知道，但是有的时候就算知道也不会照做。
　　克捋了捋头发。
　　她还知道那丫头爱她爱得跟什么似的，她自己其实也没差着多少。
　　可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俩一直没真正定下来过。

　　从物美走出来的时候克觉得自己倍儿神清气爽，她左手拎着一打青岛右手拎着一兜子方便面和火腿，在大北京的夜色里比纯爷们还显得纯爷们。
　　她想给线线一点儿空间，让她自己再想想清楚。很多时候不是你觉得跟定一个人就那么跟了，有好多不确定的因素在里面儿。
　　她要先去小猫那儿待会儿。

　　小猫是从小儿跟她们一起玩大的一姐们儿，但是殊途不同归，人家就爱接客傍大款，月收入是她和线线加起来的二倍不止。
　　有一次她问小猫这么着累不累，小猫眼里闪着精光给她算了一笔账：这小妮子一月收入四五万，其中一万花在化妆衣服健身上，好几处房子犯不着她花钱；伙食一个月往多了说也就两千，她又不开车，再加上点儿零碎儿乱七八糟的特殊开销，一个月往银行里存个两万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小猫给她掰扯完她就傻眼了，愣了半天就吐出去了一句诶哟我操。那天下午她就跟小猫那儿抱怨，我操怎么你一鸡都跟北大经济系博士后读了好几十年似的，我们这些正牌儿大学生还他妈混不混了！
　　小猫翘着那涂着兰蔻的小指甲往她跟前儿趴，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一富婆儿你也傍上？克说别别别你在等我们家另一位把我给宰了不留活口的……
　　克把袋子换了个手，挠了挠头发。这种事儿就是这么奇怪，跟一个人生活得太久了不管想什么事儿都能想到那人身上边儿去，操。
　　她们住得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从她们家到物美大概需要走个十来分钟，从物美走到小猫也是差不多十来分钟。克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六点整，到现在天也没黑，她就乐呵呵地投奔向了小猫的居处。
　　也挺难得小猫那儿都快晚上了还没人，一副大姐姐我就等着你来呢的情景把她拽了进来。
　　里面儿坐着一姑娘。
　　“你这儿有客人啊，那我还是别打扰了吧。”
　　克摸摸鼻子想转身走出去。
　　“诶呀你别啊，难得姐们儿有空儿走什么走，”小猫一看她手里拎的袋子乐了，“诶哟连酒都准备好了，你他妈是被线线调教得越来越上道儿了。”
　　克无语。
　　二话不说，开箱，一人拿了一瓶。克没仔细看那姑娘，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身份挺敏感，谁知道头回见面儿的姑娘对这东西在意不在意呢。不过隐约觉得那丫头皮肤特白，白得跟打了蜡似的，个子也不高，有点瘦得过头儿了。
　　“你也别拘束，这孩子是我一朋友的手下的，平时就给杂志社画插画儿。”然后小猫一转脸儿冲着那姑娘，“阿生，这混小子叫克，甭跟丫客气，好好的大学毕业不去找工作，非得在酒吧里玩儿乐队，不是个善相与的。”
　　克念叨了一句去你妈的，转头儿问那姑娘，“阿生，你是叫阿生是吧，你平时是在哪个杂志社啊？”
　　阿生报了一名儿，克一惊。那是一她自己特喜欢的小杂志，东西写得不操蛋也不矫情，上到国家大事下到地下小圈子，啥事儿都有，也有些情感的，插画儿都特朴素，但是倍儿好看。
　　克一下子肃然起敬了。再打量对面儿那姑娘的时候不禁在心里大赞，诶哟我操，盘儿真亮条儿真顺，这眼神儿羞涩的，怯生生的真你娘的萌！
　　克是他们乐队的主唱兼副吉他，曲子有时候能掺一脚，但是词儿基本上是她全权负责，于是扯着扯着就扯到了文艺上边儿。小猫一看她插不上嘴了，特自觉跑一边儿折腾她那指甲去了，还哼着小曲儿。
　　能过了一个钟点儿阿生说还有点儿事儿要走了，克象征意义上的说要不我送送你，被小猫一把拉住说诶哟喂姐姐我都没怎么跟你说话呢你就要走我□□这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有了新欢就扔了旧爱啊！
　　这话听得克脸上一阵抽搐，敢情儿您家娘和旧爱是一辈儿的。
　　阿生也没什么表现，笑笑地跟她们道了个再见手插牛仔裤兜里慢慢的出门儿了。
　　她走了以后小猫就笑不出来了，往握着啤酒装发呆的克旁边儿一叉腰一站，特不屑的开口，“说吧，你丫又跟线线闹什么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