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早色皇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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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白一行是清晨到的。
天色倒是已经亮了不少，起得早的一些小摊贩们已经在细细洒水清扫店面了，但行人稀少，城中倒还是安宁静谧。
先前经过驿站的时候，夜白就下了马车，换上匹大青马。其实明重也看得出来，这孩子是想要匹黑马的。但是那个时候驿站里的那匹黑色的马还是匹小马驹。夜白于是非常恋恋不舍的选了那匹青马。明重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喜欢黑色啊？既然喜欢黑色的马怎么不自己带匹黑马当坐骑呢？
其实夜白并不喜欢黑色，他也不会也不能有坐骑。作为一名类似职业杀手的隐侍，通常任务都是在晚上执行的，黑夜里最好的隐蔽色就是黑色了，难道你出去杀人的时候穿一件颜色特别鲜艳闪亮的衣服吗？坐骑那是更不会有，暗杀什么的那是要顺着墙根偷偷摸进去的，如果是骑马从大门闯进去大喊：“我要杀某某！！”那马再黑也不可能成功。
夜白他们骑这马进的是明德门，然后一路马不停蹄飞扬过朱雀大街，进了皇城后都没歇口气，直到宫城下马，才堪堪停下。明重下了马车，连忙走到夜白身边低声说道：“夜大人初次进宫，有些规矩还不甚懂得，一切老夫来办。”
夜白也低低回礼道：“有劳明大人挂心了。”
天色已经大亮了，早朝也早已经散去。此时宫城内只有些三三两两的清扫宫女。天光匀匀地撒在青玉石板上，撒在汉白玉堆砌成的宫阶栏杆上，撒在沉淀着几百年历史感的皇城王宫上，让人生生的望而生畏。夜白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他其实不过一个二八少年，平时甚少出去游玩，一时间看得这巍峨皇城看得呆了去，幸而他戴着面具，才没有被人看到他这副呆样。
一路护送的侍卫已经散去了。明重看见夜白一直面向宫城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动也不动的。他只好唤了声：“夜大人？夜大人！”
夜白晃过神来，追上明重脚步：“抱歉……”
“无妨无妨。啊对了，我刚才收到家里来的消息，贤侄夜赫正在我府上，待会夜大人可要一同回府？”
夜白愣了愣：“小赫？”接着又道：“好，真是太麻烦明大人了。”
明重笑道：“夜大人不必客气，是皇上旨意要贤侄暂住我府上的。啊，夜大人今年不过十六吧？比老夫的小儿子都还要小上许多呢！不知你字是——？”
夜白似不好意思的笑道：“无字。”
“哦，若是夜大人不介意，那私底下老夫便称你一声小公子可好？你也直接唤老夫明老就是了。”
夜白在远处愣了好几秒，他这人就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清清冷冷生人勿近，其实不过是稍稍内向罢了，遇到稍微有点自来熟的连拒绝都说不出口。半晌，才低不可问地说了声：“好。”
乾正帝在御书房的外殿凌德殿召见了他们。李修还在想这位年轻得过分的新任军团长会是个什么样……他倒知道这一些夜家秘闻。这夜沧和夜白两人并不是亲兄弟。夜沧是家中嫡长子，很早就入了隐部接任务，历练多年，军功卓著。而这夜白……竟是这夜老爷年轻时和当年的武林第一美人白鸾的一桩风流韵事后留下来的，夜夫人对此咬牙切齿至极，夜老爷大概也是明白对不起夫人，便也没怎么关心这小儿子，无奈夜家实在是香火凋敝，只好眼不见心不烦地送到山野之中修炼去了。
嘿嘿，山野之中长大的孩子？不知道会不会野性难驯啊？乾正帝恶劣地想。
等到一见面，李修就挑了挑眉——现在只是深秋啊今天天气很好啊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呐你用不着捂得这么严严实实的吧？
不过他也不可能一见面就来一句：“爱卿啊把面具摘下来吧让朕好好看看你的脸？”这种好像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女子的混蛋公子哥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这次的召见就一个目的，让夜白认清楚当今皇上的模样就行了，李修心想这也不算多大个事，他事儿也挺多，总不能为个见面会就耗上半天吧？
于是在君仁臣忠了没一会后，李修便道：“那爱卿就辛苦了，好好努力，不要辜负了朕。”
这原本只是李修的漫不经心的结束语，然而却被少年夜白记在了心里，一字一句，毫厘不差。
这个时候的他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到不能分辨别人话里的诚意，他觉得很高兴，很不安——皇上这样说是对他寄予了厚重的期望吗？少年人于是怀着对皇家的无比忠诚，无比的信任以及满满一腔的报国情怀热忱地开始了工作。
然而李修却没有对这种热忱给予相应的回应，他是九五之尊，不需要对一个臣子有什么。然而他却不知道，这种回应会和他一生的爱恋有所关系，当他想要回应的时候，这种关系就像是一台原本就不平衡的天平，最终坍塌下去，再也没办法修复了，他也再也没有机会了。
大概是回到了京城，明重整个人都似乎调活过来了，心情好得不得了。边走比说道：“小公子以前来过京城吗？要是没来过就让我家小儿子带你四处逛逛吧？”
“啊……以前就住在京城，不过很早就搬了，后来就很少来了。”
“以前就住在京城？啊那可是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想让你和我儿子多来交流交流呢，都是年轻人嘛。”
夜白心想其实我每次来京城都是很忙的，哪里会知道京城有什么好的，找个人带着逛逛也不错啊！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明府大门口。
有家丁立即上前来传唤：“老爷回来了！！”
红漆高瓦，典型的世家官宅，大气而舒适，会油然而生出一种市井生活的真实俗世感。
刚进了前厅。夜白就看见一大一小立在前面。大的自然就是明苏了，夜白心想这明公子不像一般的富贵公子哥，斯斯文文的倒还像个书呆子，不过明苏可没注意这么多，他显得很高兴，一上来就喜声道：“你就是夜白？我是明苏，很高兴见到你啊！”
又是个自来熟的！夜白哀叹。夜白倒还略显局促的样子：“啊……我是，我也很高兴……”他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被一团不明物体砸了个满怀——夜赫。夜赫早就看到了他那个美人小叔叔，高兴得不得了。哇哇叫着：“小叔叔！小叔叔！小赫好想你！！”
夜白以前在山中生活的时候，六岁以前是家里一个叫荷清的侍女来给服侍他，但不能留下过夜。六岁左右老爷死了，侍女也没有再来了，过来的竟是他大嫂，两年后他大嫂来送饭是就带上了他侄子夜赫。一送就是八年。
夜白一把抱起夜赫，虽然一个八岁孩子的重量不算什么，但夜白本就还是个少年，身形什么的都还没长开，不过一米六八左右，这一抱，就基本上把他上半身都给遮住了，这情形倒还有些好玩了，明苏在一旁打笑道：“你们俩看上去倒不像叔侄，倒像哥俩！”
夜白还没说什么，“高高在上”的夜赫就抢先说了：“明叔叔不知道吗？小叔叔只大我八岁，的确不像叔侄呢！”
……明叔叔？我才二十二啊！明苏在心里哀嚎，在家里你都不叫我明苏——啊，你一直叫的都是明叔！！
明苏僵硬了，这该死的翘舌音。
夜白马上也开口道：“多谢明兄这几日来对小侄的照料了，家中兄嫂双亡，这孩子倘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明兄海涵！”
……还要海涵呢……不要跟个小孩子见识啊……
明苏又默默地把那口气憋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早色皇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