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剩在北京》寒塘钓叟

25、老佛爷驾到（下）

　　苏天青一路小跑，刚到卫生间蹲下，手机就进来一条短信，滴滴地闪个不停，苏天青打开一看：C115，报表分析，硬顶上。包小劳充分发挥了良好的心理素质，百忙之中不忘在末尾加上一个欲拒还迎的□□表情。苏天青看着手机屏上“包小劳”三个字后面黄世仁的脑袋下面包小劳麻杆一样的身子，叹一句时运不济，一边在脑中拼命搜索残余的报表印象。
　　按说报表分析确实是她的分内之事，只是deadline提前了3天而已。苏天青如同一个在没星没月的夜里走路的夜盲症患者，走过pub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毕函永远毫无破绽的笑容、艾雨的插科打诨这些混乱不堪的记忆，最后在黄渐挂掉电话的忙音旁边稍稍停顿了一瞬，便努力去捕捉着有关报表的残片了。
　　那些能为初恋男友哭得昏天暗地的日子永远过去了。
　　原来生活的最悲哀之处在于连悲哀的权力都不曾有。

　　苏天青踏进C115的时候，包小劳如释重负，后宫众也正说无可说。苏天青一见直接打到大屏幕上连粗处理还没过的销售数据excel表格，头轰地一下大了，少不得强笑一下道，“这季度销售业绩不是很理想，与去年同期相比……嗯，掉了7个百分点，嗯，好像是8个？不对还是7个……嗯，总体来看，销售的大体情况大家都清楚，我就不多说了。”苏天青暗骂自己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偷眼望望四周一众老僧正在入定，房间里静得连蚊子振翅膀的声音都听得见，只能深吸一口气继续。
　　内心心跳如鼓，脑子里却冷不丁涌上来一张熟悉的脸，刀削斧凿般好看的五官，狭长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有种莫名的妖气；一张一翕的嘴唇仿佛在说，“看你，一紧张就知道‘嗯’。”满满的都是宠溺的语气。这思念来得如此不合时宜，苏天青几乎要恨自己对他不知何时起开始的依赖。那个人最终还是狗血地扎根在她的生活里，一旦拔除，才知道相思早已入骨。心里一酸，眼泪就涌了上来，心说不能垮不能垮，可是铺天盖地的悲伤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无法可逃，无处可逃。
　　入定的后宫众目击pre当场把人逼疯的情景，惊骇不已。只有老太太以静制动，甚至连表情也没变过。包小劳银牙一咬，奔上台二话不说把怔在当场的苏天青拉下来，铁青着脸说，“胡董，市场部搞砸了，两天之内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分析报告。”
　　老太太唇角懒懒绽开一个诡异笑容，“包主管，你知道主管和员工的区别在哪里么？”
　　包小劳一愣，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干净利落地摇了摇头。
　　“主管重在御人，只自己傻干是不行的。销售部、市场部、行政部还有审计部内审组，年底的奖金就都免了吧。”说罢悠然而去，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主管和怨毒的眼神。
　　包小劳如同灵台被开了光，正在将悟未悟之际，苏天青却早从暂时性失忆中回过味来，“包主管，我不是想逃避责任，但是销售数据的粗处理结果是前天就出来的，就算分析还没有做完，PPT上也不会只这点内容。”
　　包小劳心下雪亮，早就知道是准备PPT的D cup美女做了手脚。心中不忍，话却仍然刺人，“你不知道多备份几个？公司没有自己U盘里不存？网上不存？没有电子版也不留打印版？”一连几个问句把本来就神志不清的苏天青问得更加不清，忍不住放缓语气道，“我也知道你最拼命，可是工作的地方……你也不是第一天工作，知道这种关键处总不能不留神的。”说罢振臂一呼，“市场部，开会了！现在！”
　　当晚，市场部在没了奖金的噩耗中加班，所有人头顶上都天雷滚滚。苏天青突然想起读大学的时候，每次下了晚自习，不管多晚，校园外的sina写字楼里总是有灯亮着。此时易地而处，只是从公司的落地窗里只能看见周围拔地而起恨不能与天公试比高的写字楼里灯光渐次熄灭，城北那座流连了四年的园子却是望不见了。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机，依然静悄悄的。和那段时光最亲密的那个人最终也是看不见了。
　　这班加到昏天暗地。苏天青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手机里躺着一条短信一个未接电话。那短信啰啰嗦嗦的一看就是艾雨，大意就是勉为其难地帮她把冰箱里存着的卡布奇诺蛋糕吃掉了顺祝加班快乐。未接电话确是自己老爹的。苏天青心中奇怪，老爹给自己打电话的几率约等于艾雨珍藏菊花改弯变直。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