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世踏歌》老舍的茶馆

17、暝林深深，独舞凄凄

　　“别摆着你这幅人见人厌的卫道士脸孔到处吼人。”蝶依很不满意卓昊的炮火对准了乾儿，将话题扭转过来，乾儿则是欲言又止地看着脸上神色有些后悔的卓昊。之后，蝶依一个劲地说，卓昊再未顶撞一句，只是面色青白地立于蝶依面前，直到蝶依说累了住了嘴往床上一靠，方才转身，却又停住，低沉地说：“你就歇在这里吧，我出去找地方。”说完就一溜烟地消失于门外。
　　“别扭个什么劲儿？”蝶依翻了个白眼，看了看面前的乾儿，嗔怪道：“你也得出去，否则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时候我嫁不了他你负责得了吗？”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嫌恶。
　　乾儿飞身上去取了那袭白色鲛绡，也不与她计较，抬脚迈出了门。此时天色渐沉，乾儿对着天际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飞身而走，眼见着道路越走越逼仄，便于一座林子前停下。只见林子旁雾气蔼蔼，瞥不见全貌，只能隐约辨识得出形态各异的树冠，颜色非墨绿色而显出一层层富有层次感的深红色。凭着乾儿的耳力，只能听到眼前的林间除了晚风拂过时一阵树叶摩挲的沙沙声响，竟无一丝生灵的悸动，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却自血液中有一股隐隐的躁动感驱使着她深入。乾儿慢慢地沿着眼前曲曲折折的小路而入，茂密的树林中夹杂着纵横交错的溪流，溪水中也长着千秋各异的植物，清澄的蓝色溪水中，浮动着深红色的树冠。这些树木长得枝繁叶茂，高低有致，虽然主色调为红色，却层次分明。袅袅的雾气自水面浮起，乾儿却发现在这浓雾中竟有一团团银色的光雾在翻滚旋转，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却发现那一小团银色光雾十分灵活，在触及乾儿指尖的一霎那散开，之后又在别处成形。脑中将鸿蒙的《九洲志》中所罗列的物种全部过了一遍，却发现竟无收录此种光雾，难道它只有形无神？可是分明可以感觉到此地空气中的自然元素十分具有亲和力，在这样的环境下修炼想必是事半功倍的。乾儿心中一喜，原先因为与鸿蒙分别的落寞之情也稍稍冲淡了些。轻轻地席地而坐，乾儿不觉惊喜，所着之处尽皆绵软，用手捧起一捧泥沙，白色的柔软沙体自指缝间缓缓下落，沙间竟似有五光十色的晶体夹于其中，收拢手指想要细细分辨，却发现晶体仿佛又失去了光亮，与一般沙粒无异，抬头看去，不由得有些怔忪，怎么感觉眼前的那一棵树好像稍微变动了下方位，眼花了吗？一丝冷笑浮现于嘴角，乾儿的手散去了那一点泥沙，捏紧了手中的人王之刃。
　　指尖抵着人王之刃的柄端，仿佛感应到乾儿跃跃欲试的躁动，人王之刃也隐隐传来阵阵燥热。乾儿一只手指轻轻推开剑鞘，露出半截金黄色的剑刃，因为乾儿境界提升的缘故，其锋更是闪烁出耀目的光芒。乾儿只感觉四围的树木沙沙声剧烈，这些深红色的树木竟然足足包围了一圈，待到近时，乾儿方才暗呼不好。只见那深红色的树干上盘踞着一个个如同脓疮般的芥子，因雾气深重，所以远观只觉得树木苍枝虬皮，近看竟如同生了一只只眼睛，向外流着深红色的汁液，竟如同血浆一般浓稠，随着树木的逼近，乾儿感到脑中一片眩晕，不好。这腐臭气息可以影响神智，必须速战速决。一阵金色剑芒划过，乾儿挥出手中剑，不同于鸿蒙的走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她学不会也不想学，既然一剑在手，那么就注重威力与一击即中，所以乾儿的剑，快、准、狠，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汁液飘洒，枝干颓败，于乾儿身前的树顿时如同被人削平了树冠，都只剩光秃秃的一根主干，丑陋的枝干歪歪扭扭自断裂处向外流着红色的汁液。乾儿足尖轻点，闻得腥臭之气渐浓，已知那红色汁液碰不得，顿时跃于半空，单手一扬，一袭白色鲛绡裹住外围树干，借力悬于半空再抽回鲛绡，复扬复收，几个起落，乾儿险险躲过那些四处蔓延的红色汁液，却已心急如焚，如果可以御物，便可安全抽身，可是——正在焦急之时，一阵愈发剧烈的沙沙声响起，乾儿将目力运转到极致看着声音来源处，心道：吾命休矣，心中尚有太多余恨。
　　“怎么就你一人？”卓昊忽然窜入屋内，于破桌子上放下了一个油纸包和一只水袋。
　　“他自然是被我赶出去了，难道你还希望我和一个年轻俊美的后生共处一室？”蝶依看见卓昊放于桌上的东西顿时眼睛发光，转瞬便已立于桌前，用手迫不及待地打开油纸包，映入眼帘的是一盒桂花糕，顿时一丝笑容浮现于嘴角，眼睛瞄向卓昊，卓昊敏锐地察觉赶紧别过头去。
　　“她——她是女的。你怎么能让她晚上一个人出去？”卓昊不自然地答，面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我在她身上放了化踪蝶。”蝶依眼中虽然流露出一丝惊讶，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
　　“你可以追踪到她现在在哪里？”卓昊急急地问。
　　“你那么关心她作甚？好啊你，看人家年轻貌美，你就小鹿乱撞了是吧？”蝶依委屈地自卷睫下泛起一阵雾气，精致的小嘴也瘪了起来。
　　“我可关心不起，她是仙帝——”话刚刚出口，卓昊赶紧收住。
　　“哼——我才不信呢，我绝对，绝对不会告诉你她现在在暝林——”刚刚反应过来的蝶依赶紧用手捂住檀口，却看见卓昊震惊的面容。
　　“她，在暝林？”卓昊面色一沉，向后倒退两步。
　　“怎么了？”蝶依刚刚问出口，只觉一阵风袭面，卓昊已消失于原地。
　　脑中的神智开始散乱，乾儿挥出鲛绡的频率也慢了很多，身姿也不如刚才那样灵动，有几次堪堪触及又围上来的深红色树木。乾儿银牙紧咬，提起人王之刃，猛地向自己的大腿扎去。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了感官，却也让混沌的意志苏醒过来，大量的鲜红血液喷涌而出，滴落于脚下的树木上，那些妖树竟似更加兴奋，疯狂地挥舞着树干，向乾儿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