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方程式》风言青

2、第二章

　　艳红家里闹革命了。
　　“二妹现在去打工？这怎么行？二妹只有16岁！要去也是我去。”大哥俊东一听到这事，蒙了，立刻和父母这样说。
　　大哥已经高三了，复读一年，现在19岁。
　　“不行，小东。你都快要高考了。”妈妈反对。
　　爸爸抽着旱烟，咂咂嘴：“小东，你读你的书吧，这次要考上才好。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反正二妹不能去打工，她才只有16岁。”俊东也倔。
　　两个弟弟依偎在一边，不知所错的看着爸爸妈妈和哥哥的争论。他们听出来了，姐姐要辍学打工。
　　“妈妈……姐姐成绩那么好……”大弟期期艾艾的说。
　　“成绩好也没用，我们家供不起。”妈妈眼底藏着深深的疲倦。
　　俊东咬着牙：“我成年了，二妹还没有。没成年能找到什么工作？还是我去。”
　　“你表姐带艳红去，没事的，我们打听过，工资还好。”
　　“二妹太小，不安全。”俊东深深的吸气。16岁就到那么远的广州去，叫他怎么放心？
　　“你好好读书，最多五年，等你有工作就把妹妹接回来。艳红只要辛苦五年，到时候还是可以读书的。”爸爸安慰。
　　艳红一直在卧室收拾东西，没有出去，听到外面的争论，深深的叹气。坐在床上，捂着脸，无声的抽泣。过了一会儿，艳红写了留言，提着东西无声无息的从后门出去了。告别会伤心，还是，不如不见。
　　“爸爸，妈妈，哥哥，还有弟弟：
　　我走了，你们好好保重。我没事的，赚钱好啊，其实我都不想再读书了。放心，有表姐在，没事。”
　　“怎么就你一个？你爸爸妈妈没来送你？”方语涵惊讶的问。
　　艳红眨眨眼，笑了笑：“我们走了吗？”
　　“走吧。”语涵帮艳红提着包，上了客车。
　　过了一会儿，车子缓缓启动。
　　“艳红！艳红！”
　　“妹妹，妹妹，等等！！”
　　“二姐！等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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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传来焦急的叫唤。艳红回头，看到一家人在车子后面追。眼睛酸酸的，几乎落下泪来，艳红揉揉眼，然后带着灿烂的笑脸，伸出头，朝家人喊：“不要送了，我没事，你们要好好的，我会打电话的。”
　　车子开远了，艳红的家人站在路边，很久很久。

　　车子开到武冈，然后上了火车。
　　火车上人很多，或许因为现在是打工族的高潮。
　　第一次坐火车，新鲜感过后，艳红无聊的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心里很郁闷。
　　这是开往广州的火车。
　　表姐已经三十岁了，看起来有一种成熟的风韵。艳红才16岁，正是青春青涩的年纪，天真而单纯。漆黑的眼里是清澈的波光，仿佛可以把人吸进去。
　　“艳红，不要担心。我是老员工了，我会照顾你的。”表姐笑着说。
　　艳红转头看着表姐，小声的说：“广州是怎么样的？”
　　“广州啊……”表姐的表情有些恍惚，语气悠远，“广州是一个很大的城市，很多人都在广州打工。广州是经济开发区，很、很繁华。”很多人都想在广州定居，做一个广州人。但是……广州居大不易啊。
　　“我进的是什么工厂？我要做什么？”
　　“做衣服的。”
　　“我不会做衣服啊。”
　　“没事，做工之前会先培训的。”
　　“哦 。”艳红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
　　表姐拍拍艳红的肩，轻轻的说：“艳红啊，你也不要怨恨你爸妈，唉，农村的女孩，读书太多也没用，反正都是要嫁人的。等你哥哥和弟弟出息了，你就有福了。”
　　“恩。”艳红点点头。她知道家里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有钱，又怎么会让自己去打工？
　　“刚刚进厂呢工钱是比较少的，以后就好了。反正你只要努力了，就不会有问题。”
　　“我知道了，表姐，谢谢你。”
　　“没事，表姐不帮你帮谁啊。”
　　阳光射进车厢，空气有点闷。客人们高谈阔论的，列车员走来走去。艳红用手背擦着汗，眨眨眼：“表姐，还有多久才到啊？”好像时间过去很久了。
　　“呵呵，还早着呢。广州可是离武冈很远的呢。大概……1天吧。”
　　“啊？”艳红失声惊叫。1天？坐车这么辛苦，1天可怎么过去啊。
　　“你们也是去广州打工的？”对面坐着的年轻女孩插话。
　　“恩。”表姐点头。
　　“太好了，我也去。大家一起有个照应嘛。我叫刘园。”刘园笑呵呵的伸手。
　　艳红不明所以的看着，表姐伸手，握住刘园的手说：“你好，我叫方雨涵，这是我表妹方艳红。”
　　“你们打哪里来的？”刘园问。
　　“武冈米山的，你呢？”
　　“洞口安阳的。”
　　“你已经找到工作了吗？”
　　“没有，正要去找。”
　　“那可不好，到了广州再找的话……广州什么都很贵啊。”表姐叹气，大概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是听说什么就一股脑的要去广州的人吧。
　　“大家不都是去广州打工吗？”刘园睁大眼，不明白。
　　“哼，是啊，但是很辛苦的。广州，广州的工厂倒是很多，不过工钱少不说，人累得要死，你要有心理准备。”广州发达，大抵是建立在无数工人的血汗上的。
　　艳红听着两人的话，插嘴问道：“刘园，你看起来很年轻，怎么不读书？”刘园真的很年轻，和艳红差不多，很清秀。
　　“读书？读不进啊，读书对于我来说就是酷刑。还不如早点去打工赚钱，然后……哈哈……”刘园搔搔头，不好意思的说。
　　艳红抿着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居然宁肯打工也不读书。
　　“你几岁啦？”刘园推推艳红的肩。
　　“16。”
　　“16岁？还很小嘛。”
　　艳红笑了笑，轻轻的应道：“恩。”
　　“不知道广州是怎么样的。”刘园靠着椅子，慢悠悠的说着，语气中有一种期待。
　　表姐淡淡的笑了。
　　没话说了，沉默了很久，艳红咬着唇，眨眨眼，从书包里拿出书来看。
　　刘园凑过来：“你看书？”
　　“恩。”
　　“初中历史，你是初中生？”刘园翻了翻艳红手上的书，好奇的说，“你很爱读书啊，怎么不继续读？”
　　艳红笑了笑，没有说话。
　　“努力吧，总有一天，呃，或许你会成功的。”刘园拍拍艳红的肩，然后闭目养神。
　　表姐看看艳红，没有说话。
　　艳红翻开书，眼睛盯着书，思绪却飞到家里去了。不知道家人现在怎么样了，还在吵吗？哥哥弟弟们也许会努力读书，然后爸爸妈妈就会高兴了；心悦和玉容一定会骂她傻瓜，放弃大好的前程，她们一定会为自己抱不平；老师也许会叹气，也许会为自己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