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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你好,我的大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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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大哥,又怎知他的想法?”墨矢面色淡淡的说,“枉自代替他人做决断并不是件好事,霜妹,你承担不起一条人命的重量。”
墨霜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从来看不上眼的人给教训了,脸色顿时更加臭了,想要用那些纲常伦理来反驳,可在走进之后瞧见床上那人衣着上的血迹斑斑,她生生的把一句话给堵了回去。瞪着墨矢冷哼了一声,墨霜甩手出了门,远远的还能听见她的吼声:“人呢?大夫呢?怎么还没有到?王家的下人办事效率如此之低,等大嫂回来,我定要请她撤掉你们这帮光吃饭不干活的饭桶!”
墨矢垂下眼帘凝视着墨锦的脸颊,长长的吁了口气,一条人命的重量,她承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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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王正夫昏迷不醒是由于失血过多,伤口未加处理,又经受风寒,好在王正夫身体底子不错,连服几帖药,伤处多换几次药,好好休养,就没大碍了。”王家的人还算有点脑子,请的是一位男药师,这药师不同于大夫,他们是专门为大户人家的夫郎公子服务的,医术上当然比不上大夫,但是由于性别之便,还是很受中朝男子欢迎的。药师这个职业,也是男子为数不多可从事的工作之一。
墨矢闻言心里头稍稍松了些,“请问我大哥的伤严重吗?”
男药师的脸上泛起了一股不愤,却碍于王家当家的在场不敢带入主观情绪,只得死板的回答:“王正夫身上大小伤口二十余处,其中背部两处,左腿一处,胸口一处伤最为严重,日后可能会留疤。”
墨矢瞥了眼至始至终都满脸不耐烦的王楚娴,心里头怒火中烧,却无法发作,怪只怪她如今太没用了,安于现状是一种生活态度,避世而居也是一种人生理想,只是这两种人生信仰无法立足于现实。保护不了自己的家人,何谈安于现状?挣不回自己的尊严,避世而居不过是一种逃避!
“喂喂喂,墨家的两位大小姐,这药师的话你们也听见了,你们的大哥呀,他没事儿。我看你们是不是也该请辞了呢?我家院子里的小美人儿见你俩在都不敢出来了呢。”王楚娴弹了弹手指上不存在的灰尘,口气凉凉的,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正夫此刻躺在屋里不醒人事,而且导致这一切的人还是她自己。
墨霜此时走上前对王楚娴做了个揖,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钱袋,语气十分的客气:“嫂子,今日墨霜与家姐实在是打扰了,失礼之处还望嫂子见谅,这些银子虽少,却也是家母的一片心意,请嫂子海涵!”
王楚娴接过钱袋子掂了掂,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小姑子哪儿的话,只是嫂子我等会儿还得出门谈桩生意,无法招待,改日小姑子和岳母大人再登门,嫂子一定好好招待你们,呵呵。”
“我看大哥的伤需要静养,王家宅子如此热闹恐怕不利于大哥养伤,嫂子又日理万机,我们就不给嫂子添麻烦了,这样吧,暂且让大哥回墨家休养,伤好了再回来,如何?”墨矢看着那两人把她排除于外,就快达成协议的时候,不急不缓的插了这么一句,再让大哥留在王家?笑话,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么,以王楚娴的小人之姿,怕是她和墨霜前脚走,她后脚就会把气撒在墨锦身上。
墨霜眼睛一瞪,狠狠的扯过了墨矢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你是想断了大哥的活路么!”
王楚娴闻言冷冷一笑,“哎呀,大姑子,这进了夏丞相的家门,说的话也有底气了啊!不过呢,墨锦既然进了我王家的门,这死活都是我王家的事儿,与你更是远了十万八千里。我说大姑子,你是不是在夏家被夏小公子管得……所以才来我家撒气呀?哈哈哈哈!”笑了一半,她话锋一转,轻蔑的看着墨矢,道:“我告诉你,老娘这辈子最恨被人威胁和嘲笑,偏偏因为你这个窝囊废,还有你那窝囊废哥哥,害的老娘在酒桌上被姐妹们嘲笑,哼,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现在你这小丫头竟敢威胁老娘?!嗯?今天我就把话搁这儿了!墨锦品行不端,与府中侍卫行苟且之事被抓,处以家法之后依然不知悔改,冥顽不灵,为妻之心甚痛,为□□中歪风,不得已废黜墨锦正夫之位,念夫妻多年旧情,墨锦降为小侍,依然留于府中……呵呵呵,大姑子,你说你大哥醒来会不会恨死你呀?哈哈哈。”
“大胆!区区一介商贾,竟敢编排丞相府中之事,污我少爷清誉,对我夏家三夫人不敬!口出狂言,浊不可闻,你可做好下牢房的准备了?!”一道明朗却不失威严的男声突兀的在这院子里响起,如同划过天际的流星,令在场的几人都是一个激灵。
墨矢惊讶的回过头,正与一双带着笑意的褐瞳不期而遇,夏瑜微笑的脸骤然落入眼帘,他注视着她,恬静中带着信任,她看着他,握得死紧的拳头不知不觉松开。
小天说完那番话,似乎觉得很威风,连带搀扶着夏瑜都抬头挺胸趾高气昂的。
“妻主。”夏瑜轻声唤道,如今他已经是出阁的男子,比之待字闺中的时候多了些出入的自由,可第一次这么站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怎么淡定,他也忍不住红了脸很不自在。
墨矢猛然从梦中惊醒,快步来到夏瑜身边,不避讳的轻搂他的腰,使他借力靠在自己身上,站得轻松些,“夫君,你怎么出来了?”
夏瑜脸红了红,有些挣扎,却挣脱不开墨矢的手,于是只能带着点埋怨的看着她说:“都是妻主,回门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我!所以我只能自己来找你了,不料到了墨家,丈母娘大人说你来了这儿……”
“夫君,以后切不可这么任性了,万一有什么磕着碰着,你是要内疚死我吗?”墨矢半真半假的责怪道,心里其实是有些欣喜的,暖洋洋的感觉瞬间温暖刚才冷硬的心。
夏瑜乖乖的垂着脑袋:“知道了,可那也是妻主隐瞒在先,不信任我。”
“什么?”墨矢有些疑惑,刚才夏瑜的那句咕哝她没听清。
“没什么!”夏瑜飞快的笑了笑,随即转过脑袋,笑意一下冷了下来,“若不是跟来了,我还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不长眼的东西。”
这边厢的王楚娴也如梦初醒,顿时想哭的心都有了,这夏府小公子不是常年卧床不起,从不出门的吗?怎么这会儿突然出现了?!精神头一点也不像快死之人啊。无法,她只能赶忙掐笑道:“哎哟,没想到夏小公子光临寒舍,真是让这地儿蓬荜生辉呐!呸呸呸,小的没念过几年书,粗人一个,只会乱说话,夏公子您可千万甭和我计较啊!冒犯的地方……额,我自个儿掌嘴给您赔不是了!”说罢,她象征性的在自己脸上挂了几下。
这时,小天很有眼色的继续威风凛凛的说:“你的眼睛让鹰给叼走吃了吗?没看见我家少爷挽的是新月髻吗?妻主都在身边站着呢,还叫‘公子’啊?要称呼夏夫郎!”
王楚娴嘴角一抽,她哪里懂这男儿家家的东西啊,“是是是,夏夫郎夏夫郎!”
夏瑜靠着墨矢,眼角淡淡的瞥了一眼,那种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种折辱的高傲模样,墨矢第一次见到,但这才是丞相府嫡出少爷该有的傲气,“王夫人,你刚才说我家妻主和大舅子什么了?什么废不废的?”
“没没没,小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墨锦贤良淑德,娶到他真是小的祖上积德呀!”王楚娴一个劲儿的摇头,嘴巴上的话,脸上的表情,不负她久经商场的资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风使舵,有马就上。
“咳咳。”夏瑜轻咳了一声,王楚娴瞬时绷紧了身体,以为这是某种警示,只有墨矢心里一紧,他这是身体不舒服了。“你给我记住,我是墨家大小姐的夫郎,夫妻荣辱与共,咳咳,我看谁敢再说一句夏三夫人的不是!”
“不敢不敢,谁要敢说我大姑子的坏话,我王某人第一个上去撕了她的嘴!”王楚娴搓着手,带着点讨好的说。
见夏瑜强撑着还要说话,墨矢一皱眉,凑在夏瑜耳边,轻轻说道,嗓音里有一丝无法克制的颤抖:“夏瑜,够了,真的够了,我们回家吧!”
“等一下……”夏瑜眼神晶亮的看着墨矢,转头吩咐道:“我一人在府中寂寞无趣,想请大舅子来夏府小住,我那儿有凤京城最好的药师大夫,王夫人不必担心。”
“不担心不担心,内子能为夏夫郎解闷,是他的荣幸呀!”王楚娴一拍大腿,对一边的管家说:“你,快去帮王正夫收拾收拾东西!”
“妻主还不快进屋看看大舅子的情况?”夏瑜面带微笑的握了握墨矢的手,他看出了她眼里无可抑制的感动,还有那做不了假的心疼,这就够了,不枉费他这么吃力的做着戏。他知道这样很自私,会被冠上“妒夫”的名头,可他就是想要她内疚,想要她觉得欠了自己的情,这样她才会心疼他,真的爱上他,他不但要形式上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更要做她心中的唯一,哪怕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很贪心不是吗?“去吧,我让小天扶我上轿子先回府了。”
墨矢隐约觉得夏瑜的笑有些牵强,只觉得他是身子不舒服了,便打横抱起了他,纤细的身板根本没有几两重,“我送你上轿子!”
“先回府,找个大夫把下脉,好好休息,我马上就回。”墨矢情不自禁的抚上夏瑜凉凉的脸颊,柔声说道。
夏瑜顺从的点点脑袋,但笑不言。
墨矢走了以后,轿帘之下,他疲惫的合上了眼,上天夺走了他的健康和寿命,他的这点小贪心也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