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Hide-and-seek》鸫羽

2、Part 2

　　不是生活在开你的玩笑，因为生活本身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两周后，云雀恭弥彻底推翻早先在心里对于那个一年B班的孩子的“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的良好评价。

　　什么知错就改、什么好孩子，分明就是个虚心认错、坚决不改，而且还会耍点滑头的小鬼！

　　那天，云雀恭弥比平时巡校的时间早醒了十分钟，因为天热，他起身趴到栏杆上望了望。傍晚的并中安静详和得不像话，流淌着让人舒心的暖色。

　　云雀恭弥下楼，例行巡查。

　　但是耳边却传来了细微而惊慌的关门声。

　　哇哦。云雀恭弥挑了挑眉，右手握住了浮萍拐，一步一步向声源靠近，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回声交相叠错，带着明显的逼迫意味。

　　云雀恭弥甚至敏锐地感觉到就在不远处，传来因极度紧张而不规律的心跳声。

　　哼。嘴角挂着些许嘲讽的笑意，云雀恭弥在杂物间停了下来。

　　抓到了，会是什么样的猎物呢、等着被咬杀吧。

　　云雀恭弥拉开门的那一刻，徒然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皱起眉：

　　“怎么又是你。”

　　“云……云雀前辈……”

　　隔间弥漫着呛人的粉尘味，格外逼仄，一年B班那孩子瘦小的身体挤在里面似乎相当辛苦的样子，汗水湿了额前的卷发，全部黏在脸上，仰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可怜巴巴地对着云雀恭弥，手里抱着比人还要大一点的书包，紧贴着因汗湿而有些透明化的制服。

　　真是狼狈。

　　云雀恭弥的眉头又紧了一些。

　　他抬起了手，还未有下一步动作，这孩子却已经一声尖叫松开书包，双手抱头蹲了下来，害怕地埋下脸，吊起嗓子大叫：

　　“啊啊啊不要用拐子抽我啊啊啊啊！！！”

　　云雀恭弥不禁一怔，眼角抽搐。

　　“就算我逗留在学校了前辈你也不要抽我啊啊啊！！！”

　　她终于防线崩溃似的一股脑不管不顾喊出了心里话。

　　“其实本来都好好的嘛，谁让前辈你比平时早了这么多来巡查，我都没有时间藏藏好啊啊啊！！”

　　“所以都是前辈的错啊啊啊！！前辈不要打我啊啊啊！！”

　　“打我前辈你就不是男人！！”

　　打你就不是男人？！

　　云雀恭弥刹那间觉得一口气噎住了怎么也缓不过来，差点活活憋死。

　　大概是肺活量不足的关系、毫无逻辑以及条理性地喊完刚才一通话后，女孩子脸涨得通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隔了一会儿都没听见头顶上有什么动静，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抬起头，对上云雀恭弥如同活活吞了一只苍蝇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于是莫名地歪歪头，一脸无辜地眨了眨海蓝色的眼睛，很关切地问道：“前辈你还好吧？”

　　云雀恭弥这次是真的想一拐子抽下去了。

　　缓了缓气息后，云雀恭弥再度伸出手。

　　那孩子一见，又立刻埋下头，乱挥双手：“啊啊啊不要打……”

　　话还未说完，云雀恭弥一把捉住对方的手腕，冷哼道：“先出来再说。”

　　“哈？”

　　云雀恭弥一用力，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拉出了狭小的隔间，右手用拐一顶，把门关上。

　　“前辈……”

　　“嗯？”

　　“痛……”

　　云雀恭弥手一甩放开她，心想自己真是一点不喜欢小孩子。

　　“说吧。”云雀恭弥居高临下地盯着这个头顶刚及自己腰部的小矮个子。

　　“说、说什么……”那孩子下意识后退一步，脊背顶到门上，冷汗涔涔，“前辈我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

　　“少装蒜。”云雀恭弥补耐烦地一哼，右手提起浮萍拐。

　　女孩子惊恐地想后退，又发现没有空间了。

　　“好啦我说啦！先把拐放下来啊前辈！”

　　“嘁。”

　　“其实吧、我一开始就每天在学校逗留到很晚啊，只是云雀前辈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云雀恭弥诧异地略微挑眉，没说什么。

　　“我很清楚前辈每天放学后除了一次例行巡视以外，其他时间不是在天台吹风就是在接待室睡觉，所以只要在那次巡视的时段找个地方藏好，躲过前辈就可以啦！”

　　尾音居然还得意地上挑，然后掰着手指兴奋地数起来。

　　“藏的地方其实很多啦，教室橱柜的角落啊、图书馆书架空夹层啊、学校废弃仓库的屋顶啊、女厕所的门背后啊……什么什么……的……”

　　无意间瞥见云雀恭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女孩意犹未尽地住了嘴。

　　云雀恭弥无语地想自己是应该夸一下这小孩真聪明，还是应该抽自己两下，问问自己每天巡查的时候到底在干什么，敢情是在玩躲猫猫啊！

　　云雀恭弥发觉自己无力再追究下去，于是转身就走。

　　“以后放了学就回家，再被我发现就咬……”

　　“不要！”

　　一声断喝截住了云雀恭弥的话头。

　　“哦？”云雀恭弥一愣，转过身，挑起了眉。

　　一年B班的孩子微微垂下头，栗色的刘海在脸色投下一玺影子，遮去了表情，只留下下巴稚嫩但却透着坚毅的轮廓。

　　“哇哦，草食动物你刚才说什么？”云雀恭弥稍稍扬了扬音调，右手一横，亮出浮萍拐，“你想被咬杀吗？”

　　“我、说、不、要。”分毫不退让地重复。

　　一年B班的孩子抬起了脸，深蓝色的眼睛泻出灼燃而明亮的光芒，没有丝毫的畏惧，坚定得……反而会让对视的人产生一丝怯意。

　　“不要回家，我才不要回家！”

　　不响亮、不尖细、本真的嗓音清冽而温和，透着莫名的执着。

　　云雀恭弥有一瞬间的恍神，或许是被那样的眼神震撼到了，这不像是那一见到自己就惊惧大叫的孩子会有的眼神。

　　“回家什么的……哼、”那孩子忽然冲云雀恭弥做了个鬼脸，“还是等云雀前辈下次抓住我再说吧！”

　　说完扭身跑开了，马上就没了影。

　　嘁，跑得真快。

　　下次抓住了肯定咬杀你！

　　云雀恭弥轻哼一声，收起了浮萍拐。

　　刚才是自己听错了吧？

　　——我才不要回家！！

　　——我根本就没有家。

　　听错了，应该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