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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五十五 ...

  •   □□瀛台,与水云榭岛、琼华岛分处太液池三海之中,四面环水,只在北端架一板桥,通至岸上。中心建筑为涵元殿,座北面南。北有涵元门与翔鸾阁相对,南有香扆殿与迎熏亭相望,隔海便为新华门。此殿从北面看为单层,从南面湖边看则为两层,名为“蓬莱阁”。

      光绪二十八年二月的瀛台,水面上均结冰。习静披着月白银花狐裘,用手掩了掩头顶上的毡帽,看去天地间的一片雪茫茫,无奈地叹着气儿。

      “娘娘!”她细听,是小德张的声音。她慌忙转身看他,着急问道:“怎么了?皇上还是不肯吃我做的饭菜么?”

      他思忖了下,接着是奈何。“再是如此,皇上定又会生病了。”她呼出一口白雾似的气儿,不忍苦笑。“咱们再想法子吧!”他看向她,道:“娘娘,这是何必呢?皇上的举止如此明显,他就是不愿吃你做的饭菜,你又能奈何得了么?”

      她笑道:“当初是我求老佛爷让我来这儿,既然我来了,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了。我只是他的妻子,一个平凡的妻子罢了。”他的心一悸,瞅着她。

      习静,坚持了这么多年,哪能因为今天就放弃了呢?即使,他不理睬她,她也一样会想办法,让他与她说一句话。只要一句话,她就心满意足了。

      晌午时分,她捧着一盘子的饭菜走进了涵元殿。只见光绪,不了,现下的他只是她平凡的丈夫而已。载湉坐在露台上,双手抱膝,愁思伤怀,心里思索着什么。

      他身侧的聂八十儿和王商都发现了她,正欲喊出口。她示意噤声,令他们哑然。随后,她摆摆手,命他们退下。

      载湉今日穿着一件雪白紧袖长衫,在她眼里看,就如雪下清风山色,若水中露珠光景,恬静安稳。她放下了饭菜,走前了几步。他低着头,嘴儿里时张时合,仿佛在说什么。

      她微微弯身,聆听他嘴里之话。他轻语道:“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一听,她的心儿有些悸动。这是李煜的《菩萨蛮》!他在譬喻自己吗?眼下他也如李煜一样地囚禁在一方天地,“欲飞无羽翼,欲渡无舟楫”。

      他的身体颤颤巍巍地动了动,似乎发现了她的存在。她朝他打了个千儿,“皇上,臣妾今日做了与厨子不同的菜肴,不知能否让皇上移驾几步,一尝臣妾拙劣的厨艺呢?”他扫视了她的眉眼一下,并不理她,故又低下头。她咬咬唇,不泄气。“你以往除了吃御厨的菜肴,还吃过别的么?”她用平静的语调问他,没有“皇上”,没有“臣妾”。

      他始终不语,也无声息。她说:“珍儿的呢?你吃过么?”突然,他的身子明显一震。她看着就知道,珍儿便是他支撑下去的动力。她问道:“看来,珍儿只是说谎了。”

      “你说什么!”他有反应了,转身怒瞪她,嘴儿里尽是不悦。她直视他,看入他零散的目光内。“珍儿的厨艺挺好,可是那都是我亲自教她的。”他气道:“你胡说!”他的怒气一下提升了许多。她笑道:“若你不信,便来尝尝看啊!”明知是激将法,可他却真的想吃了。不是因为肚子太饿,而是她说的,珍儿与她的厨艺相近。下床穿鞋,整好衣衫。他大步过去坐下,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拣了一碟菜放进嘴中,尝了几口。忽然,他的眼儿精灵地闪了闪,眉头悄悄舒展。她看得出,他是喜欢了。

      “怎么样?”他问道。他小小“哼”出了一声,不答她的问题,尽顾埋头吃饭,宛若一个孩子耍性子。她“噗嗤”地偷笑,掩着嘴儿一同坐下。

      她忙给他拣菜,看到他吃饭她是真的很开心。蓦然,他自言自语:“这就是珍儿的厨艺啊!”说着,他的眼角眉梢都露出了丝笑。她的手一颤,嘴角儿扯了扯,“对呀!”

      良久,二人都无语。

      夜里,载湉的咳嗽病犯了。自他知晓珍儿的死后,就开始生病了。咳嗽原本是没有的,仅是一些慢性疾病也可以治疗。可是,他却不让别人替他治疗,因为他说“让我病死的好,这此我便可下去与珍儿相聚了”。她那时听着一阵心酸,珍儿在他心里比他自己还重要千百倍。

      她隔着窗儿偷望他,他身上披着披风,在书桌前写字。身旁的聂八十儿,聚集了许多灯笼,让他暖和。王商则就拿着他的左手,反反复复地捂热搓暖。他轻咳了几声,遂示意他们退下去。接着,他独自一人走去露台。今夜的月清冷,却无半丝乌云掩盖,一览无余的夜空就像他此时的心情透彻。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他微微地呼出一口气儿。她揪起衣襟,仔细看他,眼儿中的泪水早已打转。

      他仰望着天,不禁说道:“珍儿,你骗了我!你说许我承诺,让我等你,可你却走先了我一步。如今我孤身一人,寂寞伶仃。我该如何是好啊?”语毕,她察觉出他的眼角儿有丝泪水。他怜怜说道:“既然毁诺,当初就不该许下承诺。”他过于伤心,又咳起来了。

      她哽咽了一声,随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儿,不让自己的呜咽声泄露出来。尽管手还温暖,可心内却如冰天雪地的寒意苍凉。

      他坐在了冰冷的地上,深吸了口气儿,说道:“珍儿,这回换你来等我了!我不知何时才能与你重聚,只求你能再等多我几年!”她乍一听,不禁诧异。他难道想轻生?不可以,她不允许。她踉踉跄跄地冲了过去,蹲在他的身侧。“你不能死!不能死!”他冷冷看着她的泪眼儿,哼声一说:“你凭什么说我不能死?你们叶赫那拉家已经操控了我这么多年,难不成就连死也要问准你们的允许才行么?”

      她拼命地摇头,握上他的双手,蓦然地感到心中一悸。他的双手很冷,冷得她的骨头都是刺刺地生痛。她道:“载湉,你不能死的。即使你不为我想想,也为大清着想啊!”他厌恶地瞪她一眼儿,随后推倒她,恶狠狠地说:“闭嘴!你凭什么喊朕的名儿?你这贱女人不配!不配——!”他怒喊出声,伴随无数的颤音,连带着泪水。

      她不顾他,伸手就拥住他的腰身,大声说道:“载湉,载湉,载湉……”她使劲地呼喊他的名字。是的,她不配;但是,除了她,从今就不许任何人喊他的名儿。

      他试图挣脱她,但是她却抱得他更紧。见挣脱不行,他就朝她身上用打的,捶的,踢的,什么都有。她忍着痛楚,还是紧抱他。她的额侧上,似乎感觉到滚烫的泪水。他累了,不挣扎了。她吐出了一口气儿,轻微地松了松手,却仍然抱着他。她道:“我告诉你,珍儿能做到的事儿,我也一样能行。”

      “你不配……不配……”他的嘴儿嗫嚅。她诧异了一下,抬起眼儿看他。他眯上了眼睛,眼皮儿颤了颤。她心想,他是真的累了,想睡一会儿子。她轻声诉说道:“你睡吧,我会看着你。”

      他还是嗫嚅着那么几句话,愈来愈小声,随后只剩一丝急促的呼吸声。她侧靠在他的怀中,无声落泪。想着倘若一辈子都能如此,她便无怨无求了。

      他们都是那么倔强的人,却同时拥有一颗温软的心扉,等待着彼此敞开的那一日。

      竖日,天下起了一场大雪。雪花弥漫整个瀛台,坚冰依旧,他们也依旧。才那么一天,她和载湉又变回以往的陌生和冷淡。他似乎是故意忘记昨夜的一切,还是如旧时的恬静冷漠。

      她微微笑了笑,想着不能说出泄气的话语。

      小德张陪着她走在坚冰上,脚底感到了一阵子的冰寒,鸡皮疙瘩全身起,却有股子从未有的快感。她走一步,他便跟一步,以保护她的安全。

      可是,她却要特意摔倒。才走了一步,她双脚一滑,朝天就要跌倒。他来不及扶她,自己也随着滑冰跌下。他们双双落地,自感是一阵的滑稽萌生。她仰天大笑几声,愈笑愈开心。他看去她,心想她是否受了什么刺激。他问道:“娘娘?”她看着他,脸红红有光泽,定是尴尬了。她笑道:“你的样儿……太好笑了……哈哈……”

      他摸了摸脸颊,以为是沾染了什么东西。他沉了沉声音,“娘娘!”她一边挥手示意,一边笑,“好了好了!我不笑便是了。”她实在太久没笑了,一笑就收不住嘴儿。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成语,乐极生悲,可用在她身上不大适合。如今她是“悲极生乐”。她道:“云亭,你想娶妻么?”问题的突然性吓坏了他。他摇摇头惊讶道:“娘娘!我是个奴才,还是个‘阉竖’,怎么能娶妻呢?”她正色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已经误了你太多了。现在我想还你一个情。我知道太监也可娶妻,虽说不能生子,但始终有个人相伴身旁,也是快事儿。”

      “娘娘,你厌恶我了?”他瑟瑟紧张地看住她,眼神里多出着急和焦躁。她甩头,“不,我眼下是个不中用的皇后,不能为你做什么,但也想尽一己之力。”他道:“娘娘,其实我……”她抢着话说:“不如这样好了,我明日就命人出去寻寻看,然后你就相一相,有无你中意的女子。”

      他的身子激动,说不出话。她以为他是应允了,便说:“就这样决定了!”他空张嘴巴,脸色青紫,眼神里含有股子的失落。

      次日,一群环肥燕瘦的女子全部进了瀛台。载湉没说什么,也任由习静胡来。她领着小德张走进了蓬莱阁,一同寻找他合意的喜爱的人。

      小德张不语,只是看她。她道:“你看看,哪个好就娶哪个!”他的双手紧握,青筋欲现。大概环视了一周,她发现各色女子应有尽有。抑或只能用“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树树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来形容她们了。

      其中,一名女子深深地吸引住她的眼球。她算不得出众,却是“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明眸皓齿,秀外慧中。她看着挺中意,不知他中意吗?

      她走去,打量那名女子,绕着她走了一圈,心里头满意。习静问:“你叫什么名儿?”她的眼儿一惊,继而盈盈一礼,温和答道:“民女唐氏罗君!”习静瞥了小德张一眼儿,只瞧他竟看也不看唐罗君。她的心儿就上火,说道:“云亭,你认为如何?”他冷淡地说了一句,“姿色平庸!”她不由自主地吓了吓,想到她还算姿色平庸?难不成他想娶个天仙回家!他道:“娘娘!你不用替我看了,我都不会中意的。”

      直白的话,使她想起了载湉。她甩了甩袖,瞪着他。“不管你中意不中意!今日我就得替你选一个!”他张大眼儿瞅她,她却别开脸望去别处。

      一个时辰后,她看来看去,喜爱的还是唐罗君这女子。正欲询问小德张的意见,他却跟她怄气。算了,自己作主好了。她道:“从此刻起,唐氏罗君,便是小德张的平妻。三天后,举行对食之礼。”

      她的霸道,她的命令,让两个人从此陷入受伤的边缘。他无声无息地望她,眼中落寞愁思,而唐罗君也只有一脸惆怅。

      日子似乎变回以往的平静。小德张和唐罗君举行了普通的结婚礼仪后,就正式成了夫妻。其实她又在想,他根本不喜唐罗君,她这不是让唐罗君成为第二个自己吗?

      可她却不能再误他了,他原本是个健康快乐的孩子,一半因为她的缘故,他才会进宫。倘若当初她没有出现,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即使发生了,那也与她无关。现在,她不能置身世外,只有替他着想多点儿了。

      一日,习静高兴地跑去涵元殿,准备告诉载湉她发现了一颗桑树。可是去到的时候,她发现他正在怒打底下的聂八十儿和王商。

      暴躁的他犹如一只食人的狮虎,靠近只会受伤。但是,她不怕。

      她冲过去,大声道:“载湉,停手!”他看了看她,立即骂道:“你这个女人,凭什么让朕停手?”她道:“你怎么了?今日是谁惹你生气了?”他大怒地“哼”了一声,道:“与你无关!给朕滚出去!”她不听,蹲下将两个可怜的太监扶起来,问道:“你们怎样了?可还好?”

      王商周身发颤,不敢说话。聂八十儿倒也好点儿,说道:“回娘娘的话,奴才没事儿!”载湉见到她的举动,立马生气地咆哮。“我让你滚出去,你没听见么?”

      她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退下。接着,她站起与他平视。“我听见,而且听得很清楚!但是,我不会走的!”

      “你!”他气滞,指着她的鼻子怒不可遏。她说:“载湉,你现儿个有病在身,不能多生气,不然身体只会愈来愈差的。”他甩袖,怒道:“朕的事儿不用你管!”

      她还是说:“你可以不管我,不管瀛台,但是大清的江山,你也不管了么?你是一个皇帝,不是三岁小孩儿,怎能如此意气用事,任性妄为呢?”他冷冽一笑,“皇帝?你见过像朕这么窝囊的皇帝么?朕现在连汉献帝都不如,大小事情都让亲爸爸操控。朕只是一个傀儡,不是皇帝!”她吸了吸鼻子的酸涩,睁大眼儿。“你不是皇帝,可你是我的丈夫!”他的笑意从嘴角儿渐渐露出,“可你却不是朕的妻子。朕的妻子只有珍儿一人,你永远也取代不了她!”

      她的泪水还是流下来了。擦了擦,她说:“我不求当你的妻子,只求你心中能有我的一席之地。”他冷睨着她,不客气地说:“你妄想!”他接着说:“你长得其貌不扬,甚至平庸无色。有你这样的妻子,只会让朕丢尽脸面!历朝皇后,有你当的这么失败的么?”

      她的心儿当场凉了半截有多,他的话就像一把锯子,无情地将她锯开两半。她握上拳头不语。他见她不出声,就更鄙夷。“你一无是处,受人控制。你的皇后之位如此轻易得来,一切都多亏了你的好姑姑啊!可在我心里,你连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都不如!”她闭上了眼儿,让泪水从眼角儿滑落。她将指甲陷在了肉里,可却不感到疼。因为,她的心儿才是最痛,不想再听他的话了。于是,她立即睁开眼儿,吼道:“你给我住嘴!”

      登时,他愣了愣,看向她的眼神。她哭丧着脸,大声说道:“你说我没用,那你以为你的好珍儿很好么?”忽然的,她想起了珍儿,想起她的一切一切,就觉得厌恶。

      “你……”他气急,她不理他,接着说:“你以为她真的很爱你么?你以为宫中的人都很敬重你,很疼惜你么?不是——瑾妃给你戴绿帽儿,珍儿也同样给你戴。他们都觉得你是个无用的窝囊废,故才会肆无忌惮地做出出格的事儿。只有我,只有我才是真心爱你的……”

      “你不要说了!”他用力地呼喊,可她偏偏接下就说:“她们两姊妹都在利用你,只有我才是将真心交付于你,可你却看都不看一眼儿,无情地就抛到九霄云外。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呀!啊——”她就仰头大嚷了一声,继而就哭了起来。

      他听到她的哭声,就觉十分讨厌。他压制住内心的火,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朕住口!”她哭泣地说:“珍儿死了,死了!但是,她死得好啊!”她开始胡言乱语。他一听她在诅咒珍儿,似乎再也忍不下去。倏忽他冲了过去,一提双手就将她推倒。他扬起手,打向她的脸颊,左一巴掌,右一巴掌,落声清脆有力。她只是哭,双手软软乏力,反抗不了。

      忽而,他将她的发髻一扯,头发随风飘散了开来。随即他用尽全力地把她往地上一磕,势要将她无情地杀死。她头上的发簪顺而落在地上,跌在远处,脑袋随之“砰”地重重地撞在地上,额头流血不止。外面的人听着声儿,不敢走进。只有小德张冒死前来,快速地将怒火冲天的他推开。随后小德张将她轻轻扶起来,担忧至极地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她无语,只有摇头的份儿。载湉看着他们,忽然捡起了地上的发簪,握在手里抓了会儿子,就狠狠往地上一摔,“喀啦”一响,发簪碎了两截。她吓坏了胆子,身子前趴,爬着去将碎了的发簪攥了起来,护在手心呵护。

      小德张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冷眼看住载湉。“皇上,如今皇后伤痕累累。倘若你还想打的,就打在奴才身上吧!”他瞥她一眼儿,暴躁的心情继而也停顿了下来。他轻蔑地看小德张,说道:“你只是个阉竖,你配么?”他的心儿“咚咚”地跳快了几下,他道:“奴才确实不配,可即使奴才是个阉竖,也有能力保护主子的周全!”载湉不由地被他的话吓了一吓。

      她看着手心里的发簪,碎不成形,她的泪掉得更多了。这发簪是乾隆爷留下的,是给予他以后的儿媳的,可谓珍贵非常。如今发簪碎了两截,就像她的心房一样,也被他打得个零碎,无法挽回。她呜咽地看他。小德张先发制人,替她说道:“皇上不喜娘娘,这无所谓。可您也不必如此待娘娘啊!”她按住小德张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她顺了顺鬓边的乱发,起身看他,“从我们成婚的那一日起,你便不中意我。不管珍儿有无存在过,你也没有中意我!”说了说,她的眼泪又落下。“可是,我对你的心却从未变过!”

      载湉和小德张听着她直白的心意,皆为一惊。她继续说:“上天对我真的很不公,它给了我平凡的样貌,给了一个不爱我的丈夫,给了控制我一辈子的身份。假若我能够从来一次的话,我不要再来到这里了。”

      他看着她,未语。她弯身打了个千儿道:“载湉,我今日就不扰你休养了!我先走了!”话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带向一身的心酸痛苦离开。他的身子一僵,杵在那儿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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