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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四十四 ...

  •   风瑟瑟地凉爽,滑入了我的身体之内,好凉好柔。我不雅地仰天打了一个懒腰,起身锻炼。忽然想起了现代好久没做的广播体操,今日心血来潮,好想做一做。于是乎,我扭动腰身,左三圈,右三圈地摆动,嘴里打着节拍:“一二三四多做早操,二二三四身体才好,三二三四金钱少来,四二三四自由徜徉……”

      怪怪的节奏,让外面进来的人不禁嬉笑出声。

      我停下手,望着转角处的门口。只见门外大步地走进了一个人,崔治堂。我道:“有什么好笑的呢?”

      他擦了擦鼻子,笑道:“金钱少来?自由徜徉?好怪趣儿的说辞啊!”我挺直胸膛,“不对么?我就是因为被金钱所害,被名利所误。如今的我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自由飞翔天际之外。”

      “说得也有理!”他道。我问道:“今日你怎么来了?”

      从上年开始,他就从喂养神鸦的侍从变成了守护牢院的守卫。之前他进来的时候,我也是惊愕,与他说话,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对我冷漠极了。原来,他还在生气,因我骗了他的情谊。后来,他始终不忍心这样对我,遂自个儿放弃了。

      我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好端端的侍从不做,偏要来着生僻的地方做守卫。不过,我还是要感激他的,若不是在这一年来的扶持相助,我想我变了石头腐尸还无人知道呢。

      他看着我道:“我之前请人出宫替我办件事儿,今日他给我办成了。所以,我就来这儿啦!”我翻了翻白眼儿,道:“那你过来就是向我说这事儿?”他道:“也不完全!乃因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

      我正色地凝视他,他忽然从后背拿出一样柱状的东西。我瞪眼儿一看,竟是我馋了很久的糖葫芦。我跳起来地望着他,一手抢过糖葫芦迳自含在嘴里。我含糊不清道:“谢谢你啊,崔大哥!”

      “谢什么!我只是举手之劳!”他难免有一席不好意思,不时用手挠了挠后脑袋。我笑道:“这一年的相持相助,让我很感动。我不知如何报答你的恩情,只好道一句感激话了。”

      他凝望我的眼睛,柔声说道:“只要你好,就行了!”我低头,喊着糖葫芦傻笑。他道:“对了,我有件事儿要说你听!”我问:“什么事儿?”

      “老佛爷给张兰德赐予了新名儿‘小德张’,现下的他水涨船高、身价百倍。”他用略带气愤的语调说道。一年以来,他都会给我讲外面发生的大事儿小事儿。习静滑胎的事儿,我是听得最开心的。这,便是报应了吧。她让我褫衣廷杖,上天便让她失去孩子,这始终是公平的。

      我深思了一会儿子,小德张?看来,习静已经给他铺好了一条康庄大道了。即使失去了皇上、老佛爷的依靠,她还有一个忠心为她的小德张。我不禁产生一抹嘲笑,道:“是么!”

      他道:“小德张是皇后的心腹,如今他受宠了。那么,皇后她……也很快让老佛爷重新看待了。”我轻松地笑了笑,道:“无所谓!”他见我如此,自己忽然感到伤心。“也对!最要紧的是皇上怎么看!皇上到现在始终等待着你!他每天都在燕善堂过夜,批奏折在那儿,议事儿在那儿。他每一日每一夜,都等待你的归期。”

      我想到光绪,心中泛起一阵酸气儿。我是欠了他的,临走前没有与他道别一句,也无提前告诉我会被习静幽禁,他开头定是很伤神,很生气了。我微笑道:“不提他们了,你跟我说说宫外的事儿吧!”

      他的神色里显得有丝落寞,知道我始终有心,只是暂时不想提罢了。他勉强地笑说:“好呀!外面可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儿了……”

      我静静地听,静静地看,心里却无法安静下来。

      度过了春天,撑来了夏天。这一年,真是无法让人安静。

      《马关条约》签订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北京城后,许多一直支持创新革命的年轻人士也迅速出场了。就如广东南海的康有为和广东新会的梁启超,他们连同一千三百多名的举人联名上书给光绪,痛斥“民族危亡”的严峻形势,接着提出“拒和”、“迁都”、“练兵”、“变法”的主张。

      这便是著名的“公车上书”。自此,“维新变法”遂揭开了序幕。

      梁启超提出的“变者,天下之公理也”让光绪不得不连连赞同。可是,老佛爷作为顽固派的就不开心了。她认为他们都在迷惑光绪的心智。于是,她派人去将那些散播坏消息的人一举捕获,将他们关闭幽禁,甚至秘密处死。

      “公车上书”在老佛爷的保守观念推动下,失败收场。

      但是,康有为和梁启超并不死心。八月,他们创办了《万国公报》,通过介绍资本主义国家的政治经济情况,继续宣传维新变法。

      继而,他们联合朝中大臣在京城组织强学会,定期集会讲演。

      光绪看见也是心潮澎湃,没想到他们的想法竟与自己的不谋而合。变法改革,重新造国,造出一个更加强大的大清朝。

      十月十五的这一天,是我走出牢院的一天。老佛爷下令放我出来,为的是不让她的生辰过得不如意。我心里认为,这借口倒也无聊。不过,还是得感谢她,我困了一年多,终于能走出来,的确是件美事儿。

      老佛爷还下令,不许我返回燕善堂,只能回去景仁宫。且还恢复我和姐姐的妃号,所以眼下的我依旧是珍妃。

      我站在牢院门外,跟崔治堂道别。

      斜阳西下,云卷云舒。我俩的影儿在残阳的照映下,显得昏黄无意。光辉拉长我们的影子,点点的闪烁印在了我们的笑脸上。

      “你终于能出来了,恭喜你!”他豁达地看着我,眼神里是松散。我知道那是他的调侃,没多在意。“对呀!到时候你得请我吃一顿,以庆祝我成功离开这个阴森恐怖的牢院。”我玩笑似的看他,却看不出他有多开心。

      “怎么?我出来了,你不开心呀?”我尝试性地问道。他道:“不是!我只是怕!”我问:“怕?如今还有值得我害怕的事儿么?”他道:“波云诡谲的地方不适合你!”

      一句明了的话使我懂得了他的内在意思。我一笑置之,“的确!可我也不会因此退缩!”他道:“在牢院里也可有同样的快乐!”他别有用意地告诉我。我心想,他定是想挽留我了。我却坚决地看进他的眼儿内,说:“牢院的快乐远不及牢院外的一片蔚蓝!”

      我说得好深奥,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

      他突然释怀地笑了笑,暗藏着思绪的眼睛被夕阳的余晖赶去了阴霾。“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自当遵从。不过,我要你记得,我始终在你身旁。在你不高兴的时候,倾听你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我“噗”地喷笑出声,忽然心里生出一种拥抱他的冲动。

      可,我制止住自己。

      我道:“谢谢你!崔大哥!”他道:“不必言谢了,回吧!”他摇手一指,朝我后头的方向指着。我顺着他的手势回头一望,只见是等待着我的光绪。好久不见的他,看着是瘦削了,如孩童的脸蛋依旧的稚嫩,白净如玉。双眉如蚕儿地深锁了一层又一层,似乎有些不悦。

      转头,我看向他道:“再见,崔大哥!”他低头失笑,隐含着一股面羞的感觉。“又不是生离死别、永不相见,你且不许说再见。”我一听,直觉自己话中有错,赶紧赔笑哈哈地说:“对哦!那么,咱们就暂时道别吧!”

      “嗯!”他点头,抿唇地瞅我。我颔了颔首,扭转身子,往光绪的方向走去。

      光绪一见到我,高兴得不得了,眼圈儿都变红了。刚才的模样儿似乎是烟消云散,换来的只是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的感觉原来如此,一年未见,他变得更加成熟了,虽说模样仍旧的孩子气,可他真的成了一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我笑道:“怎么,见着我不会说话了?还是,我变漂亮了,你看着痴呆了?”明明是自恋的话语,我却说得轻松。猛然,他伸手搂住了我,嘴儿贴上我的唇,还是依旧的软软绵绵,就想云儿风儿一样。我“呵呵”地偷笑起来。他退出来,看着我问:“你怎么笑了?”

      我道:“我好久没这么笑了,难不成你还不允我这么笑么?”他摇头道:“不是!珍儿,我好想你,以为你永远都出不来了。我真的好怕,怕你会离开我!”他拥我在怀,将下颔靠在我的脖颈上。

      “我现在不是在这儿么?不怕了载湉,我还是在你的身边的。”我轻拍他的后背,像哄着孩儿。他轻声地在我脖子上吐气,没有再语。

      “方才的那人是谁?”他问道。我诚实地回答:“我在宫里的朋友,崔治堂!”他道:“他何时与你如此亲近了?”他的话带着丝丝的酸涩。我道:“若说亲近,大概是一年之前吧!不,是一年多点儿!我认识他说久也不算久!”

      “珍儿怎么一说他,精神看似变得好了!”他道。我听不出有何端倪,就笑道:“对呀!”我退出他的怀,拉着他的手就说:“崔大哥可是我的精神支柱了,若果没有他的扶持相助,我想我是出不来见你的了!”

      他鼓起腮帮子,眯眼儿地看我。“回去了!”我低着头没有看他,依旧想着方才与崔治堂道别的话语,心中不时有丝说不出口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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