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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七 ...

  •   夜,习静和光绪相对而坐,无半点话语。耐不住寂寞的她终于说话,“皇上,你该歇息了!”他看去她,察觉她的脸酡红一片,娇涩害羞。他道:“朕已将你送回来,朕也该走了!”起身,侧头,移步,离开。

      “皇上!”她稍用力地喊道,“你要去哪儿?景仁宫么?”他怔了怔,随后道:“外面正有亲爸爸的人观察着朕的言行举止,朕还能去那儿么?”

      她道:“既然皇上知道,那……”他立即抢话道:“朕还有一堆奏折没批阅完,得回养心殿了。”她吞了吞唾沫,哽咽一口气,道:“难道这里就容不下圣驾么?”见他未语,她继续说:“即若是受到老佛爷的操控,皇上可否从了臣妾的愿,留夜一晚呢?”

      他仍未语,双眉拢得紧皱。她道:“皇上也不愿落得话柄,让老佛爷责骂吧!”他忽然觉得她的话言之有理,道:“朕……”

      “皇上,臣妾想要一个孩子,你可否应允臣妾?只要这一次就够了!”她猛然跪下来,垂头祈求道。他赫赫一软,往后退了几步。他道:“孩子?”这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她复道:“臣妾只想要一个孩子,请皇上答应!”他暗自思忖了会子,叹气道:“让朕考虑一下吧!”语毕,他头也不回地抬脚就走。她满心空虚,静坐在地面,幽幽发愁。然而,她笑了,瑟瑟地发笑。

      二更时分,养心殿内,熏香袅袅。光绪双手撑头,看着底下已用朱砂批改的奏折,烦恼至极。他的脑子里心念的都是方才的习静的一言一语。

      寇连材立在身旁伺候,见到他的愁绪,不禁说道:“皇上,龙体要紧!今夜就先歇息吧!”他不理,仍旧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他再说:“皇上……”

      此时,光绪起立,出手用力拍向御案,震得桌上的奏折如萤火般跳动。寇连材吓了一跳,立马跪地,请求原谅。他大吼道:“混账东西,给朕滚出去!”他指着门闩,赶寇连材离开。吓得瑟然发抖的他,心惊胆战。“嗻!奴才立马滚出去!”话后,他滚爬着出门。

      泄气后,光绪体软无力地坐在龙椅上,仰头看上空。白皙的脸孔因方才的责骂而紫红,青色的筋骨隐隐约约地出现。

      少时,大门“咿呀”地被打开。他的情绪依旧愤怒,不看来者,就吼道:“滚——!”来者没有理睬,而是跪下请安:“奴才叩见皇上金安!”

      闻声,他略有诧异。寻去,只见是一名银白真丝袍子,外披一件薄褂子的少年郎。大辫子往后一垂,戴着罗面生丝冠帽,碧玉的帽正,上头一个红疙瘩。脚蹬粉底宫靴,活脱的可爱。

      “珍儿!”他低声叫道。看去我的眼神很惊讶,凸大眼眸,眉尖上挑。我抬头望他,笑嘻嘻道:“皇上难不成想我一直跪着?”他一愣,随后前来扶我起,狐疑道:“珍儿,你怎会在此?”

      “当然是来看你的啦!”我天真一笑,惹得他也跟着笑。他用食指戳了戳我的额头,笑道:“傻瓜!”我不懂,看着他也会变成傻子了。

      他牵着我的手前去龙椅坐下。我大吓一跳,猛的退后。“我不敢坐!”急忙挥挥手,表示自己的担心。他浅笑丝丝,扯着我的身体往他怀里一拉。我的腰已经被他紧箍着,不得动弹。他道:“珍儿别怕,一切有我!”

      陡然,心中一暖,我未再言语。他搂着我,撩起我的大辫子的辫梢揉搓,笑道:“原来珍儿还是一名粉雕玉啄的少年公子呢!”脸一烫,知道他是取笑我。我轻轻捶打他的胸膛,扁嘴道:“你就尽情开我玩笑吧!反正我可是触犯宫规了。我半夜三更不睡,特地来找你。要是让老佛爷知道了,我肯定没少挨骂的。”我腮帮子一鼓,不悦地说道。他疼惜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将脸面贴近了我的脸庞。我一吓,心中跳动,脸很是滚烫,早已不知言语了。

      他道:“对不起,珍儿!”我一听,有些不喜。“我又没怪你,你无需自责。”若是真的不走运,也是我自己的事儿,与他无尤。我见他不语,于是转移话题道:“载湉,要不我给你唱首曲儿,解解闷!”他微笑,应道:“好!”

      想一想,心中默念。最后我才唱道:

      “耍花枪,一个后空翻,

      腰身跟着转,马步扎的稳当;

      耍花枪,比谁都漂亮,

      接着唱一段虞姬和霸王;

      耍花枪,舞台的戏班,

      二胡拉的响,观众用力鼓掌;

      耍花枪,比谁都漂亮,

      刀马旦身段,演出风靡全场。”

      唱完,我的心一嘘,还好记得词儿,不然就在他面前出丑。他惊奇且疑问地看着我,“这是何曲?我怎么从无听过?”我故作神秘道:“你尽管听便可!”绝对不能说是现代的曲。他一笑,搂得我更紧。我靠着他的肩膀,陡然发现自己竟有几分欢喜,舍不得离开。

      竖日天晴,我躺在景仁宫不愿起身。流苏则在我的耳边唠唠叨叨的,道:“主子,您快起!流苏有事与您讲!”我打了一个打哈欠,迷糊道:“躺着也能说。”她有些激动,猛烈地拉起我的胳膊,坐了起来。我“咝”的一声疼痛乍起,坐起来后就骂:“流苏,你这么用力做什么?”

      她低头,细力地揉揉我的胳膊,道:“对不住啊主子,我不是有意的。您且听我说些事儿吧!”我嘘叹一口气,道:“说吧!”

      “昨日主子您是否去了养心殿啊?”我冷然了会儿,不想她会料事如神。我问:“你怎么得知的?”她一急,拽着我的胳膊的手用力了几分。“我就说啊,依主子的模样儿和处事的机警,定会受到皇上宠爱的。”

      我不懂她的话,任由她继续说:“敬事房禀报,昨夜主子您可是‘走宫’啦!”我还是不懂。“这下子可把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给囫囵下去了,任凭他们如何说主子坏话,也不怕了!”

      “走宫”即为皇帝把妃子当做心爱、知心的人,在他处理政事的屋子里宣召妃子入殿。可是,宫廷制度,一般处理政事的宫殿都是严禁妃嫔进内的。可见,光绪是多么“宠爱”我呢!

      我从不知这回事儿,以为随便扮男装能让自己不犯错,谁知道还是错了。她自顾高兴地说:“如此说来,迟些时日,主子您就能‘背宫’前去皇上的西暖阁伺寝了。”我又不懂,眉头早就纠结。不过乍一听“伺寝”,我脸烫热,吓了一跳。

      流苏忿忿不平地说:“主子您都不晓得,外面的人传的谣言是多么的可恨。我们闲磕牙的时候,就听那些姑姑对装扮得漂亮的宫女说‘哟——!头上脚下这么漂亮,水灵灵一朵鲜花似的!小心,晚上老公公来把你背走’,我一听是很不喜,就骂了几句话‘烂舌头根子的,盼着你将来嫁个粗、大、麻、黑、壮外带连鬓胡子的汉子,像黑瞎子一样舔你的脸,免得你胡吣’。他们也就不开心了,对着我骂‘你家主儿也能如此‘背宫’么?看着也是好笑的’。我一怒,就大吼‘珍主儿长得都比你们好看,许能蒙受幸宠’!”

      我边听边笑,吃吃说道:“别听他们胡谄,都不真实!”她笑道:“所以啊!今日就得到证实了!主子是‘走宫’了!”我摇头,再度失笑,一言不说。

      “好了,我要起了,你让王有儿和十八准备一下吧!”

      “是!我马上去!”继而,她仍旧一口笑脸地离去。

      习静换了一身秋香色的旗装,发髻简单地点缀。缓步而行,来到了御花园中透凉。一旁的宫女道:“娘娘天头闷热,您还是回宫吧!”她笑道:“不了,好几天的呆在宫里,活人都快死气沉沉了。”宫女道:“娘娘……”

      “你们回去给本宫准备一碗凉汤吧!算是解暑!”

      宫女互看了一眼,应允道:“是!奴婢们告退!”她们打了个千儿,随后就退下。

      七月中旬的天最为毒辣,只是一会儿子的时间,就起了闷气。她用袖子擦拭了脸上的汗水,迳自用纨扇轻轻扇凉。

      回头,宫女们捧着一盘莲子凉汤。她道:“娘娘,先喝下解暑吧!”她手巧地提起勺子,勺了几羹,放入了景泰蓝染制的青瓷碗中。习静抬起汤匙,舀了一口进嘴,顿时清凉透心。“果真一下清心了许多!”

      宫女见她笑得盈盈,不禁有些怨怪。一个宫女道:“娘娘听闻了么?”她的手霎时一顿,仰头看,问:“什么?”宫女道:“昨日的珍主儿‘走宫’前去养心殿了。”

      “这事儿……可有证实?”她哽咽着喉咙,颤抖地问。宫女道:“好像是寇谙达请的,不过这事儿可躲不过敬事房的记录。”另一个宫女道:“不是,昨晚好像是皇上命人记录在承幸簿的。”

      习静细听她们的话,不语一声。宫女道:“珍主儿看似一身男儿服,在养心殿逗留至五更才离去。”另一个宫女道:“不是辰时时分么?”

      听着她们的一言一语,她的心忽而沉下千万丈。胸中闷疼,难以呼吸。她拽着自己的衣襟,压制着情绪,不许透露半分。宫女见此,以为是自己的乱嚼舌根惹怒了她,便蹲踞下来,道:“娘娘恕罪!是奴婢们多嘴蛮缠了!”

      她摆手道:“起吧!以后这些事儿可不容在白昼说。即使说了,也不得继续嚼舌根子,不然本宫就把你们的舌头都给剁了!”宫女们吓得震抖,连忙回答:“是……是!奴婢们遵命……!”

      她仍然恬静地吃完了莲子凉汤,眼眶的泪水不停地打转,一滴一滴地落在汤中。喝了一口,多了一泪。侧旁的宫女们都看得仔细,却不能细说。

      这会子,远处的姐姐前来向她拜候问好。姐姐上前请安:“臣妾给皇后请安!皇后吉祥!”低着头的她赶忙擦干眼角的泪水,言笑道:“妹妹不必多礼,快起!”

      姐姐盈盈笑开,谢道:“谢姐姐!”习静挽起她的双手,拉着她一同坐。“妹妹许是好些日子未曾出来透凉了吧!身子好像变得愈发淡了。”她的身子看去并无碍事儿,却难挡她脸上的微肿,是病态。“谢姐姐关心,妹妹只是身子有些不适,并无大碍。”

      她问道:“皇上有去看你么?”姐姐低头笑道:“有!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儿了!”她倒是希望光绪不来。她道:“对呀!姐姐可糊涂了,皇上一连几月都在景仁宫留的夜啊!”姐姐愣了愣,忙握着她的手,道:“姐姐……”她不知言语,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妹,她如今得宠,作为姐姐的她是高兴的。但一个是在这宫里对她好的习静,她是中意光绪的。

      “没事儿!”她戚戚一笑。姐姐不多说,仅是笑。“妹妹应多些出来走动溜达,这样身体才会好起来的。”她知道,史上的“瑾妃”得了不能医治的“甲状腺肥大症”,会让她的身体变得愈来愈肥胖和丑陋。

      “嗯!”她淡笑回答。习静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道:“得珍惜这张好端端的脸,不然他日定会后悔的。”姐姐抖动着身躯,想她的话也是对。她笑道:“妹妹出来这么久,可会中暑了。来,喝一碗凉汤吧!褪去身上的热气。”

      她轻笑,并无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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