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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响惊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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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不仅有各种汤药金针,更储有难得的药石和她自己都不晓得的盛于瓶瓶罐罐中的药液。这两日,轩稼昕独身隐于城外山中一小院中,她则频频给送去他吩咐要的各种资材,但每次都不许她进去,只好放在柴门口。她晓得他是怕一不小心一个意外牵累她。的确,上午还好好的茅屋下午只见黑烟袅袅,竟已没了顶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正生火做饭呢。
“哎——幼安哥,是不是你的实验成功了啊?正掀了这屋顶庆祝呢?”她隔着木棍结的栅栏张望着等待回音。
半晌,轩稼昕才探出半边身来,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迈出门槛。他那样子极为可笑,灰头土脸,头上顶个铁钵,鬓上还夹杂缠着几根茅草,造型奇特,尽失平日里的清爽朗然样。身上的青布长衫也尽是黑色炭印,可笑的是不偏不倚正好印了个圆圆还横竖龟裂的形状,乍一看真像只王八。“哈哈••••••”她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弄得轩稼昕略显尴尬地摸摸鼻子又搔搔头,这么可爱的动作还是第一次见。
“幼安••••••哥!我说你不用炸山了,你现在往那儿山头一站,嵚军一看,呵,何方神圣?西海龙太子敖广座下的老••••••老鳖精来了吗?决不敢来犯了。呵呵呵•••••”
轩稼昕白了她一眼,她忙强敛住笑。“怎么样?”
“有进展,但尚谈不上成功。这药力还远远不够,似乎总缺着点什么••••••可又不知该佐以何种配料。”
“什么什么?”
“不知道,或许是种未明的物质••••••总之,无论如何得加紧了,马上就要出发了。成败就在明晚。”
“唉,要不今晚我帮你拜拜挪吒,让他踢飞个风火轮帮忙把墨玉峰给炸飞好了。”
翌日清晨当万物还未完全从沉睡中清醒时,一声巨响瞬间撕裂了这静谧的长空。原来锦连庄旗下的染坊收了桶做染料用的□□,这并非东陆产物,完全的舶来品,早些年被西陆海岸一金发碧眼的番人引带来的,因颜色明艳亮丽,故染坊多用以染布,入口极苦,当地人称其□□。但这东西据说生性不稳,因而总用铁质量器密封装载。想必是装的久了,密封得打不开,于是染坊那伙计情急之下就操了把百斤钝斧便抡了过去••••••结果谁也想不到——整个染坊竟顷刻间夷为平地。
比起街头巷尾人们的震惊与谈“苦”色变,苏薇和轩稼昕的心中是多么澎湃激荡呐,那声声 “扑通,扑通”的剧烈心跳仿若要把胸腔震裂。有救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世间竟有如此巧妙之事,红衫军命不该绝吧。
果不然,轩稼昕早已去了现场盘询了整个事发经过,结果仍是肇事者除了砸铁桶外什么都没做,想来是这桶中物体出了蹊跷。取了些残存的□□和周围的泥土他便回山间小屋研究去了。晌午时苏薇给他送来两个陶罐,里面是水脉从岩洞中收集提炼的镪水,平日稀释了和以它药常用来治皮肤病,皮癣,红肿,丘疹••••••这些令医者棘手的肤外病用水脉这独门秘方却能神奇根治!可不知幼安哥哥要这些做什么?
走在回去路上,她心神不宁地踢着路上的石子。忍不住频频顾首回望,也不知怎么样了?
“轰——”的一声沉闷翻滚入耳。她睁大双眼,止不住全身的震颤,朝着滚滚浓烟飞奔而至。云淡风轻的晌午,她的耳边却呼呼作响着风声,再不顾脚下山路七弯八转,心中的焦虑压抑难捱,痛楚更是以不可阻挡之势传至四肢百骸。
饶是已作了最坏的打算,也不由惊痛得呼出声来。哪还有什么柴门小筑,满目尽落赤红的火光,嘶啦毕剥之声不绝于耳,房屋已作坍塌散落于四处的碎木,在火龙残忍舔舐下慢慢化为段段炭黑。那碎了的石瓦罐钵就置于眼前脚下,那个他一直顶于头上防护用的铁钵更是置于不远处的火光中。她的眼中渐现层层水雾,万箭攒心的痛更是令她无法呼吸。
她嘶声失痛地叫喊他的名字:“轩稼昕!你在哪儿啊?••••••你当真死了吗?轩稼昕••••••呜呜••••••”生于乱世,见惯了生离死别,可此时依是痛心疾首,为何此时偏偏是他?半年的相处相知她已视他为亲人,兄长,挚友,已习惯有他的生活。好容易找到了个亲人却那么容易就又失去了,他还那么年轻••••••阖上眼,泪自滑落,她放声大哭。幼安哥••••••所有经久难愈的伤痛此刻都被无形中命运之手生生撕裂开来,无可抑制地伴着血和泪汩汩而出。
恍然间那个意气风发而不失春水般温雅的少年又出现在面前,他浑身尽湿,簌簌落下水来,止不住地粗粗喘气。这是梦吗?
“啊?”
没等她回过神,那张爽朗干净的脸已近在咫尺。他黑发散落,水珠顺着细细的发梢滴滴落下,他压下忙乱的气息吞吐,轻嗔:“你这丫头,鬼叫什么?害的我刚从池塘里爬出来还没歇口气呢就得赶过来。”看清苏薇那错愕见鬼一样的表情,他补充一句,“我没死,还活着!”
“哇——”苏薇蓦地抱住他喜极而泣,“你还活着呢,我••••••我以为你被炸死了,炸得连骨头都不剩••••••可你还活着呢!”所有的伤在此愈合了,所有的委屈都灰飞烟灭,抬头望去天空竟如此清明。
“好了好了,没事了。”他轻轻抚拍她的背,唉,真瘦,瘦的硌手。“我跟你说,实验成功了!我研制出了一种新火药,威猛胜□□百倍。刚才你看到的摧毁一个院落,实际上只消用这么多。”轩稼昕十指交环于胸前比了一个苹果大小的圆。
苏薇不可思议地倒抽口气。
“真的,苏薇。我把这这主要药分换成了□□,很不稳定,和了甘油并用红磷土分散了药力方才安全。放心,刚才是我故意试的,以后不会发生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需要凑得到足够的□□。”轩稼昕眉眼间飞扬着无可堪比的自信神采。那是一种不同于傲慢的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