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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摔坏了我心疼 ...

  •   景青一脸被雷劈中了的表情,刚刚端起的茶水仿佛被谁施了魔法般顿在空中,看着尤葭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才轻咳一声道,“还少?一两银子,你知道这等同于什么人什么样的标准吗?”

      尤葭淡定喝着茶水,淡定望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景青把顿在空中的茶盅放回桌上,一改悠闲的姿态,端端正正坐直身子,双臂交互平行放于桌沿,一本正经道,“我们府里的大丫鬟,月银一两,春夏秋冬四季各两身衣裳。二等管事,月银六两,除衣裳外,也就比丫鬟多两斗米。一等大管事,月银也不过十两,年终再加上二十两银子的封赏,只是比那些二等管事多几身好衣料而已。而你,一天就可挣下我府中一个大丫鬟一个月的工钱,一年下来,顶得我府中大管事三年的年俸,你还觉得不满足?”他目带控诉地看着尤葭。

      尤葭一敛淡定的神色,笑眯眯放下茶盅,也学他一样一本正经坐在桌边,掰着手指头跟他算账,“我跟你府中任何一个丫鬟女人皆不相同,她们挣的是辛苦劳动的钱,而我,挣的是牺牲名誉换来的银子。她们可以挣完钱之后再找个好人家嫁了,而我呢?我名义上做过你的妾或红颜知己,并且依你的主意,还要大肆宣扬,你想想,知道我曾经过往的男人,有谁愿意心甘情愿把我娶回家去做娘子?细算起来,你给我的那点银子,毁了我一辈子的青白,你说,我不挣够今后一辈子的吃喝用度,这种赔本的买卖我能做吗?”她振振有词地反驳景青,眼中透着几分在商言商的精明。

      景青顿时哑口无言,他端起茶盅来好像看外界星空来的怪物一样猛盯尤葭好几眼,然后才展颜一笑,慢慢轻啜了一口茶水,眯着笑眼道,“好,不愧是我景白麓选中的女子,有头脑,且有胆识。”

      尤葭又开始猛翻白眼:老兄,不要总翻过来倒过去用这句话炒剩饭成不?你不嫌烦,我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那么,”景青翻出一只手掌,慢悠悠叉开五指道,“我每个月再加五两如何?”他仿佛老鹰捉小鸡一样目光笃定盯着尤葭。

      既然选定了她,索性大方点,干脆一步到位给她个满意得了。

      再加五两?相当于在他们府里做一个二等管事了。如果他的表妹一年不定亲,那么自己就又多出六十两银子的进账。六十两银子,可以买二亩好地,可以买一处城里二进院的房身地,也可以租几年的铺子,还可以……总之能派上好多用场。尤葭心里暗暗算着帐,脸上却露出不甚满意的表情,同时心中还很不厚道地盼着,这家伙的表妹最好一辈子都不定亲!

      景青被她眼神连连闪烁,心里暗打着小算盘的模样一下子逗乐,见她最后露出一副撇嘴不屑,不以为然的表情来,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也说不清是什么,只是觉得她这种市侩的嘴脸甚为可爱,仿佛自己小妹妹一般,让人感到亲切。于是故意咬着牙,装作把心一横豁出去的样子,伸出一掌对她道,“再加五两,成就成,不成拉倒,大不了我找别人帮忙!”

      语气虽然说得凶,心中却暗自祈祷,小丫头,快点答应了吧!

      又加了五两?对于尤葭来说自然是喜出望外,本来都等着他再不开口就点头“勉为其难”答应了,没想到这个景公子倒是个“识人疾苦”的妙人,没用自己去怎么争取,就大大方方又奉送了五两。

      既然他够意思,咱也不能扭扭捏捏太显得小家子气,于是尤葭也痛快点头,“好,一言为定。”

      说完出掌,和景青停在半空中的手掌轻轻击在一起。

      景青一愣,随即爽朗大笑起来。

      “不过,我有言在先,”景青笑声未止,尤葭突然打断他出声道,“我负责的只是陪吃陪喝,陪演戏陪唠嗑,可不包括陪上床在内。”

      说着尤葭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话让人歧义的,听着怎么都好像要五陪了?

      景青停住笑声,听完她的话,愕然结舌半晌,才转动眼珠戏谑地看着她道,“不然,妹妹你就真的给我做妾得了。”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尤葭,心中一丛跃动的火苗正在蠢蠢生长。

      尤葭放下茶盅“切”了一声,坐正身子一本正经道,“打住!以后你休想在我身上打主意。你不说我倒忘了,我看咱们的协议得白纸黑字写下来,签了字画了押,以后谁也别想赖账。”说着起身,到书箱里翻出两张宣纸和笔墨砚台,抱过来往景青手边一推,“给你,完后咱们互相签字。至于工钱,我要一个月一结,提前预付。”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仿佛主动权握在她的手里。

      景青无奈地看着她,脸上是宠溺的笑,心里却有一根小小的豆苗在悄悄滋长。

      签好字画好押,二人各揣了一份。自此,一份不同平常的协议就此诞生。二人又协商了一些注意事项,和揣度了一些以后遇见表妹及其他朋友的各种场面,演习好应对之策,景青才告辞离去。

      第二天是知县重新升堂审理戚方成偷盗未遂案的日子,尤葭起早穿戴好往城里赶去。路上被由后面坐车进城的秀才夫妻赶上,秀才热情邀请她一同坐车赶路,尤葭看着秀才娘子勉强作出的笑脸,摇头拒绝了秀才的好意。秀才却执意不从,也可能的感念于她不念旧恶的帮忙,一直固执地不让车夫赶车,非逼着尤葭坐车一起赶路不可。

      秀才娘子的脸色已经灰败阴沉的像六月里的雷雨天气,仿佛再过一刻不到,眼见就要雷雨交加。

      正僵持着,远远驶来一辆华丽的马车,尤葭认出是昨天景青乘坐的那辆,心中一喜,急忙再度对秀才推辞,“已经有人来接我了,云大哥你就不要再客气了,别耽搁了时辰,快快进城去吧。”

      秀才把尤葭脸上乃至眼中骤然迸出的喜色看在眼里,心里突地一沉,也随着她的目光往官道上由城里方向驶来的马车上看去。

      那是一辆华盖上缀满流苏璎珞的豪华马车,拉车的骏马嘴上戴着讲究的铜箍嘴,四肢修长,体形欣美健壮,跑起路来带着优雅的闲然的又混合着自身特有的那种彪悍的美,就像王者巡视国土一般,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云秀才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对一匹马有这样的感觉?他抬头去看那已停在旁边近在眼前的车上的人,心里不由自主暗赞一声:好个英俊的男人!

      车上的男子二十上下的年纪,穿一件大红蜀锦绣金丝袖口银宝相花的袍子,头戴着一款嵌紫玉圈镶米粒大南珠的文士巾,手拿折扇,腰配玉带,肩上一绺墨发自然垂于耳旁,红唇白面,眸如点漆。晨出的阳光下,他莹白的肌肤似露珠一样泛着晶莹的玉光,整个人静静坐于车中,就好像下凡的仙童一样出彩和俊逸。

      秀才看了看自己拉车的马,和自己身上被比下去毫无光彩灰扑扑的衣裳,心里大为自惭形秽。

      那男子就宛如静静的处子遇见什么新奇的事物一般,突然对着秀才露出粲然一笑,然后把一双洁白的手伸向站在地上的尤葭,命令道,“上来。”语气中的稔熟,不亚于生活在一起多年的老夫老妻。

      云秀才的眸子黯然垂下,云娘子看着对面二人的眼神中却露出冷冷的笑意。

      “赶车吧。”云秀才吩咐坐在车辕上的车把式,声音中透着掩饰不住的落寞和一丝难以泯灭的惆怅。

      对过的男人却对他拱了拱手,珠圆玉润地说道,“老兄你先走一步,我和葭儿抹过车来,随在你们车后马上就到。”

      正被他拉上车来刚刚准备就座的尤葭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到铺在车厢底板上的羊毛毯上。葭儿?才刚达成协议不过一夜光景,他的称呼就变得如此亲昵了?拜托,有这么熟么?

      景青急忙伸手托住尤葭的胳膊,顺势一个巧劲把她按坐在车座上,满脸关心地道,“小心,摔坏了我心疼。”

      尤葭的脸腾地变成了大红布,恼羞成怒地瞪着他,以眼神抗议:喂,景白麓,不带你这么当着不相干人的面,秀肉麻恶心给人看的!

      景青无辜地摸了摸鼻子,眼角余光看向对面的车里。

      云秀才脸上的一抹痛苦之色一闪而过,而云娘子刚才冷冷的目光已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她此时正暗含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嗯,有意思!

      景青眼珠滴溜溜两转,两根手指开始蠢蠢欲动。见对面的车夫已经扬起鞭子准备喝马,他手中捏着的一颗弹丸倏忽便飞了出去,神鬼不知的,那车夫扬起的胳膊一阵刺痛,他一个哆嗦,口中的呵斥迅即就转变成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而此时的景青正好趴在尤葭的耳旁,嬉笑着道,“我不是心疼你,是怕你把我的车几上的玉杯碰倒摔碎了我心疼。”

      什么?尤葭顿时怒火中烧,扭过头一把掠住景青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景白麓!你再说一遍?我一个大活人竟然不如你车上一个破玉杯值钱?”

      然而景青却作势被她的用力一抓一把扑倒,整个身体结结实实扑在她的身上,尤葭只来得及说出景白麓三个字,其余的便被悉数闷在了景青的胸膛之下。

      对面的车夫莫名所以揉着自己的肘弯,正弄不清状况地自言自语,“怎么胳膊忽然疼了一下,这时又好了?真是莫名其妙……”

      云秀才瞠目看着尤葭和景青的暧昧动作,年轻俊秀的男子扑在女子的身上,努力撑着自己的胳膊,仿佛生怕压坏了自己的宝贝一般,小心地呵护着怀里的女子,而那被男人搂在怀里的女子虽在极力挣扎,却带着几分的无奈,几分的纵容,仿佛并不对男子的唐突有所恼怒似的……他不由心中一痛。

      是啊,失去的,终究是回不来了。

      云娘子看向对面的二人,眼神中瞬即便带上了浓重的不屑和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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