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炒栗子》嗟然

4、怪梦

　　第二天上班，李子睿有些心虚，因为一上午的时间他都在听"谈笑说书"，听完散文听杂文，听完杂文听小说，李子睿觉得自己，有点中毒了。

　　吃午饭时，李子睿隔了几张餐桌看着唐霄在不远处和同事说笑，想着那样好听富有磁性的声音是从这个人嘴巴里发出来的，就觉得这一切有点不可思议。

　　"李子睿，你怎么吃这么慢？我们都要吃完了。"

　　"啊！"李子睿收回视线，看着手里红通通的盘子，"不好吃，好多辣纸（子）。"

　　其中一个姑娘说"我也觉得一般，我们明天去外面吃吧？"另一个姑娘摇摇头，"明天不行，明天中午玄子姐要带我进直播室！"

　　"真的呀？你要开始啦？"

　　"你下午不是就要跟节目吗？我还想问你呢！"

　　"唐老师也就那么一提，还没具体跟我说呢…"

　　李子睿听着两个姑娘的对话一阵云里雾里，忍不住打断问"你们在缩（说）什么啊，什么播音啊？"

　　俩姑娘齐齐看向他，"没有老师找你说吗？我们要开始进直播间跟节目了，以后要尝试播音了！"

　　"没有啊，没有老师跟我讲啊！"

　　"是吗？我是刚才唐老师找我说的，没安排你吗？不会吧，你去问问吧！"

　　李子睿整个下午心里都不舒坦，看着两个同时进来的实习生接到了播音稿在一旁练习，一会又被人叫走又笑得满脸花的回来，李子睿渐渐意识到一个可能中的事实，他被排挤了！

　　"叩叩"，"唐老师……"

　　唐霄从电脑屏幕上挪开视线，看到李子睿身形笔直的站在门口，随意的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小李啊，坐，什么事？"

　　"唐老师，为什么她们都安排了准备播音，却没有老师来通知我呢？"李子睿开门见山。

　　"这个啊…"唐霄琢磨着能说出来的理由，"播音都有机会，只是顺序先后问题。"

　　"那…先后的标准是什么呢？我们都是同一时间进来的呀？"

　　唐霄状似赞同的点着头，笑着说"这样吧，我跟他们说一下，也尽快安排你进直播间，你看怎么样？"

　　李子睿这才满意，转身准备离开，唐霄从抽屉里掏出一沓信封，"小李啊，现在忙不忙？不忙的话看看把这些稿子录入到电脑上吧，也顺便熟悉熟悉内容。"

　　李子睿拿着稿子回了电脑桌上开始手工录入。这些都是听友寄来的投稿，指望在台里一档名叫"听我说"的节目里被选中播出，李子睿一边纳闷怎么不直接寄到电子邮箱里，一边抱怨这些手写稿字迹太潦草，结果一下午的时间，才录了不到10封。

　　玄子路过他座位时好奇的看了一眼，这小孩噼里啪啦忙乎了快一下午了，结果看到一沓标着"投稿"字样的信纸，笑了，"哎呀子睿，你这是干什么呀，单位有扫描录入机的，你怎么还手打呀？"

　　李子睿傻了，"扫描录入机？"

　　"是啊，"玄子捡起散开的稿子，"而且这些稿子都还没删选过，选完了才会统一录入，用机器扫很快的，谁让你手打了，多费劲。"

　　李子睿的双手还停在键盘的上空，喃喃地说"唐老师让我录的啊。"

　　玄子明显有些意外，立马改口说，"哦，那可能是选过的，有些字迹也确实不好认，机器都辨别不了…"

　　手里这一封还差最后一段，李子睿到底还是把它打完了，之后，才拿着U盘和信封去了唐霄办公室。推开门，唐霄却不在，他把信封放到桌上，又留了个条，上书"已手工录入10件，剩下的我用机器扫。""手工"和"机器扫"几个字还用力的描了描。他才不信唐霄是忘记提醒他录入的方法，玄子自己不也是很意外嘛，莫非是唐霄不相信他会守诺不把骗相亲的事说出去，所以给他下马威，警告他一下？

　　……这人真小气！

　　李子睿气呼呼的起了身，眼睛扫到了电脑屏幕，右下角的企鹅头像正在不停闪烁。也说不出是出于怎样的心理，李子睿愣过先前的那两秒，就倾身凑了过去。鼠标放在图标上立马显示出昵称和号码，李子睿默念了两遍飞速归位了鼠标撤离了办公室，心跳已经快到嗓子眼了。

　　晚上吃罢饭，李子睿盯着手里的一串数字发起呆来。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但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欺负了，而有一种不露痕迹的方法能泄愤一番似乎挺合理的。李子睿给自己鼓了鼓勇气，把自己□□的资料信息改了一个遍，性别改成女，昵称直接盗用了老友的名字，然后把一串数字填进了"添加好友请求"里，确定发送。

　　验证消息很快发回，李子睿吸了口气，配合着脑中盘旋的小计划，脸上也堆起了假笑。

　　面团儿：你好~~~~O(∩_∩)O

　　天涯在小楼：玫瑰花[表情]

　　……对陌生人就送玫瑰花，果然挺随便的！李子睿搜索着话题，看到那个毫无创意的备选头像后边显示的状态，迅速打了一串字：

　　面团儿：[害羞]小楼喜欢毛阿敏咩~~~~

　　天涯在小楼：？

　　面团儿：你不是在听歌咩，历史的天空哦，很好听咩~~~

　　天涯在小楼：还好

　　面团儿：小楼资料里写的名字是真的咩~~~小楼是做什么的咩~~~~

　　李子睿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咩"，只是每回翁晓旭在□□上跟他说话都要"咩"，依样学样，只是他被自己"咩"得鸡皮疙瘩都起立了。可对方接下来半天都没动静，李子睿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头了。又等了一会，李子睿才看到了让他差点喷饭的回答：

　　天涯在小楼：你我交汇皆是缘相逢何必曾相识

　　乖乖哎，还念起诗来了？！李子睿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活动活动手腕加入战斗。

　　他无非是想以女人的身份勾搭勾搭，问血型星座，拿分析评判他，问爱好兴趣，拿例子诋毁他，玩心理测试，拿答案嘲笑他，然后渐入佳境等对方上钩了再施以手段调戏之。可聊着聊着李子睿发现不对劲了，两人的势头正在快速逆转，他已经从一开始强劲的攻方默默的转变成被问话被引导的守方，"天涯在小楼"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脱下了刚开始时故作低调的伪装皮，大行那淫|贱之事！

　　"……俗话说你们女性喜欢的等级，分别是'一雁、二黑、三紫'。特别是黑色，给女性的印象特别强烈。相反地，白色的，即使再有分量，还是让人感到虚浮。或许稍稍细一点、短一点，但是黑黑的给人精悍的感觉，刺激女性的期待感。性这个东西，可以说从视觉部分开始，黝黑的在实际使用之前，就已经占了极有利的位置……"

　　李子睿已经言语不能了，瞪大了眼睛一副痴呆样，哆嗦着想要敲一句话过去，那边未完的重磅炸弹就投了过来，让他顷刻间丧失所有还击之力。

　　"……其实更有排名：一黑、二雁高、三粗、四紫、五栏杆、六带疣、七弯曲、八天狗、九腐朽、十包长…小面团儿，你猜猜，我是何颜色，又得几排名？"

　　□□框上的包子头像半天没了动静，唐霄看着它一言未应的默默变灰，在电脑前笑得岔了气。虽说唐霄面上沉稳有度，从台里的直系领导到楼层的清洁工大姐他都能搞好关系，上下属都对他褒扬有加，但其实内里是有一些黑暗因子的，只是他藏得深罢了。眼前这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家伙居然想调戏他？真没掂过自己几斤几两！唐霄关了Q，换上正经严肃的皮看起手里的工作材料，那网上的一段遭遇也就是过眼云烟没放在心上了。

　　李子睿已经懵了，看到翁晓旭那个的包子头像狂闪，下意识的点开了。翁晓旭气急败坏："你为什么要装成我咩？打开Q看到两个我，还以为中毒了啊啊啊~~~~~"李子睿心神恍惚当中直接下了线。

　　晚上躺在床上，李子睿脑海里还在冒那些话，唐霄也变出了好多形象，坐在车里斯文绅士的，咖啡馆里温柔得体的，医院走廊恐怖狼狈的，电台节目里诱惑性感的，还有□□上奸邪淫|荡的……这些形象在他脑海里绕啊绕，绕得他腰疼。忍不住拿了耳机塞了耳朵，今晚睡得早，频率里正是唐霄的说书节目，居然是《小王子》的选段，得，又多了一个纯洁天真的形象了。

　　李子睿撇撇嘴，握着MP3闭上眼睛，耳朵里的声音柔柔的，轻轻的，像是安眠的曲儿，李子睿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那天晚上他的梦里又多了好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龙飞凤舞的字迹，一只黑不溜秋放着音乐的盒子，不停晃脑袋的企鹅，还有小王子玻璃瓶里的玫瑰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