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炒栗子》嗟然

15、暴风雨

　　去趟卫生间的功夫，办公桌上就有了可疑的痕迹。唐霄拉开屉斗，不出意外的看到一堆巧克力、饼干还有蛋糕。打开电脑登陆□□，包子头像闪烁起来，\\\"炒栗子\\\"自说自话半天了。

　　\\\"刚才节目里我念错了一个字，把\\\'愤懑\\\'念成\\\'愤满\\\'了…\\\"

　　\\\"刚才有个打电话进来的听众，居然是我初中的同学！你说巧不巧？不过她好像没听出我声音来~\\\"

　　\\\"下午的节目我想放Day Dream的专辑，你听过吗\\\"

　　唐霄看完对话框里一段一段的废话，最后一条显示是二十多分钟前。他把桌面一个标有当天日期的文件夹拖进了对话框，看到对方很多接收完毕，这是\\\"听我说\\\"最新一期的稿件。

　　昨天中午分手后他一直没有联系李子睿，虽然他明明看到了李子睿的失望。那场长达一个下##########，即使时隔数十个小时后的现在，只要稍一回想，唐霄似乎还感到晕眩。这其实可以成为一次完美的经历，如果没有在事后又主动聊到过去的话。这样的坦白近乎于倾诉，可其实他并没有想倾诉给谁听。昨天晚上被鲍晓宇逼问之下承认了和李子睿的关系，可直到在饭桌上认识麦佳乐，他才清醒过来自己有多愚蠢。他和李子睿各取所需也好，谈恋爱也好，都应该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一旦跟现实和其他人沾上边，就变味了。他懒得去估量麦佳乐听到鲍晓宇的话后，跟他们年级主任说他俩关系的可能性，但从同事的口里听到任何他跟李子睿的流言，这样的情形他永远也不想看到。

　　果然沉迷让人失去理性，似乎有点忘形了，他这样反省。

　　刻意冷落了李子睿一天，本以为他会失落，或者愤怒的质问，可除了锲而不舍的在□□上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还有走廊里碰到，依然以下属的姿态礼貌招呼外，李子睿什么也没有做。然后在下班后的停车场，李子睿又等在了老地方。

　　\\\"晚上有事儿吗？我们去公园路的\\\'好客来\\\'吃牛排吧！\\\"李子睿走近唐霄问。

　　唐霄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停车库，确定没有别人，低声说\\\"先上车吧。\\\"

　　汽车一路向北驶上人民路，那是燕林小区的方向。李子睿扭头看向唐霄的侧脸，问\\\"你晚上有别的安排吗？\\\"

　　唐霄目视前方：\\\"没有。\\\"

　　\\\"那…一起，一起吃饭吧？\\\"

　　李子睿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整一天的自我安慰和不放弃，面对此刻唐霄依旧的冷漠，他忽然失了底气。没有听到唐霄的回答，李子睿偏过头去看窗外，燥热难当的夏日傍晚，他却感到寒冷。

　　一路无言，等汽车慢慢停了下来，李子睿看到马路对面\\\"燕林小区\\\"的大门，到家了。他没有拉开车门下车，而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唐…霄，到底，怎么了？\\\"李子睿最终还是开口了，他不能不问，直觉告诉他，现在不问清楚，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唐霄终于从沉默中抬起头，语气平淡地说：\\\"没什么，心情不太好。\\\"

　　\\\"心情，心情为什么不好？\\\"

　　\\\"……\\\"

　　\\\"是不是昨天的事？\\\"李子睿不自然地笑了笑，\\\"昨天不是没出岔子么…如果，如果你不放心，我找麦佳乐解释一下，让他，让他别多想…我认识他的。\\\"

　　\\\"什么？你认识他？\\\"

　　\\\"是的，他，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们以前住一个楼里的…\\\"

　　唐霄不太明白：\\\"哪个？\\\"

　　\\\"就是，我初中的时候喜欢过的那个男生，喜欢的，人…\\\"

　　这样的巧合着实让唐霄感到意外，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座城市实在太小了。

　　\\\"别，你别去找他。\\\"唐霄不禁皱了皱眉头。

　　李子睿\\\"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于是闷声不再言语。唐霄看他一脸落寞，明明是自己情绪不好波及到他，他却还在为自己想着遮掩的办法，心里不免生了些不忍，缓了口气放柔语调地说：\\\"我是因为工作上的一些事，有点累。\\\"

　　李子睿脸上，立刻又添了担心：\\\"工作上的什么事？我能帮你吗？\\\"

　　\\\"一些别的事，我自己能解决。行了，你也别多想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唐霄说完，就示意李子睿下车，手臂却被抓住了。李子睿似乎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拉唐霄的手，待唐霄看向他，才一字一句地说\\\"唐霄，如果是因为我不高兴，别不告诉我。\\\"

　　这一周第三天的午后，原本晴朗乌云的天突然变脸，瓢泼的大雨挟带着雷击电闪倾盆而下。起初人们还感到惊喜，因为燥热了许久的城市确实需要一场清凉的湿意，然而没过久，这雨就猛烈得有些怕人了。

　　去的路上还没下雨，唐霄没带伞，从市博物馆出来跑进车里的一段路，身体就湿透了。抽出纸巾擦脸上的雨水，就听见车载广播里传来李子睿的声音，\\\"…尾号为4546的司机朋友打来电话提醒，文津路立交桥一带堵车严重，要前往南京路和江苏路的朋友，可以选择绕行……\\\"

　　唐霄打开雨刷，猛烈的暴雨形成厚重的雨帘模糊了视野，他只好再放慢速度，缓缓地驶进主干道。行经排出长龙的立交桥，看到路况果然不很乐观，唐霄打开转向，准备从江苏路绕行，天空忽然几声炸响，紧接着狂风席卷，唐霄透过混沌的雨帘，看见前方不远处一颗大树向一边栽倒，几乎是同时，一声被雨声削减了力道的刹车响起，前方一辆摩托车一头栽到一辆银色汽车身上。

　　李子睿接到导播转进来的三条路况时，已经开始心神不宁了。他知道唐霄去了位于问津路的博物馆拿材料，现在一个小时过去了，人也应该回来了。想发条短信过去，又怕唐霄正在开车，正踌躇着，胳膊被撞了一下，小哲正朝他努嘴，李子睿连忙收回了注意力，看着滚动屏台上的信息更新继续念：\\\"现在文津路与江苏路交叉口，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一辆摩托车与一辆汽车…相、相撞，交警已经到达现场，设置，设置了路障…请各位司机朋友…注意…\\\"

　　李子睿眼睛盯着屏幕，脑海里滚进各种恐怖的画面，他觉得胸口憋闷。摘下耳麦跑出录音室的时候，他脑袋还不大清醒，而唐霄的手机无法接通，这让李子睿根本没办法再多想什么，拿了雨伞就跑出了广电大楼。

　　车祸和倒下的大树，让整个问津路和江苏路交叉口陷入瘫痪，唐霄只好又转回方向，加入到文津路立交桥下的车队当中。等待了半个多小时，汽车长龙才才终于挪行了百来米，唐霄看到了另一个可行的出口，打了转向择路而去。

　　街上都是被狂风暴雨吹打得十分狼狈的行人，运气不好没带雨伞的，就随便遮了东西发足狂奔。唐霄把车开上人民路，正要加档提速，视野里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摇下车窗看过去，果然是李子睿，举着把被吹得东倒西歪的伞，正在打手机，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唐霄把车开过去拦在他面前，冲着还在埋头往前走的人喊\\\"找死啊！\\\"

　　李子睿回过头，伞几乎没起到什么用，雨水打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只能从声音确定了是谁。唐霄已经更火了：\\\"还愣什么！上车！\\\"

　　李子睿打了个哆嗦，收了伞赶紧钻到了车里。这才看清了唐霄的脸，手机还没来得及放下搁在耳边，悲悲切切地喊\\\"你手机，手机打不通…出租司机不带我去文津路…把我，把我扔下了…\\\"

　　唐霄简直要气炸了，一把夺过他手机摁了关机给扔到后座上，又把纸巾盒扔过去：\\\"这么大声的雷没听见吗？还打手机！要不要命了？！\\\"

　　李子睿愣愣地看着他，暴风雨击得他头脑更不清醒，嘴唇嗫喏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去擦浑身滴答答的水迹。

　　车在人民北路时又堵了快半个小时，等唐霄回到广电大楼，天已经黑了。值班的是播音员夏天，正愁眉苦脸的看着窗外的暴雨，见浑身湿透的李子睿和唐霄回来，吃了一惊，唐霄说晚上他要加班，叫她不用值班了赶紧下班回家，夏天给李子睿找了一条干净毛巾，千恩万谢的走了。

　　李子睿捏着毛巾跟唐霄进了直播间，站在门背后看他收拾。唐霄连接好笔记本，回头看见李子睿一声不吭的站着，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毛巾，给他擦起还在滴水的头发。

　　\\\"你说你下个暴雨乱跑什么？节目播到一半就突然消失，这种天气还站在树下打电话，你胆子也够大！\\\"骂了半天，头发擦了个半干，站着的人却是一声不响。

　　过了半晌，李子睿终于慢慢抬起头，从毛巾下面露出一张湿润的脸，说\\\"我以为你出车祸了…\\\"

　　唐霄真想骂他一句\\\"乌鸦嘴\\\"，可看着李子睿一双雾气迷蒙的眼，责备的话却堵在喉咙说不出来了。腰被一双手臂环绕住，李子睿把唐霄的身体带向自己，声音里还有些许安心后的余悸：\\\"信息里说文津路出了车祸，你手机一直打不通，我担心你…真担心你…\\\"

　　李子睿埋头在唐霄怀里，熟悉的味道终于让他的心安稳地落到原地。唐霄任他紧紧抱着，安静的感受细微的暖流从心底流向四肢百骸。也不知过了多久，唐霄几乎以为李子睿抱着他睡着了，才听到怀里的脑袋发出了一点声音，他拉开李子睿，用眼睛询问他，什么？李子睿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说\\\"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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