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Rosetta（又名禁锢蔷薇）》千薇

36、Another Rose（二）

　　一推开会议室的门，泽田一眼可见的就是分坐在会议桌两边的三位守护者以及门外顾问。
　　“欢迎回来。”
　　坐主位右侧的里包恩悠闲地抿了一口黑咖啡，才将杯子放下，望过来的黑色眼睛明亮，却反射不出任何人影。
　　泽田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变得严肃，他笔直地走向主位，来开凳子坐下，等到库洛姆关好门坐在六道骸身边后，才沉声向里包恩问道：“你在短信中所提到的重要的事是什么？”
　　“那个啊……”里包恩勾起一丝也许不能称之为笑的弧度，“计划中的高|潮要来了。”
　　蓦然收缩的眼球昭示了泽田的惊讶，不，也许在进来之前就有所预感，但当他真实的被告知时，脑海里首先闪过的仍是那个女子站在舷梯中央仰望天空时脸色苍白、眼角含泪的模样。
　　“Kufufu~是心软了吗？彭格列。”六道骸没有错过泽田脸上一瞬间的愣神，讥讽地笑道。
　　狱寺狠狠地瞪了一眼六道骸，转头担忧地望向泽田，“十代目……”
　　泽田喉结伴随着吞咽的动作移动，他没有被自己守护者的话分去心神，因为真正让他倍受压力的是里包恩的眼神，纯黑的色泽下深不见底，好像不存在任何情绪，又好像再在运量某种情绪。
　　泽田最终只能妥协。天平的两端，他只能选择其一，不，他也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自己的荣耀。他细心藏好自己的失落，就好像平时坐在这个位子上一样，不会被任何事物干扰自己的判断，平静到冷然，“那就说说看吧。”
　　里包恩轻压帽檐，唇线上点缀的是冰冷的色调，“普莱西顿家族内部已经正式分裂成两派，分别是以普莱西顿七代目为首的保权派和以Ezart为首的武装派。至于结果大概很快我们就会知道了。”
　　“噢~~”山本把头搁在支起的右手手背，笑得有些幸灾乐祸，“普莱西顿的人都傻掉了吗？居然在这种时候闹内讧，难道还嫌自己会死得不够快吗？”
　　“Kufufu~看来这里面有白兰不少的贡献嘛。”六道骸玩味地用食指在桌面写下‘杰索’两个字，“不过普莱西顿那个篡位者也是个傻子，居然会相信白兰那个没节操的人的许诺。”
　　“居然无视了彭格列的存在，估计不是太自大，就是被白兰灌输了什么。”蓝波百无聊赖地卷着头发，一只眼闭合，“难不成是被告知时彭格列授意的？哇，那也太扯了吧？”
　　“还真就被蠢牛猜中了一半。”里包恩愉悦地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缓缓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白兰确实有暗示借用了彭格列的名义。”
　　“那家伙又盗用彭格列的名头？自从结为同盟家族，这样的事他都做了多少回了！”狱寺皱眉道，光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对白兰•杰索这个人有多么不喜，“再这样下去可不成，总有一天他会搞坏彭格列的名声的！”
　　“别激动，狱寺。这一次，是你默许的吧。”泽田无奈地看了一眼里包恩，双手轻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无所谓了，反正一开始就敲定要以继承权为借口，现在的局面也没差多少，而且以平叛为名的理由还更具有威信力。”
　　“只要届时趁乱干掉Purutto，在把罪名栽在被清剿的叛徒身上，彭格列就能名正言顺的接收普莱西顿，还落得个保护亲家的好名声。”六道骸笑容戏谑地拍手道，“啧啧~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而且，不管听上去多好，还是掩饰不了本质上黑手党的作风……早年的六道骸也许还会有所不耻，可是十年后的他已经可以把后一句话埋在自己心里。
　　泽田没有错过六道骸话语中的讽刺，但他却无可辩驳。
　　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什么？什么都改变了。
　　他失去的不只是平静的生活，还有曾经那个废材却柔软的自己。在黑手党的世界里，他不得不亲手埋葬自己的善良，学会用别人的生命换取目标的实现，即使他的道路标榜得如此光明，却不得不付出更多的黑暗来铺就。
　　他变得越来越强，可是他能守护的却越来越少。从一开始为了世界的未来而战，到现在只能尽力守住自己微薄的那点本真。他就和当初的Giotto一样不得不放弃了那些单纯的想法，学会用更小的牺牲换取更大的利益。
　　仁慈不能带来一个干净的黑手党世界，他只能以暴制暴。
　　“另外……”里包恩终于将堆在自己面前的六份文件分发给其他人，“这是我和家光这些天发现的东西。”
　　众人狐疑地接过翻开，随之席卷而来的是惊人的凝重。
　　“怎么可能？这种事情……”库洛姆忧心地放下摊开的文件，目光闪烁，“如果是这样的话，根本就没有回转的余地……”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回转吧？何况在知晓这些情报后。”六道骸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将之弃置一边，“Kufufu~现在到有点意思了。”
　　“开玩笑吧！”狱寺仍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地反复翻看，“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在彭格列的眼皮底下？”
　　蓝波懒懒地窝在椅背里，“看起来，我们被对方戏耍了呢。”
　　“嘛~有什么关系。”山本笑道，只是那笑容中似乎侵染了微许的杀气，“我们反正是在计划还击吧，手段再暴烈些也没关系吧。”
　　里包恩表情愉悦地肯定道：“可以哟。”
　　“……这是真的吗，里包恩？”只有泽田死死盯着手中的纸张，犹如溺水者挣扎着握住最后一根浮萍。那雪白的纸页好似在嘲笑他的天真。
　　在里包恩提供的文件里显示着，十年来凡是有衰退的家族百分之八十以上都在背后发现了普莱西顿家族活动的身影，就连彭格列内部也发现了不正常的资金外泄。他泽田真的是一点也没有看出那个一如谦谦君子的普莱西顿七代目会谋划出这么大的局——几乎将整个黑手党世界网罩在内。明明他表现的是如此爱女心切……野心真的有这么大的分量吗？
　　“不确定的东西我是不会拿出来的。”
　　手指不知觉地握紧，在纸页上捏出明显的凹痕，“如果之前我的态度不明确的话，这份资料你就不会拿出来的吧。”
　　“哦~~我可没觉得你会做出那种事。”里包恩的眼神带着轻蔑，“再怎么蠢，你可是我的学生啊。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万一呢？”泽田苦笑道，“万一我的选择非你所望呢？”
　　“那我只好先一步将你送去三途川旅游。”里包恩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该算是大逆不道的话，但泽田却没有责怪他的理由。
　　首领，本来就是为了守护家族的荣耀而存在的。
　　“蠢纲，你做好准备了吗？“
　　苦涩进一步的在泽田心中蔓延，“对不起……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有些厌倦的心，泽田终于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前。
　　泽田把右手搁上门把手，刚要使力，突然‘咯吱’一声，被打开的不是他面前的门，这声音来自他身后。泽田反射性地绷紧神经转头望去，看到的是从门后探出的Rosetta的脸。
　　“阿纲。”Rosetta身上还穿着睡裙，她的脸色并不好，两只眼睛四周还各有着一圈浅淡的黑色。
　　泽田收回手，转身关切地问道：“还没有睡吗？”
　　Rosetta摇摇头，因为内心潜在的恐惧而做出的双手抱肩的姿势让她的身形显得格外柔弱，“有点心事……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今天在机场，父亲的语气和行为都很奇怪，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泽田心的咯噔一声沉下。
　　如果让眼前的女子知道自己的家族将会对她的家人下手，她还会用这么依赖的语气向他倾述自己的不安吗？到了那时候，这双总是如水般澄澈干净的眼眸会不会染上对他的恨意呢？
　　“不要想那么多，不会有事的。”泽田只能用连自己都唾弃的说辞干巴巴地安慰道，“有事也有我帮忙顶着，Rose不用担心，我……”
　　“如果办不到的话，请不要随便许诺！”Rosetta闭着眼低喊道，微颤的声音中透出的歇斯底里打断了泽田违心的话语。
　　“就算是阿纲，也不是什么都能办到吧。否则也不会这么勉强地安慰我。”大片大片的落寞在女子的脸上晕开，“也是，我们都没有足够多的精力去负担过多的责任。在内心发生冲突的时候，唯一能恪守的便是一直支撑自己走过来的荣耀……甚至，有时候，这样的荣誉也不一定能守住。”
　　“所以，什么‘你的事我都会办到’这样的话，请不要再说了。”Rosetta望向泽田的双眸中，忧伤如水，在她眼底缓慢地流淌，“因为这样的承诺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Rosetta……”
　　“抱歉，我有些失态了。”Rosetta挤出的笑容还是牵强得难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情绪的外泄。那些在平日里一直极力隐藏的东西从心中的裂口初泉涌而出。也许是因为太过相似的处境吧，那时的彷徨再次复制在她的身上，时不时地打乱她的平静。
　　就算她再怎么说已经不在意，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释怀。
　　如此，刻骨铭心的伤痛……
　　“不管怎样，还是很谢谢阿纲。”
　　谢谢你，还在心中为我留了一个位置。
　　“晚安。”关上的房门将女子的身影彻底挡住，甚至还等不及他的一句回声。
　　不知为何，回想起Rosetta适才的话语，泽田从里面发现了女子情绪中若有若无的极端厌恶——特别是提到‘荣耀’和‘承诺’两词时，迸发出的无以复加的伤痛……
　　他突然发现，原来他一直都忽略了，在Rosetta和他之间，其实存在着一堵隐形的墙。
　　无形，却硬生生将两个人的心隔绝在不同的世界里……

作者有话说

　　本周的更新送上，不出意外的话今明两天还会有一章，大家要多多支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