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Rosetta（又名禁锢蔷薇）》千薇

28、Your Rose(一）

　　接到Giotto信后第三天，梦境中终于再次迎来了访客。
　　消散的雾气中，熟悉的身影一步步走进。
　　“戴蒙……”Rosetta原本欣喜的神情在看清眼前人模样的时候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安与担忧。
　　“怎么了？见到我不高兴吗？”斯佩多双手插袋斜靠着石柱，双眼微眯，慵懒之极。换下平日花式繁乱的礼服，穿着米色长大衣的斯佩多显得更为稳重潇洒，前提是忽略他身上浓郁的危险气息。
　　“不，只是你……”Rosetta不知该说些什么，一直以来的担心之言全部在斯佩多的注视下消了音。因为她所担忧的一切全在看到斯佩多的眼睛时，得到了验证：那个代替他右眼瞳孔的黑桃符号……
　　也许是因为Rosetta的沉默，斯佩多心里的不快愈发强烈，拇指抚摸着眼角，故作轻蔑道：“Nuhuhu~不要这么紧张，我只是来打个招呼而已。”
　　手指不自觉的握紧，斯佩多嘲弄般的笑声让Rosetta不知为何有种想哭的欲望。终究一年的时间还是太短暂了吗？原以为与你足够相熟，现在却发现这不过是沾沾自喜而已，我始终还是没能走进你的内心深处。
　　斯佩多脸上的不耐更为明显，Rosetta却发现自己在这种气场下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一个音。
　　“哼~看来这里并不欢迎我呢！”Rosetta持续的沉默终于惹起了斯佩多的恼意，扑克牌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奋力一挥，风刃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极大的沟痕，破碎的蔷薇在强劲的风劲下散落一片，“明明是我塑造出的花朵……”
　　“你冷静点！”Rosetta厉声道，“我知道艾琳娜的死给你很大的冲击……”
　　“你叫我冷静？”斯佩多的怒气似乎在此刻彻底被点燃，紫色的死气之炎在他的手上熊熊燃烧，“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Giotto的那个决议害死了艾琳娜！那么深爱着Vongola的艾琳娜就这样被她深爱的Vongola给害死了！！”
　　“我……”斯佩多的怒吼让Rosetta不禁退后一步，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是的，因为人员不足，艾琳娜才会死在袭击中，而人员不足的根源正是那个由哥哥在上次访问中提出减兵政策。可是当时，他们从未想到过这个承载了众多人心意的决议最终会成为导致艾琳娜死亡的导火索，所以，无论是她还是哥哥，在得知消息时才会那么难受。
　　Rosetta闪避的目光让斯佩多怒极反笑，笑容中嘲意尽然，“你愧疚了吗？我记得你当时也很赞同你哥哥的提议呢~”
　　“明明也看出弊端的你却因为支持那个软蛋，昧心沉默……我不会原谅你的无所作为的！”再次射出的扑克将亭子的六根柱子拦腰截断，亭顶向□□斜下来，整个大理石亭轰然倒塌，烟尘弥漫。
　　“为什么非要逼我……”斯佩多咄咄逼人的气势让Rosetta无路可退，只能痛苦地直面他的愤怒。
　　“我本来不想说的，因为不管是安慰也好，还是反驳也好，都只是在揭你的伤口。”Rosetta表情像哭了一样难看，“可是……如果非要让你血淋淋的才能从艾琳娜的死中清醒过来的话，那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你自己也说过，想要实现Vongola的最终目标没那么容易。”在斯佩多犀利的目光下，Rosetta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眼泪，泣不成声，“总是要有人牺牲的……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注定着满是荆棘……改革之路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要想成功，伤痛是必须……只是刚好，只是刚好是艾琳娜而已……”
　　“凭什么就是艾琳娜？！为什么不由Giotto自己付出这个牺牲！”
　　“为什么？你是明白的，只是你不愿承认。”
　　一张扑克擦着Rosetta的脸飞过，被割断的发丝缓缓的飘落。
　　“明白又怎样？承认又怎么？”右手还保持着挥动的动作，斯佩多垂着头，尾辫无力地耷拉下来，连声音也变得颤抖，“她已经回不来了……我已经没有光了……”
　　“对不起……”Rosetta是头一次看见眼前的这个男人如此脆弱的一面，像个孩子失去了最心爱的玩具，明明很悲痛，却在他人的注视下不得不坚强。
　　太过倔强。
　　雾气再次从斯佩多的脚底涌起，逐渐将他的整个身体覆盖。
　　感觉到男人将要离去的Rosetta忙上前一步，焦急地喊道：“戴蒙！”
　　“嗯？”翻腾的雾气中，斯佩多抬起头，无神的双眼深处从还余留着微弱的光芒。
　　Rosetta不由放柔了声音，轻声道：“……我很高兴，在我的梦境里，你没有掩饰自己。”
　　身体轻微的一震，许久，在彻底看清人影的浓雾中传来斯佩多疲倦的声音，“是吗……”

　　一觉醒来。
　　Rosetta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起身，而是向着阳光翻过身。
　　光……果然艾琳娜就是戴蒙的光吗……
　　艾琳娜呀……
　　对于身处过黑暗的人，因为曾被希望所光顾，所以陡然失去的光明会将其带去更幽暗的深渊。
　　我是该感激你将戴蒙感化如斯，还是该埋怨你给了他太多的恩泽。
　　我的朋友……
　　忽然房门被敲响，同时传来的还有Simon关切的询问，“还没有起床吗？Rosetta？”
　　“我起了。”Rosetta慌乱起身，拖着鞋子，啪啪走过去打开门，勉强向门外的哥哥绽放一个微笑，“抱歉，我睡久了吗？”
　　“没有……”Simon的担忧之情更甚，“你昨晚没睡好吗？气色很差啊。”
　　“有吗？”Rosetta反射性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只是……因为想起艾琳娜……”
　　一瞬间知晓自家妹妹为何而愁的Simon顿时不忍地安慰道，“没关系，我知道的。”
　　“这样啊……”Rosetta轻声道，之前的一个想法浮现在她脑海里，可是想到现在变得紧张的局势，她又犹豫了。
　　Simon看着妹妹踌躇的表情，体贴地耐心等待。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Rosetta轻柔的声音：
　　“哥哥，我想去见一趟艾琳娜。”
　　“？”Simon脸上露出微许的讶异，他仔细端详着妹妹的神情，最后在Rosetta坚定的姿态下释然，“那就一起去吧。”
　　Simon轻易的许诺反而让Rosetta一怔，原来哥哥也……
　　“好的。”Rosetta笑着点头。

　　连日奔波，终于到达了阔别已久的巴勒莫。
　　Rosetta跟在Simon后面这几天，仰视眼前还有些颓败的城堡，脑袋里忽然闪过了枪火弥漫的一幕，而在那浓烟中央的就是已经闭上眼睛的艾琳娜和绝望嘶吼的斯佩多……
　　再一眨眼，只是幻觉。
　　Rosetta的脸上有了几分黯然。
　　这几天，斯佩多又一次闹失踪，直到现在也没再出现。也不知道是仍没想通，还是故意躲避身为Simon妹妹的她。
　　“怎么了？”Simon走了几步，发现妹妹没有跟上，便担忧地回过头呼唤。
　　“没什么……只是有点感慨。”Rosetta几步跟上，原本清澈的声音却有些虚浮。
　　“真的吗？”Simon皱眉，仍不放心的握上妹妹的手，才继续前行。
　　“你们到了。”特意等候在门口的Giotto微笑着向来人招手，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出一股无力的味道。
　　“Giotto……”Simon看着好友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上前，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松开怀抱，Giotto见到Simon不似往常一副爽朗的脸，浅笑道：“怎么连你也是这张脸，放心吧，我能挺下去的。”
　　“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你在想什么我还不清楚吗？”出乎意料的，Giotto的安抚得到地却是Simon的低吼，“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如果非要纠结他们的死，那这份罪孽我也应与你一同承担。”
　　Giotto苦笑，“我可是首领啊……”
　　“但我不是你的下属。”Simon果决地反驳道，“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还勉强自己，你这幅模样只会让我们更加担心！”
　　Giotto呆愣地看着Simon，悲凄一点点侵蚀了他橙色的双眼，总是噙着一抹温和浅笑的嘴角此刻也向下弯曲，“我没有办法了……特别是艾琳娜的死……我开始怀疑我一开始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了。一直以来的因为成功而沾沾自喜，任性地决断，结果却是这么惨烈的失败，我没办法面对那些因为我错误决断而死去的伙伴……也许这条路根本就走不通……”
　　果然，看着像弗朗哥大叔死去的时候一样哀伤的Giotto，Rosetta觉得心有些悲凉。
　　Giotto迷茫了。
　　Rosetta一直都知道，Giotto和哥哥一样，一直都想以尽可能温和的手段去维护弱者的权益，他们想要的只是和平。但是Vongola的存在已经触犯了太多人的权益，政府、贵族、以及其他的黑暗势力，无论白道□□，渴望Vongola就此终结的人绝不再少数。想要让这个家族继续生存下去，理念特殊的Vongola就必须站在金字塔的尖端，而在此期间要付出的鲜血确实Giotto不愿看到，而让Vongola成为最终的独裁者更是违背他的初衷。
　　所以他迷茫了。究竟是该让Vongola彻底踏上黑暗之路以求生存，还是作为众矢之的继续坚持理想……
　　前者会让Vongola失去它的本初，而后者已经让他失去了一个分部的同伴作为惩罚。
　　“……G他们也一直在安慰我，可是我却越发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该怎么办呢？”
　　“改变吧。”Rosetta出声道，声音冰冷，“如果只有这样才能化被动为主动，那就请你准备好踏入真正黑暗的世界吧。”
　　“Rosetta！”Simon不赞成地皱眉。
　　Rosetta直接无视了兄长的斥责，紧盯着动摇的Giotto，“改革之路本来就鲜血横流，现在根本就容不得这些虚以委蛇的东西了，如果你无法抛弃自己的懦弱，这样的小打小闹只会迎来败局！”
　　Rosetta的话让Giotto捏紧的拳头，“我……”
　　“当然。”Rosetta突然收起适才严厉的表情，如往常一样微微一笑，“我想，只要Giotto还是Giotto，即使是在鲜血铺就的修罗之路上，前进的方向也不会偏颇的。”
　　“Rosetta。”Simon看看妹妹，又望望沉思的好友，不禁叹了口气。Rosetta讲的其实他和Giotto都明白，只是都不愿面对。也许确实是伪善，本能地避开鲜血，却忘记了敌人并非会如他们一样善罢甘休。如今将一切面纱揭开，将现实赤裸裸的摆在台面，虽然羞耻，也许才会真正的有改变。
　　Rosetta看着依旧沉默的哥哥和Giotto，提起行李，默默地上楼，原本想要跟随的R小队成员也被她摆手留在原地。然后在楼梯转角处，她毫不意外地对上一张犹疑的面孔。
　　“为什么你……”
　　“该做的事我也会做的，何况现在也确实不能再犹豫了。”Rosetta垂下眼帘，语气怅然，“我已经错了一次，就不会让同样的事重演。”
　　对方陷入沉默。
　　“不过，即使Giotto有所觉悟，Vongola的重建也只能由你来规划，现在他的身边也只有你清楚知道如何去应付日后将面临的未来。”Rosetta顿了一下，“如果需要帮助，请不要吝啬求助。”
　　“Nufufu~你在小看我吗？”对方似乎不满自己被小瞧。
　　“很累吗？”Rosetta突然问道。
　　“嗯？你开玩笑？我怎么会……”在Rosetta的直视下，对方终于放弃了原本掩饰性的轻佻笑容，选择了坦白，“我只是放不下……”
　　放不下的事什么呢？
　　是艾琳娜的死？Vongola的背叛？Giotto和哥哥的懦弱？还是自己的弱小……只是无论是哪样，Rosetta能感受到的只有潜在的怨恨与愤怒……也许是对他人，也许是对自己。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D•斯佩多，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别人的同情与无谓的安慰，所以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祈祷他能自己走出桎梏，不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最终，少女宛如叹息般的声音在斯佩多的耳边趟过，“累了的话，就来找我吧。”
　　“……请让我的花园，成为你疲倦时的驿站。”
　　“……好。”

作者有话说

　　我彻底被冬菇卡死了……打滚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