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连说》小偶天成

4、又见刺客

　　我呼吸了三下，他说：“天涯之外。”
　　“天涯之外”，并不陌生的词汇。他在说，“天涯之外”。
　　曾经，我对一个女孩子说，有一天我们一起去“天涯之外”，这样即使有人到了天涯海角，也不会找到我们。我会一直一直陪着她，保护她，这样，再也没有人能欺负她了。
　　“那是……什么地方？”我有些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是个…让人遗忘的地方。”他垂下眼帘，盯着火堆。
　　是的，什么都可以遗忘，遗忘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伤害，以及，所有的不快乐。
　　曾经，我对一个女孩子说过，我们一起遗忘吧。

　　“你是谁？”我动动僵硬的身子。
　　“青末。”他侧过的脸，火光照不见，一片黑暗，想象不出他的表情。
　　“青末是谁？”我不依不饶。
　　又呼吸了三下。
　　青末回答：“她说，‘青末’是只狐狸的名字。
　　………
　　她说，青末是我的名字。”声音里，是为另一个女人的压抑和痛苦。
　　我知道，此“孔连”非我。
　　“那我是谁？”我问。
　　“你是孔连，一直都是。”青末直视我的眼睛——别逃避——他的眼睛在说。我想，我真的从未了解这个眼前的男人。
　　我是孔连，我知道。问题是，我根本不是以前的“孔连”。我不敢想象另一种可能，一个让我万劫不复的可能。在我来到古代的第八天，我不得不面对一直被我刻意忽视的事实，我在一个也叫做“孔连”的女子身上复活，而这个女人，可能有很复杂的背景，过去。我在她的身体活着，可我不想继续她的那些我根本不知道的东西。
　　青末不应该明白我，但他似乎很明白我，他似乎知道我咋咋呼呼的背后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是什么，而我，却不想让他知道。
　　他明明与孔连相识，还有可能相爱，却在一开始对我说：我叫青末。把自己摆在一个陌生人的位置上。
　　好吧，执着在某些时候是种罪过。难得糊涂，难得糊涂。
　　我似乎没有资格去计较。那么“青末……”，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会一直相信，只有你，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只有你。
　　我耸耸肩膀，听见自己欢快的语气在林中响起：“‘天涯之外’什么时候能到呢？好期待呀……”
　　“彭”地一声，在黑夜里分外惊心，打断我好不容易聚集的“欢快”，青末的手覆上剑柄，我倒是没好气：“大晚上的干什么的？！”这绝对是典型的“狐假虎威”，“有恃无恐”。
　　转头看见身后不远处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叩首：“夫人恕罪。”夫人？？我风化……
　　那黑衣人又转向青末：“此地已不安全，请速带我家夫人离去。”
　　青末似乎皱了眉：“这次连你们也对付不了？”
　　黑衣人又一叩首：“夫人，属下无能。”我……我没事，我的心灵很强大，这点小事算事吗？我对着那黑衣人点点头，颇有范地加上一句：“知道了，你们去吧。”黑衣人像一道烟似的飘走了。
　　青末已经将火熄灭，脸色有点古怪地看我，我不自觉摸摸脸，想想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不好意思地撇过脑袋。站起身，抱起身下的毯子，“青末……”青末很严肃地说：“我们必须弃马车。”然后二话不说揽起我的腰就飞了，轻功好，轻功真是好。还有，我的手里还抱着一毛毯哪。
　　这次，我终于有种“私奔”的觉悟了。但，貌似，追杀我和青末的不是那披风男吧？貌似，他好像派人保护我们……
　　这个世界很疯狂，认真的人很容易受伤。幸亏，我没有认真。

　　刺客对我来说，是那么遥远，即使身处其中，那刺客还是那么遥远…所以说，不是我没有危机感，实在是，刺客很厉害，保安更厉害。
　　风呼啸着从我耳边而过，青末的胳膊，那么有力量，那么有安全感，我这个恐高的人，从树边掠过时竟不觉得丝毫害怕。我的右手揽上他的腰，我的耳朵贴上他的胸膛，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飞得更快了，我心下窃喜：纯洁的男生啊。估计就一分钟的时间吧，我们在一个山洞口降落，青末立刻松开手，我像个偷了腥的猫一样笑着，慢慢放下手，后退一步。“本来，想明天早晨带你过来的……”他喃喃说道，随后示意我一起走了进去。
　　走进去之后，我才明白青末话里面的意思。
　　这哪里是山洞呢？这简直是一个房子。石头雕的大床，桌子，小凳子，小椅子，梳妆台，贵妃榻，衣橱，全是石头，在床的旁边，有一较小的石头屏风，上面似乎是个浮雕，两个羊角小孩子，他们在一个山洞里玩耍（应该就是这里），抬头望去，连房梁也有，跟真的似的。这些并不是最令我吃惊的地方，当我看见青末居然将那石头衣橱真的打开了，并从里面抱出了被子，我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太他妈的惊才艳艳了。
　　怎一个“惊”字了得！
　　我正在赞叹不已时，忽听见外面一沙哑的男声：“我家主人，只要青锋剑客将萧夫人交出来，我等决不为难。”
　　都追到这里了？？我慢慢靠近不远处的青末，他的手一顿，说：“没想到居然找来了。”
　　我收回前面的话，刺客并不遥远。而是，他们无处不在，有孔连的地方——就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