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圣战记Ⅱ》冷薇

20、滑越到异界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奇异的空间里。房间房间又是房间，自从我进入了巨人之塔，总有一扇又一扇门等待着我穿越，总有一个又一个房间等我去挑战。这是一个标准的正方体空间，四壁都是沙漠做的，它们非常特殊，每一面环绕在我四周的墙壁都是一幅若即若离的立体图景，我伸出手触碰到它们上空，立即感受到一层结界笼罩在我手掌下面，它们好像一个个被封印住的平行世界一样，每个平面就是一个微缩的世界。

　　而这个空间里的天顶和地面都是一面混沌的飞沙走石，浩瀚无垠的金色细沙纷纷扬起，它们飘舞不停呈现出魔幻的形状。这个空间里唯一值得注意的存在就在我的身边，那是一汪澄澈碧蓝的泉水，它很像是我所熟悉的沃野之心却又不是。更确切地说，它像一座湖泊，一座美丽深邃闪耀幽幽冷光的湖泊，虽然它的口径很小很小但我可以肯定，世界上只有湖泊才能给人带来这种宁静当中荡漾着神秘的奇妙感受。

　　突然水面荡起涟漪，一圈圈水波搅乱了我的心绪。一位银发碧眼的人鱼少女从水里露出半截身子。我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却又记不起来了，我努力回想巨人之塔内部的战斗情景，一幅幅画面在我脑海里闪电般地掠过。阿加莎，人鱼公主阿加莎，海皇希尔斯的女儿，对，就是她。回忆起这些信息，我头脑格外酸胀就好像快要裂开了。

　　人鱼公主用她那灵巧的双手撑起身体坐在了小湖畔，她的秀发竟然不带一滴水珠，真是非常神奇。她白皙的肌肤格外诱人，她碧玉一样的眼睛绽放出绝世光芒。她一边微笑一边惬意地坐在湖畔，金色的鱼尾在水里轻轻拍打，溅落出一些水花洒落到我身上。

　　“来吧，魔剑士，你的身体改造已经完成，我们现在就出发。”

　　“出发，去哪里？”

　　“难道你没感觉到么？魔剑士？抬头看看这里的一切，看看你的四周。刚刚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亚特兰的祷告师为你诵读过预言书，你应该会有……类似于模糊的残片记忆。现在魔剑士，尽量回忆，寻找你的回忆，然后告诉我，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我按照人鱼公主阿加莎的提示努力探寻自己灵魂深处的所谓记忆。一些跳跃的信息以游离状态在我潜意识层面里乱窜，每当我想要把握住它们，撕心裂肺的头疼就会向我袭来。

　　不，阿狄莱娅，你经历了这么多可怕的考验，难道就连记忆都找不到么？我强迫自己镇定、镇定、再镇定，我闭上眼睛看到了一些朦朦胧胧的图画。对了，就是这感觉，我接着回忆，突然有了不言而喻的领悟。那本预言之书，上面的羊皮纸书页在我头脑中浮现，我绝对不会傻到把那些内容随意泄露出来因为我脑海里总是反复盘绕着一句话“言说者，必死，神谕，不可说”。

　　神谕，没错。我知道了。

　　“阿加莎，我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我们要去寻找令阿修罗向往而又畏惧的东西呵，它就在白昼与黑夜的交界地带。我所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我对阿加莎宣告。

　　“我的主人，我很惊奇因为您真的是我的主人。”阿加莎有一点语无伦次，她显得意乱情迷就好像刚刚约会过似的。

　　“那么，现在你可以带我去了吧。”

　　“是的，主人。”阿加莎不知道什么时候游到了靠近我身体的那一侧湖畔，她轻柔地搂住我的脖子，就好像搂着自己的爱人。她的举动让我有点儿反感，我正想抗议却被她按住了嘴唇。

　　“嘘！”她诡魅地笑了笑：“穿越到异界的过程非常危险，如果你动作太大，他有可能会听到。”

　　“他是谁？”我悄声问。

　　还没等她回答我，我就猜到了答案，于是我和她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个名字——阿修罗，阿，修，罗。

　　那好吧，我们悄悄地进行。

　　人鱼公主拽着我的手臂，我们的身体就像天国北门之外的蒲公英一样飘了起来，我们飘进了一面墙壁，滑越过阻隔着我们的大气层，进入到浩瀚的沙漠中央。

　　之前在房间里一眼望去浩瀚无垠的金色沙漠，现在已经变成了银色，一粒粒沙子就像破碎的钻石残渣，整个沙漠璀璨夺目都快要把我的眼睛刺疼了。这里的景象十分奇异，蓝天的形状凹凸不平，许多个凹凸不平的镜面折射出闪耀的阳光。阳光被这些蓝天的镜面散射出不同的颜色，不同颜色的光芒交织错乱，显得无比瑰丽。

　　阿加莎和我站在银色沙漠的中央，脚底的沙子好像具有魔法似的，它们质地又轻又软而且还处在源源不断的缓慢流动当中。阿加莎指引我跟随她的脚步。

　　“这里是外域的边缘，我的主人，穿过沙漠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等我们平安穿越过沙漠，外域的考验就完成了。在这个阶段外域对您会有一定的排斥。所以您一定不要擅自举动，任何事情都要听从我的安排。”阿加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回了银发小罗莉。

　　“好吧，来到这个鬼地方，我除了妥协还能做什么呢？”我苦笑。

　　“主人不必担忧，您很快就可以见到老朋友了。”阿加莎狡黠地笑了笑。

　　我们一步一个脚印在沙漠中穿行，时不时遇到一颗颗巨大的仙人掌。那些仙人掌很诡异，它们的个头像沃野上的巨树一样高大，更奇怪的是，他们会笑。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它们明明从外表看只是普通的大个头植物而已，但它们皱起叶子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挤眉弄眼的笑容。它们每次笑的时候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种细碎的摩擦声蹭得人心里痒痒的。

　　“主人，要小心，这些是机关仙人掌，它们很狡猾的。”人鱼公主阿加莎在一旁提醒我。

　　阿加莎话音刚落，我们附近的机关仙人掌立刻警惕起来，银色沙砾的流动速度明显快了好几倍，那些仙人掌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堵截过来。

　　很快，我们身边就被机关仙人掌围得水泄不通了。

　　正对面的一株机关仙人掌特别高大，它的芒刺和其余仙人掌略有不同，它的皮肤颜色也很特殊，其余仙人掌都是一片绿油油的，唯独它的皮肤看上去更厚实更老成，绿中带着一点点猩红。

　　“糟糕……是仙人掌公公！他老人家已经有好几千年没醒来过了。”阿加莎的口气听起来相当紧张。

　　“仙人掌？公公？”我打量着面前这株老仙人掌，忍不住笑了出来。

　　仙人掌公公显然被我惹恼了，他变得暴怒就像捶胸顿足的老嬷嬷一样笨拙地扭动身体。其他的仙人掌交头接耳，这些大家伙的脾气可不太友好啊，他们好像正在商量对策。

　　“主人，小心！”阿加莎一边说一边变换形态，又回到了美艳绝伦的人鱼形态。人鱼公主莹白纤长的手臂灵巧舞动，两束柔韧的海藻在她手中闪现。

　　我这才发现自己身无寸铁，我的冷铁魔剑早已经不知道去向了。

　　“阿加莎，我的魔剑在哪里？”我非常恼火，一定是趁我昏迷的时候亚特兰那位道貌岸然的巨人皇后拿走了我的武器。阿加莎既然是巨人之塔的守护者，那么她和亚特兰蒂斯一定是一伙的。

　　“主人，您不能再使用那种粗劣的武器了！”阿加莎对我的怒色不屑一顾。

　　“那总比空手等死强。”我愠怒地吼了一声。

　　我的吼声惊动了那群仙人掌，就在一眨眼的瞬间，它们在仙人掌公公的带领下万刺齐发，亿万根芒刺向我们发射过来。阿加莎不愧是厉害的幻魔师，她的海藻攻击看似柔软却厉害得很。两条飘舞的海藻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了感电银鱼一般萦绕的保护层。无数根芒刺被海藻抵挡下来，它们好像松懈了全部的力气，变得柔软然后像枯叶一样飘落到地上。

　　我出于本能开始抵抗，就在这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我感受到身体的急剧变化，原先那种阶段性的附魔能力好像一颗完整的钻石，而现在，这种能力被打碎了，经过一番痛苦的折磨，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我的附魔潜质全都被固体化了，这是一种奇异的灵视，在万分之一秒的瞬间我好像能看到微细的附魔粒子被附着在我身体内部，它们被固定在我的血管里，牢牢地和我生长在一起。现在我再也不用等待冷却时间，附魔能力已经沉淀在我体内，成为我稳定持久的天赋。

　　我一直对自己的身体非常敏感，敏感到一丝一毫细微的变化都能立即察觉。现在我知道我今后的人生将彻底改变，因为我必须适应全新的方式来战斗。稳定均匀的附魔能力比之前处于巅峰状态的时刻微弱许多，但由于它的稳定性，我可以不必等待天赋冷却，并且随时随地都可以把少量的魔力吸附到我的武器上。本能告诉我，我需要一个特殊的传导媒介。我恍惚意识到现在自己的魔力并不只是吸附元素颗粒那么简单了。没错，现在的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魔剑士。

　　我完成了一系列的瞬间思考之后决定在自己身上的装备当中寻找一件暂时充当媒介。对，就是琥珀戒指，我意念集中的时候所有出于本能的选择一般来说总是值得信赖的。我渐渐意识到我成功了，时间再一次为我停滞、变慢，我像走马灯一样逐帧运行，我尝试发起攻击的时候，我体内的力量就像洪水一样奔涌流泻而出。我使用风系魔斗气掀起银色钻石粉末似的沙舞，那些仙人掌的芒刺被我扫荡开去，我再次使用群体攻击效果的火系魔斗气，新一波朝我飞来的芒刺被灼烧得蜷曲起来。

　　“主人，你真迷人！”阿加莎兴奋地向我抛来眉眼，看起来她简直疯狂得像个同性恋。天呐，我可真是担心万一她爱上我乐该如何是好。呸呸呸，阿狄，别自恋了。

　　仙人掌公公被我和阿加莎的阵势吓倒了。他们停止了攻击，叽叽喳喳慌成了一片。

　　我们脚下的银色流沙减缓了速度，仙人掌们改换了阵形，它们排列出一种迎宾的架式，皮糙肉厚的仙人掌公公排列在三角形阵营的首位，他身后的仙人掌排列成两班。

　　仙人掌公公一边向我移动一边夸张地扭动身体，发出兹拉拉的怪声。我脚下的沙地突然涌起好几个小沙丘，有什么物体从沙丘里窜出来了。

　　啊！是人！

　　从沙丘里窜出来三个人，他们打扮得就像……对了，像海盗。我也不知道我对海盗的印象是从哪里来的，没准儿是从根植在我灵魂深处的人类智慧里搜索出来的吧，这三个人不算年轻，中间的那个是一位大叔，旁边两个人，分别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和另一个略显成熟但又不太成熟的男人。

　　这三个人长得很奇怪，肤色就像被碳熏过一样又黑又黄，他们的脸很长，五官很小，他们穿着兽皮衣服和麻布裤子，中间的大叔还系着头巾。

　　“是流沙族盗贼！”阿加莎提醒我要小心：“主人，流沙族盗贼可不能小看，他们……”

　　阿加莎话音刚落，那个正中央的大叔立刻狂笑起来。他笑起来很豪爽，他的笑容和他洒脱的气质跟他那张娇黄的脸极端不相称。

　　“哼~小人鱼，这里是流沙族的地盘，你敢在我们的地盘侮辱我们的种族，你胆子可真不小！看在仙人掌公公的面子上我们不和你计较！仙人掌公公是我们的守护神，它召唤我们来就是要传话给你身边的这位，这位大人，咳咳。”流沙族大叔迅速向身边的熟女飘了一眼。

　　那女人的身手像狐狸一样敏捷，她一个前空翻朝我发起了突袭。她咻地一声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弯刀，一个漂亮的抛掷把弯刀扔向我。闪电般的弯刀划过空气，我能感受到凛冽的杀意。我纵身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飞过来的弯刀刀柄。我被弯刀的冲击力弄得向后连退了好几步，差一点跌倒在地上。没想到那个女人的力量竟然这么大，我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黄色皮肤身材瘦小的女人如此看来竟然是个力量强大的高手，看她抿起双唇微露笑意，就知道她来者不善。

　　“果然不错。”那女人向我走来，用她细长的手指掐住我的下巴，她就像观赏一株植物似的，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倒是她的脸凑近了我，她的头发是黑色的，好像一缕缕垂直顺滑的黑色丝绦贴在脸庞两侧，仔细看看她虽然五官很小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风姿。

　　我甩开她的手。她并没有生气。

　　“我是流沙族猎狐部落的酋长，我叫猎狐者赫莲娜。这两位是猎狼部落和猎鼠部落的酋长。”女人向我介绍自己。

　　“我是猎狼者阿诺。”

　　“我是猎鼠者罗斯特。”

　　大叔和轻熟男分别向我躬身问候。

　　我照着他们的样子回给他们一个鞠躬作为礼貌。女酋长赫莲娜眉开眼笑。我身边的人鱼公主阿加莎显然被他们三个无视了。

　　“喂，你们三个家伙不是传说中的流沙域三大高手么，你们想要怎么样？”阿加莎很不高兴地质问三位酋长。

　　“啧啧，我都忘记了，让我来瞧瞧。”猎狐者赫莲娜用妩媚的眼神飘了阿加莎一眼：“多么漂亮的小人鱼啊，而且还是一个，厉害的海族幻魔师。你和这位大人在一起，除非你是……希尔斯的女儿！”赫莲娜一语道破了阿加莎的身份，人鱼公主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诧。

　　“你……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阿加莎不知道为什么吓得脸色苍白，瞬间恢复了罗莉形态。

　　“哦，你别紧张，小美人鱼，我们可不干盗尸者的龌龊交易。仙人掌公公和你们无法沟通，所以他召唤我们来，一方面，考验你们是不是真的像预言书上说的那样，另一方面，如果是的话，这位大人将得到流沙域的礼物。”赫莲娜耸耸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