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ED][AC]心》宝丸

2、[AC]心 2

　　舱门打开，阿斯兰眼看着卡佳丽的身体从驾势座上直挺挺地摔下去。
　　扑——肉身撞击地面发出了一声沉闷的腻响。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微微作呕地侧过头。一群人扑上来，手忙脚乱地把她弄上救护床。
　　阿斯兰将头盔取下，夹在手臂里，缓缓走向一边的电脑台，专心致志地把注意力放在上面的几个按钮上。他活动了一下带着手皮套的手，一阵拳风突然从脸颊旁边掠过，他没回神，身体已经飞了出去，头晕目眩的时候，又被提了起来。
　　是伊扎克。
　　伊扎克攥紧拳头对准他的鼻子，咬牙切齿，双眼血红。阿斯兰免不了为对方的样子感到滑稽，他这么激动做什么呢？
　　“伊扎克。”他不得不提醒他，“你是不是搞错了对象？”
　　伊扎克半条腿血肉模糊，推开了一名医护，趋上来，一下子把他提高了几个公分：“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部该死的不明机体里？”
　　“你快掐死我了。”阿斯兰哽咽着回答，用力蹬着双腿。一支武装警卫部队冲上来，一左一右地夹住了伊扎克，阿斯兰趁机推开他，踉踉跄跄退到一边，狼狈地喘着粗气。
　　“放开我！”伊扎克大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要宰了你，放开我！”
　　“他疯了。”阿斯兰捂着喉咙，向周围瞠目结舌的人解释。
　　“去你他妈的臭狗屎，你才是疯子！我警告你——”伊扎克猛地甩开警卫，一把打掉阿斯兰腋下的头盔，“这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你休想骗过我！”
　　“我没有骗你。”
　　“对，你他妈的是大摇大摆地从攻击我的机体上走下来的！”
　　“你要我怎么说？”
　　“一切！”伊扎克歇斯底里地喊道，“为什么！你是不是疯了！这几年你去了哪里！还有为什么把□□瞄准我的脑门！”
　　“你相信我会扣扳机么？”
　　“为什么不会！你他妈的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看看这个东西，看看这个东西！”伊扎克扯下自己的驾驶服往地上狠劲一捶，“这是什么——这就是你他妈干出来的好事！”
　　制服上斑斑血迹，伊扎克大腿上的窟窿还正汩汩往外冒着血液。
　　阿斯兰愣了一下，轻声笑了起来。
　　伊扎克立刻给了他一拳，咆哮：“你笑什么！”
　　“我说啊••••••这样做是不是让你好过一点？”
　　“什么？”
　　阿斯兰坐在地上，吐掉断牙，尖锐地笑起来：“我说这样做，你的罪恶感是不是少一点了？”他把大拇指往卡佳丽的机体那儿翘翘，伊扎克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那柄插在MS胸部上的光剑，此刻还散发着灼热的白气，烫得让工作人员无从下手，剑柄上四个醒目的字母——ZAFT。
　　阿斯兰把眼睛转回伊扎克身上：“这是你干的，卡佳丽挡在你的面前，而你，把剑插进了她的身体。”
　　伊扎克没有吭声。
　　“如果是我，是我失手把剑插入了心爱的人的身体里，我也会像你一样痛苦的••••••”阿斯兰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双眼长时间地望着前方——
　　“不，也许会比你更疯狂••••••是的，也许••••••”
　　他悴笑，摇摇头，迈开步子。
　　该走了。

　　***

　　伊扎克•玖尔站在舰桥中部的回收仓库里发愣，脸上没有血色，也没有表情。他的心狂跳，咀嚼着阿斯兰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心爱的人。
　　等等，他皱着眉头笑起来，他的意思是我喜欢卡佳丽？真放屁，他妈的他从哪里看出来的？
　　冲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神志开始清晰起来。阿斯兰走了有一会了，他甚至忘记叫几个人跟着他。可他能去干嘛呢？伊扎克无不泄气地想，不过是想去看看卡佳丽罢了。
　　不，她是死不了的。这一剑是他刺的，所以他再清楚不过。在最后关口，他心里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竟然能让自己的手指往边上挪了一挪，就几公分的距离，但足够躲开致命攻击点。她或许断了几根骨头，可绝对没有生命危险。
　　为什么呢？他默然盯着自己的一双手，想，自己还真能做出不可思议的事。
　　伊扎克往前醺醺挪动一步，快如电击，伤口的痛从脊椎刺入脑垂体，他弯腰呲牙捂住伤口，粘稠的血液从指缝渗了出来。
　　该死的女人！他皱鼻甩掉手上的血液，暗骂，等她醒了他会好好向她算这笔帐！
　　伊扎克小心翼翼地坐到地上，随手拣一块布包扎起伤口，身旁的人给他打了一针吗啡。
　　他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考虑要去看看阿斯兰，至少这次得好好找他谈谈，他不能再这样神出鬼没，那次动乱后，每个人都十分担心他，可这个人就和雕像一样硬冷古板，非要有把榔头敲碎他的脑壳，才能觉悟过来，既然这是个误会，那么就讲••••••
　　狗屎。他笑了起来，就讲讲那个“心爱的人”是怎么回事吧。
　　伊扎克脸微微红了红，显然还没有做好坦白的准备，对任何人而言，这都是难以启齿的。所以他又再多坐了一会，感觉空调风慢慢收紧了背后的皮肤，四肢慢慢舒坦了。正当他把手撑在别人肩上，打算站起来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是几声枪响。
　　从医务室那儿传来的。
　　伊扎克和其他所有的人都往通向医务室的那条走廊看去。
　　砰——砰——砰——
　　三声枪响嘎然而止，就像来时一样地突然。随后是一阵死寂，嗡嗡的发电声盖过余波，在仓库中部强烈灯光的照耀下，那条黑暗的走廊就像巨兽的口，里面青灰色的雾阵阵往外涌动。
　　几个手下人对视。伊扎克浑身僵硬，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准备跑去。
　　“放开我！”
　　伊扎克推挤人群：“让我去看看怎么了！”
　　“我说放开我！”
　　就在那一刹，似乎是为了证明所有的事情都是正确的一样，从通道深处传来阵阵隐晦的脚步声——嗒，嗒嗒，嗒嗒——每一声都敲在灵魂上，如同一部惊悚片的情节。
　　通道口的灯光突然暗了下去，一个高大的影子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阿斯兰•萨拉，浑身是血地走了出来。
　　他手上拿着一把枪。
　　仿佛凝视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伊扎克注意到阿斯兰的胸口被血染透，半瞌的眼皮下没有丝毫神采。
　　阿斯兰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举高拿枪的手：“你快去。”
　　没有人动。
　　“你快去！”他声嘶力竭地再次呐喊。
　　伊扎克走了过去，这次身后的新兵没有拉他。他靠近阿斯兰，湛蓝的眼睛努力要从对方的脸上找到些理由，他看着他，贴着他的耳朵问：“发生了什么？”
　　“快去。”阿斯兰声音发颤，弓起背，“我说你快点去，你们，都快点，不然来不及了。”他往四周机械地转了一下脖子，眼神涣散。
　　伊扎克半晌没说话，狐疑地盯着他，周围的人骚动起来，几个人绕过他们身边走入漆黑走廊。伊扎克看看他们，也开始移动步伐，走了一半，他又回头，只见阿斯兰的身体在惨白灯光下的薄雾里摇晃。
　　他们对视，在最后的弯角那儿，他仿佛看见阿斯兰悲壮地点了点头。
　　跟着伊扎克下定决心，转身走入黑暗。
　　在离医务室只有几步远的地方，钢制地板上斜横着一个人影，身后的人立刻持枪跑上去蹲在他身边检查情况。
　　那人仰面倒着，嘴巴翕动，左手手掌中间插了一把刀。
　　“混蛋！”伊扎克咒骂了一句，巨大的恐惧袭上心头。他知道自己这么做肯定是违背了工作守则，或许还会把命丢掉，很有可能那个凶手还躲在某个暗处的角落，准备随时也在他的喉咙上割上这么一刀，但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运动，运动，伤了的那条腿甚至跑了起来。跃过数个倒在地上的人影，他侧身躲在医务室门口一边的墙壁上，枪贴面颊，喉结上下滚动。
　　猛地，他冲了进去，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室内一股消毒药水味儿瞬间扑面而来。他迅速向左右举枪，但那儿除了器具之外什么也没有。四周很安静，不像是有人躲着的样子。难道是他弄错了？伊扎克紧张地移动步伐，头发汗津津地贴在脸上。
　　然而，他看到的只能是横七竖八昏迷的医护人员。
　　伊扎克紧紧拽着枪管，感到手心都汗湿了。
　　现场虽然混乱，但没有人遭到致命攻击。
　　一个可怕的念头跳入脑子，瞬尔他伊扎克眼睛张大了一下。不，不会，他甩掉这个荒唐的念头，喃喃安慰自己，不可能是他，他脑子再不好使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来，不，不会•••••••
　　急救室那儿的门虚掩着，一长条光孤零零地落在地上，空气沙沙流动，安静得令人不安。在一阵剧烈的胸部起伏后，伊扎克咽了口口水，踏前一步，眼睛往那条缝隙里探去。
　　他开始祈祷那名凶手就躲在里面。
　　但里面的景象让他呆若木鸡。
　　他内心狂叫起来，可嘴巴只是无力地吐了几个泡。
　　他无意识地踢了一下门，门嗖地一声被吸入墙缝。
　　朗朗灯光下——
　　卡佳丽躺在床上，一身雪白病衣，从肋骨到肝脏部分的肌肤都被剖开，露出里面红色的内脏器官，血液像糖浆一样滚落到床单上。
　　伊扎克一脸茫然地看着这副躯体。
　　她死了。脑子里一个声音说。

　　***

　　嘟嘟嘟的警报拉响，啸叫声盘旋在头顶，伊扎克愣在哪里，望着头顶上的喇叭。
　　这次又是什么？
　　“长官——”一个下士从外面走了进来，“长官？”
　　伊扎克没有反应，下士疾步靠近他：“长官，紧急情况，我们得派出剩余部队，他——”
　　一转眼睛，下士睃到了床上的惨状，一下子结巴起来，他看看卡佳丽再看看伊扎克，立刻冒出一头的汗。
　　“那个••••••那个•••••••长，长官••••••”下士不知道怎么才能把打结的舌头弄平整，只能不断重复同一个词语，“长，长官••••••”
　　伊扎克默默抬起头，最初的震惊已经慢慢褪去，此刻他只感到一浪一浪的疲惫冲击着身体，一切都完了，他想，还能有什么更糟糕的事？他强硬地挺挺背脊，把精神集中在下士身上：“怎么了？”
　　下士努力保持平静，眼睛死死盯住天花板：“阿斯兰•萨拉抢走了一架MS强行突破，请问我们是否要追击？”
　　伊扎克愣了很久，只吐出了两个字：“什么？”
　　声音无比绝望。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