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深渊落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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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半以后的夜已经很深了。
她郁郁地抬头仰望着这漆黑一片的天空，没有闪亮的星辰，没有漂亮纯净的墨蓝色。只有那仿佛蛰伏在云际的野兽，在低低地咆哮。是那般的压抑。她蓦地蹲下身，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那片最难堪的回忆仍旧是像潮涌一般得浮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
她起身，望了一眼四周。自己说要独自出去走走，虽然夏昕犹豫着不肯答应，但始终是拗不过自己的。可是这一走，是走到什么鬼地方了……
深秋的夜泛着透骨的冰凉。她毫无目的地走动，像是一只没有去所的鬼魅。
她开始想念起自己的外婆，虽然她不理解那个名为母亲的女人为什么这般憎恶她的妈妈，甚至连她的葬礼也只是敷衍着。她想起自己的小阿姨，那张濒死的苍白的面孔，深深地刻进她的脑海。她惨笑着，蕴藏着无限的疲惫。夏浅还记得，六岁以前，唯一肯对自己好的两个女人就在一夜之间……丢下了她。她还记得，小阿姨挣扎着最后一分气力，抚上她小小的面颊，凄婉地笑着，“小浅……记得要勇敢，勇敢的人……才能得到最后的礼物……”那时的她拼命点头，她单纯地认为，只要自己听话，那些她所珍爱的人便不会离开。
走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她仰头。
随机她恐惧地睁大双眼，不自觉地倒退了几步。但眼睛仍牢牢锁定着她视野中的一切，仿佛在确定，这不过是一场可笑的梦……
是Destiny。
那个在十年前通过她的小手而间接消失的一家酒吧。
门口仍是那株巨大的黑色曼陀罗，在黑色中散发着幽幽的香气。霓虹灯要命地闪烁着，竟和记忆深处的那个她所憎恶的地方吻合得一丝不差……
骗人、骗人的吧……这，怎么可能呢？
“好，好爽……”两个青年扶着一个醉醺醺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中年人游离的目光落在失神的夏浅身上，一只肥肿的手指指向她，“好漂亮的、小妞……”
中年男子的右手不断地晃动，站在右边的少年小心地扶着他，“大哥，你醉了……”
“滚！我没醉……”他的右手用力地一扫，青年男子险些摔了一跤，“哈、哈哈……我要她……”
夏浅不屑地望着他，僵冷着一张脸。
“可恶，竟敢用这种眼神看我……”中年男子打着酒嗝，“你、你们……给我上……抓住她！”
右边的小混混犹豫地道，“大哥，这可是别人的地盘……”
左边的小混混却打断他，“别说了，大哥生气了我们两都没好下场……”
夏浅看着逼近的两个小混混，真是长相粗犷的人类啊。好久，没打架了呢。她摩挲着指尖的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瘫倒在地的那个醉醺醺的中年人用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在她身上来回地扫视，这让她很不舒服。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一个化着烟熏妆的女人斜倚在Destiny的门口，姿态妖娆，“我们Destiny，可不喜欢醉酒闹事的客人呢……”
中年男子变了脸色，慌乱地爬起来，“啊呀程姐……真是不好意思啊……都是我这两个混账手下……还不过来给程姐赔不是!”说着他狠狠地往后瞥一眼。
两个小混混，不情愿地道，“程姐对不起啊……方才我们只是想跟这个小妹妹玩玩，没其他意思……”
妖艳的女人唇间绽放出一朵花，中年男子看得有些愣神，她那极具蛊惑力的声音，“滚。”
两个小混混赶紧来扶他们的老大，落荒而逃，样子好不狼狈。
“小妹妹，有没人告诉你呀，这么晚了一个人出来玩可是很危险地……”她的声音中有股浓浓的分尘气，夏浅厌恶地皱眉，“尤其是像你这种这么有意思的小姑娘……”
她优雅地吐出一个烟圈，“……不准备向我道谢吗，刚才人家可是救了你呢。”
夏浅沉默地看着她。
妖艳女人轻叹一口气，“好吧好吧，我也不希望我们的客人在Destiny门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多难看呀，”她顿了顿，“你说对吗，市跆拳道冠军——夏浅？”
夏浅抬起头来看着她，嘴角咧开一丝弧度，“你今年三十有几了吧，是提前进入更年期了么，真是啰嗦。”
“……你！”妖艳女人顿时变了脸色，脸上闪烁着一种恐怖的扭曲。
“程程……”Destiny内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距离不远。夏浅看不到她，只是从她的声音中判断出约摸是跟她一般大的女孩，“程程啊，这么有空跟别人聊起天来了呀，生意不要做了？”
“是，大小姐。”妖艳女子朝着那个方向恭敬地道。
那个声音仍在继续，“嗯……程程你叫鹰送她回家吧，一个小女孩儿，总是不安全的……”
“不用了。”夏浅道。
“真是警戒的小女孩呢，”里面传来“咯咯”的笑声，“你放心吧，现在的Destiny，好得是一个高级娱乐会所呢，做不出什么下三滥的事的……”她把“现在”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夏浅有些恍惚。
正驾驶上，是一个沉默的男子。夏浅从他的身影来看，是一个18岁左右的少年，是普通的小混混吧。
一路无言，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自家的门，路过爸爸妈妈的房间时发现他们房间的灯还亮着。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去哪鬼混了，可别带坏了昕昕……”是妈妈刻薄的声音。
她突然觉得有些冷，是窗子没关好么……
“你别乱说，当初不要她的也是你，现在她回来了我们应该一视同仁才对……”
“……嘁，那个女人养大的孩子，恐怕也是非奸即盗，死了才好！”
死了才好。
夏浅有些失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果然是窗子没关好啊，精美的窗帘，在这样寂静的深夜不住的舞动……冰凉的风狠狠地划过她精致的脸庞。
死了才好。
她并没有直接躺到床上去，她看着睡相随意的夏昕。心里泛上一股酸涩的滋味，她看着她静谧的脸庞，是那么相似的容颜；她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可是命运，命运为什么那么不公平……这个时候，她反倒有些嫉恨她了。
夏昕忽然睁开了眼睛，是如小鹿般温顺的眸子。她甜甜地笑着，软软地说，“妹妹你回来啦……我一直没有睡着哦，我很担心你，爸爸妈妈也很担心你……”
“……嗯。”
“妹妹早点睡吧，晚安安……”
“……嗯，晚安。”
——晚安。
******
Destiny内。
一阵一阵激烈的音乐，使人们的心脏骤然锁紧，然后释放。
模样清秀的女孩看着外表冷峻的男子，微笑着，“鹰，我要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嗯，叶小姐。”
女孩任性地嘟起小嘴，“唔，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小九就好了，而且‘小姐’‘小姐’这样的叫也不好，你说对吗……”
“……”
女孩忽然起身，牢牢地拥住男子宽厚的肩膀，声音是异常的温柔。“鹰，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没了你我该怎么办呢。鹰，你永远都不能背叛我哦……”
那个被唤作“鹰”的男人眼底是浩瀚的深蓝，他低低地说了一句，“Yes，my pricess……”但是随即被喧嚣的音乐覆盖。
远处，一个鲜红头发的少年慢慢走近，他温柔地唤道，“小九。”
叶夜九的瞳孔大放光彩，挪出一个空位，“越，越过来坐小九身边好吗。”鹰深深地低着头，沉默地站着。
季越邪邪地笑着，一只手却划过女生的肩膀，暧昧地垂在女生的胸前。
“你见过她了？”
“谁哦？”夜九故作疑惑地问道。
少年把眼睛一眯，瞳孔中透露着异样诡秘的色彩，“小九，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少女睁着大大的眼睛，翘首期盼答案。
“我喜欢你啊，识大体，又是聪明人，从不干涉别人的私事……”
你的意思是我干涉你的事就不识大体，不够聪明了。于是她无奈地道，“……碰巧吗，有几个人想欺负她，我只是顺便帮帮她而已嘛。”
季越的眼神涣散，懒散地倚着沙发。夜九像是受到蛊惑般，慢慢地凑近他的唇，季越淡淡地说，“我刚抽过烟。”
“没关系……季越，我爱你……”她用力地想要吻上去，少年却轻轻一避，“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饥渴。”
夜九愣住了。那么冷漠的语气，就像在念纸上的字一般，不带任何感情……
“那边还有几个兄弟还要招呼……”少年起身，并没有看她，“你知道的，一只野兽不会希望有人夺走它的猎物，不然，即使只剩最后一口气了，疯狂的野兽也会从它的口中抢来自己的猎物……因为，它只是野兽。”
夜九急促地道，“越，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喜欢上她了？？”
季越走向远处，她忽然觉得她跟他是那么遥远，遥远到简直无法企及。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膜，“你觉得呢？”
她看着他全去的背影，却看不到他溢出瞳孔的浓浓的仇恨。
少女无力地蜷缩成一团，鹰有些疼惜地看着她。“越，拜托你对我好一点好不好……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哪怕叫我去死……你的复仇、你的计划，只要我能做我一定帮你……只是希望你，对我好一点好不好……”
她露出小小的脸，失神地盯着鹰，“鹰，你知道野兽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吗……”
“不知道，”他顿了顿，“兽就是兽，是畜生。”
夜九惨白着脸，摇了摇头，“公兽为了取悦母兽，可以为她衔来最美味可口的食物；也可以为了保护母兽，跟比它强大很多很多倍的敌兽战斗。即使，只剩下最后一丝气力了，只剩下最后一滴鲜血了，它也会狠狠咬去敌兽的皮毛，啃食它的骨髓，吞饮它滚烫滚烫的鲜血……”
鹰摇了摇头。
夜九无奈地轻叹，“就知道鹰不懂的，鹰从小就被爸爸派来保护我，想也知道没有体验过那种‘喜欢’的感觉……”
舞池中的音乐响彻云霄。
需要曼妙的女子扭动着好看的身体。
夜九遥遥地望了一眼，旋即释然地道，“走，鹰，我们跳舞去。”
******
阳光依旧温暖地倾泻下来。
校园的某一处却不再安静。
这大白天的，被一大群浩浩荡荡的女生在中央大道拦截是神马情况……
胡瑛露说：“……这么巧，都走这条路？”
陶苡钦说：“书上说，在荷尔蒙大量分泌以及肾上腺激素的调节下，一种名为女人的可怕生物会做出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来。”
夏昕说：“……莫不是劫色？”
夏浅说：“好麻烦。”
站在最前面的女生是前几天向越少表白被拒的那个，叫高停美。
她一脸居高临下的表情，“哪个是夏浅，给我站出来……”
夏昕道，“不是吧，这女人有没有脑子，我们几个包括她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群都站着啊。”
夏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有事？”
“你就是夏浅？”她如狙击手一样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她身上，细细地打量起来。
“长得一般……”
“身材一般……”
“气质一般……”身后的女生群唧唧喳喳的讨论起来。
胡瑛露突然大叫一声，作恍然大悟状，“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大名鼎鼎的‘三无组合’？”
陶苡钦：“‘三无’？无车、无房、无学位？”
胡瑛露纠正，“不是不是，是无耻、无聊、无知……”
高停美清清嗓子，示意她才是这里的焦点。她意味不明地说道，“你就是夏浅啊，我们有些事情想要请教请教你呢，你看这里人这么多……”
胡瑛露鄙夷地道，“这么多人不是你叫来的啊，真是无聊……”
陶苡钦扶了扶眼镜，“书上说，当一个女人的眼角往右边瞟的时候，就说明她在撒谎.真是可悲的无知……”
夏昕一时找不到好的措辞，只好愣愣的喊，“真无耻！”
“……你！”高停美脸气的通红，快步上前，走到夏昕面前（因为她看起来最弱……）一只手高高抡起，却发现怎么也下不去。于是她有些窘迫地挣扎，她不明白一个女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挣脱未果，她只好满脸通红地直视夏浅。
“泼妇。”夏浅没有放手的意思，“……谈事情是么，可以，希望你别浪费我的时间。”
胡瑛露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有些担心地说，“没关系吗，这么多人……”
陶苡钦淡定地道，“书上说，这些女人是‘胸大无脑’型的未完全成型版，危险系数只有两颗星星。
夏昕好奇地接过话，“……你看的哪本书？”
陶苡钦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用一种专家般严谨的态度，说道。
“——你猜。”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深渊落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