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彻虚灵》墨哈

2、海之歌姬

　　是日夜神殿灯火通明，长老与首领议事直至翌日清晨。清晨，雩用潜音召集族人集合到神殿前。
　　未待雩说话，踞忺山便晃动起来。然而顼却惊异的发现虽据璘族志记载，踞忺之上未曾发生过震动，然面对如此晃动族人竟无一丝恐惧。待晃动稍稍停歇，雩清了清嗓子，温和而威严地说：“而今妖异将出，踞忺朝不保夕。我与长老于昨夜供奉中得到神谕，近日将带领各位向西海寻找新的家园。”顼一边听父亲的嘱咐一边暗暗观察周围族人，它发现即使是听闻这样的消息，这些看似柔弱的族人也没有一丝惶恐，不禁浮起些许疑云。
　　雩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而今也要搬离这个居住了近百年的地方了，今天傍晚我们举办个仪式纪念下吧。也正好可以选出下一届的海之歌姬，姝自上个时代已经担任了两百年的海之歌姬了，也该是选出下一任海之歌姬的时候了。”
　　是日傍晚。在空旷的广场上，长老用巨大的水晶摆出了七星阵。然后对着为首的水晶吟诵起冗长的咒语。渐渐地，水晶中渐渐泛起光亮，如雾如烟，淡淡的升腾，并不真实。待咒语吟诵完成之后，水晶中的光亮渐渐明晰，定睛一看却真真实实是火光！那是由从北海极冷之地捕获的赢鱼的脂肪混同璘族秘方配制而成的燃料，名曰水岚，能在水中燃烧且如同山间烟雾一般而得名，这火焰虽然有光亮，但是却没有一点温度，幽幽的如同幽魂一般。只见那火焰如同有灵性一般，由第一个水晶中渡向第二个水晶，如此一来，整个七星阵上的水晶全部点燃，接着慢慢从踞忺山上浮起，向海面上缓缓行去。
　　虽是晴天，但是傍晚的潮汐让浪头有些汹涌，然而那彼此间没有任何牵绊的水晶组成的七星阵却岿然不动，渐渐地被金色斜阳铺满的海面上聚集了几百鲛人，皆皮肤白皙、蓝发碧瞳，美丽的鲛人在夕阳慵懒的照射下显出神秘的光芒。虽鲛人天生善泳，然而刚刚出生的鲛人儿童却由于初次浮出水面，似乎有些忌惮这些浪头，顼正想凝神结起结界让附近的海面归于平静，却被母亲拉住了手阻止了下来，顼正想问，却想起了什么，一片了然。姝径自游向位于阵中的水晶，然后一跃坐到了上面，轻启贝齿，一串旋律便从齿间流出，海浪便马上停歇了下来。鲛人擅歌，而海之歌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她们的歌声能平息风浪、挽住流云，甚至与万物对话。姝的歌声圆润悦耳，时而高亢时而低昂，婉转动人，如同出谷黄莺一般。不一会儿大大小小的鱼类便聚集到了姝的周围，而天生聪颖的文鳐鱼更是扑扇着双鳍落到了鲛人肩上。而勤劳的璘族妇人们也并未歇着，她们拔下头上的发簪，然后梳理了下自己的长发，便开始用发簪在水中来回穿梭，五指翻飞……一曲终了，每个人都还沉湎于绕梁三日的歌声中，而那些璘族妇人的手中也出现了一匹匹精美的鲛绡。
　　雩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上一任海之歌姬已经向神祷告完毕，接下来就请各位用歌喉向神祇祷告，神祇会选出下一任的海之歌姬。”
　　于是，一个接一个地鲛人开始围绕着七星阵阵中的水晶展示着她们曼妙的歌声。虽说那些鲛人歌声没有姝的那样绝美，但也都是无比美妙的。不知不觉，霞渐渐的收回了最后一丝光亮，星星缀满了天幕，满月也在浮云中时隐时现，万籁俱寂。这是一个鲛人缓缓地游到了阵中，在月光、星光与淡蓝色火光的笼罩下，她的周身包裹着迷茫的白光，深蓝色的发色也变得极淡，整个人如同白玉一般。
　　她伸出手放在水晶上，然后缓缓地开口，悠扬的旋律便从唇瓣间流泻，虽不如姝所唱那样大气，却浑然天成的流畅。
　　“……杜鹃啼血/声声心碎/你却不回/终才明了/没有什么是永远/总以为不会再想起/却在午夜梦回/泪洒衣襟/你和她的背影/美丽却如此刺眼/没有勇气/再提起你的誓言/假装大方/心却饮泣/终于悟了/誓言易逝/记得最痛/终才明了/没有什么是永远……”
　　她忘情的唱着，时而像同恋人耳语般的轻吟，美好而甜蜜；时而如同哭诉不幸的遭遇，决绝而寂然，令每个人为之动容。一曲终了，无数的鲛珠闪着亮光沉入深海中。
　　一瞬的，水晶中的火光似乎亮了起来，然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托起缓缓地放到了水晶上。当之无愧的，新一任的海之歌姬诞生了——璆。
　　当晚，鲛人们都尽兴而归之后，璆一人留在了海面上。她静静地凝视着天空。忽地，流星急速划过天际，她的脸被流星短暂的光芒所照亮，而如同大海般青碧色的眼睛中，也急速的闪过了一道白金色的光芒。顼浮出海面，流星一粒粒的划过，璆的脸时明时灭，顼看着这样的光景稍稍有些失神，它游了过去，轻轻地对她说：“你歌唱的可真好。”璆仿佛陷入了无边的梦魇中，神情悲悯而呆滞，一下才惊醒过来，对顼抱歉的笑了笑，说：“其实每个人唱的都很好，只是我投入了更多的感情罢了，”转而换了话题，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做流星多好啊！一瞬的生命却可以撕裂黑暗。那样的燃烧生命撕裂昏暗的力量与勇气，多么值得钦佩。”顼沉吟了一会儿，极轻地说：“是不错。但是待它逝去后，黑暗终将来临，还是做太阳好，只要它不离去，黑暗就没有到临的时候。比起流星，太阳不是有更多的勇气与力量么？或者烛光、火光，虽然不能驱散所有的黑暗，但是却能让周围一片光明，这样不是也很好么？”
　　星空下，两人静默无语，静静的抬头看着划过天际、撕破黑暗的流星。
　　“亳昂历九十一年九月十五，璘之一族新的海之歌姬诞生，其名为璆。是夜流星群划过天际。”——《璘族志》

作者有话说

　　各种不会用晋江啊o(╯□╰)o还要多摸索。
解释下，因为鲛人天生没有性别，所以没选择性别的我用了它做第三人称代词。它还是代表它是人的。囧，这算哪门子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