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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知画人 ...

  •   “嗯…”我慢慢睁开眼睛,初晨的阳光照进屋内,刺眼的光芒让我眯了眯眼睛。

      “秦大哥?”我转头左看、右看,都没发现秦琼,只有我一个人四平八稳地躺在大床的正中央,“这么早,他去哪里了?”

      “这是?”我摸了摸严实地盖在身上的棉被,我明明记得昨天晚上为了躲避秦琼,只拉扯了一个被角勉强盖住自己,现在怎么盖得密不透风?

      我的睡相一直都很好,不太可能抢了秦琼的棉被,更不可能占了床铺还把他挤下床,难道是?

      “呵……”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秦琼,看着冷如冰霜,却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你起来了?”咿呀一声,秦琼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个大包袱,“昨夜睡得好么?”

      “恩啊……我睡得很好。”我半坐起来,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这是给你的,洗漱完毕就到大厅来用早饭。”秦琼把包袱放在桌上,就回身出屋去了。

      “给我的?”我随意套上鞋子,走到桌前,抖开包袱。

      只见里面整齐地放着几套衣服,还有一双黑色软皮靴。

      谢谢你……秦琼……手触摸着这些衣物,一股暖流在我心里流窜。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我是惶恐不安的,但却也有一点安心,因为有他。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穿戴起来利索多了。

      淡蓝色的长袍,白色的头巾,黑色的靴子……着装完毕,我对着铜镜照了照,看起来还挺像一个小帅哥的,应该不会被人拆穿吧?

      我提起我的背包,清点着我全部的财产。

      背包里有钱包(里面有人民币一百多元,还有我和爸妈、朋友拍的大头贴。老爸、老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们……唉……)、诺基亚手机(科技产品,唉,可惜这个在古代一点用处都没有)、一盒绿箭薄荷清凉口香糖(留着可以解解谗)、一包面巾纸(留着,有用)、一只钢笔、一本的记事本、还有一堆绷带和创口贴(因为我练剑常常受伤,所以这些东西就随身携带着)、最后就是那把长剑了(这个最有用,防身保命都靠它了)。

      我握紧手中的长剑,心情渐渐转缓。

      既来之,则安之,WHO怕WHO!

      我把背包放好,将长剑挂在腰间,抬脚往大厅走去。

      “秦大哥……”到了大厅,我愣了一下,因为大厅里除了秦琼,还有两个男人。

      “叔宝,这就是你口中那位昨日才认识的小兄弟吧?”坐在门边的白衣男子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低头端详着我,“果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呢。”

      “小弟风明,不知道这位兄长如何称呼?”我抱拳行礼,抬头看着他,只见他身形颀长,轮廓分明的脸,斜飞的剑眉透出英武之气,但嘴角一丝淡淡的微笑让人心安,丝毫不会觉得与他有距离。

      他又笑了笑,“在下王伯当。”

      王伯当?哦,对了,我想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琼在齐州的时候一共有四个好友:樊虎、房彦藻、贾润甫,还有一个是王伯当。

      “明弟,你过来,我给你引见,”秦琼也站了起来,向我逐个介绍,“这是樊虎兄、伯当兄。”

      “小弟风明,见过各位兄长。”我抱拳一一施礼。

      “叔宝虽然力荐你,但我还是有些担心。”樊虎看了看我单薄的身躯,满脸疑问,“你年纪还这么小,身子又这么弱,做得了捕快么?”

      “呵,多谢樊大哥关心。小弟虽然年纪小,但这不代表我就成不了事。”经过昨天一晚上的休养生息,我已经有足够的信心,相信自己能从容冷静地对待未知的任何一切,我微笑回答,“历史上从来不乏少年英才驰骋沙场、建功立业,甘罗十二岁拜相、周瑜十九岁挂帅、区寄十三岁杀强盗,小弟不敢妄想能于这三位等同,但也绝不会妄自菲薄,凡事必尽力而为,绝不会让秦大哥为难。”

      “呵……”王伯当轻笑起来,“叔宝一向有识人慧眼,看来此次也不例外。但是,”他皱了皱眉头,“请恕我孤陋寡闻,甘罗与周瑜我倒是听说过,但不知那区寄是何许人也?”

      啊?我一愣,糟糕了!典故果然是不能乱用的!

      那区寄是唐代的人,这时还没出生呢!

      “呃……这个区寄嘛……这个区寄……”我紧张得连汗都要冒出来了,忽然灵机一动,“啊,他是我家乡的一个十三岁的孩童,有次放牛的时候被盗匪拿住了,他用计杀死了劫持他的盗匪,是个有勇有谋的少年。”

      “哦,原来是明弟的家乡事,难怪我从未听说过。”王伯当颔首,复又问道:“不知明弟的家乡在何处?”

      “我的,我的家乡?”刚缩回去的汗,现在又要冒出来了,我支吾着,回头向秦琼求救,“我的家乡嘛……”

      “既然人都到齐了,先用早饭吧。”秦琼看了我一眼,眼底有丝笑意,他摆了摆手,“大家有什么话,早饭过后,慢慢再说。”

      “对,对,吃饭,吃饭!我早饿了!”我立刻捧起碗,拿起筷子埋头猛吃。

      其余人等也举起筷子,吃了起来。

      不一会,众人便酒足饭饱了。

      “今日,我请伯当来,有一事要扰烦。”秦琼走到书桌前,“衙门的林师爷因为家中老母病重,告假两个月,一时间无法找到接替他的人,所以才请伯当兄来帮忙。”

      “原来如此,叔宝直管开口,我尽力帮忙。”王伯当点了点头。

      “大衙里要张贴抓捕一批江洋大盗的榜文,可惜衙里都是粗人,无一人通晓书画。我虽然也懂些墨,无奈学艺不精,无法准确地描绘出要犯的样貌,”秦琼慢慢道来,“我知道请伯当兄来做此事,怕是有些大材小用,可是……”

      “叔宝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了。”王伯当欣然答应,坐到桌前,“叔宝可仔细地说出犯人的样貌,我立即就能画出。”

      “多谢伯当兄了,”秦琼也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细细说道:“那首犯方脸,额头较窄,眉毛较稀,鹰钩鼻,蓄着下垂的浓黑上髭和弯曲的短须……”

      王伯当不一会就画好了,将画递给秦琼。

      “伯当兄画得很好,只是……”秦琼看了看,眉头堆起一座小山,“这画与那人犯似乎不太相像……”

      “哦,哪里不像呢?”王伯当把脸凑了过来。

      秦琼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也说不上具体哪里不像,但是就是不太像……”

      “我看看。”我走上前仔细瞧了瞧,“恩,方才据秦大哥的描述,那人额头较窄,而伯当哥虽然将此人的额头画窄,但是却没将他两边的鬓发往里收,”我提起画笔刷刷在那画上添了几笔,“还有,伯当哥虽然画出了这人的鹰钩鼻,可却把嘴巴画得太过靠上,所以他的鼻子看着反而有些扁平……”

      “恩,方才看着有六、七分像,如今看着倒有八、九分像了。”秦琼频频点头。

      我放下毛笔,“画人物时,线条不能全部刚硬,有时也需要柔弱,如行云流水,一点点变化就能使画感觉全然不同。”

      “唔,没想到明弟小小年纪,画功却十分了得,应该是个懂画之人。”王伯当转而问道,“不知明弟对墙上那幅葡萄藤有何见解?”

      “这幅画……”我回身走到那幅画前,眯起眼看了又看,不禁哧哧称好,好,好画!”

      王伯当看似平静地问道:“哦,好在哪里?”

      “青藤下的葡萄,晶莹圆润,清简素极,活灵活现。”我忍不住探近了再细细看着,“这画图之人必定十分喜爱青藤,单看那流泻干净的墨迹和飘逸飞舞的笔意,笔笔都是怜爱垂青。”

      王伯当走了过来,在我身后站定,“那,除了这些,不知明弟还看见了什么?”

      “呵,那曲折的葡萄藤让我想到一条蛟龙,一条年轻的蛟龙,它看着纹丝不动,却是醒着的,它矫捷、翩然,是一条伏卧在深潭的大蛟。”我转头冲王伯当笑了笑,“这画者必定很有风度,他风骨铮铮却不外露,有时,看一个人画,就能知道他的性情与修养。”我又回头仔细瞅了瞅那画,“不过,他同时也是一个内心矛盾的人。看那青藤下的石松泉,清泉石上流,听到声音却看不到石和泉,情境有丝诡异,似乎有股寒意渗入了五脏六腑。所以此人的内心应该是强大而弱小,脆弱而坚韧,敏感而粗放…”

      好半天,身后的几个男人都不发一言,我忍不住回头,只见他们三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

      “咳咳……难道我说错了?”我尴尬地干咳了几声,“小弟一时兴起,张口胡说,还望几位哥哥不要见怪。”

      “画者,化也,画使其散淡怀抱。情之美,美于无形。而画妙的地方也在于无形。”王伯当走上前和我并肩站着,他侧头看着我,眼里有着耀眼的光华,“画者,往往在画时,将自己慢慢地映进画里,画中有他,他中有画。他就是画,画就是他。明弟的分析一针见血,又入木三分,我很庆幸今日能结交明弟如此懂画之人。”

      我当下就明白了,这画正是王伯当所画。

      在隋唐里,王伯当被称为神箭书生。白衣神箭,神采飘逸,唯其一人。他的银枪,他的硬弓,他的书画,都是一绝,无人能及。

      “不知明弟是否愿意做我的知画人?”王伯当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求之不得。”我回望着他,“人人都说知音难觅,其实知画也一样难觅。不过,说到底,是自己的心难觅。所谓知音、知画,不过存在一心之间。”

      “呵,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忽然有了想大醉三天的冲动!”王伯当眼睛里的光芒大盛,一把揽住我的肩,“走,明弟,陪我喝酒去!”

      我连忙搪塞,“啊,伯当哥,喝酒是没有问题,可是一大早的就喝酒,不太好吧?”

      我还要几个月才满16岁,未成年人可是不能喝酒的呀。

      “喝酒还用得着看时间么?”王伯当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小声地嘀咕了句,“不是,小弟年纪还小,怕是……”

      “我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都能喝下一坛酒了。”秦琼也插了进来,“男人不懂得喝酒,一辈子就都是男孩,成不了真的男子汉。”

      我被他这么一说,豪气顿起,于是挺直了腰板,拍了拍胸脯,“好!小弟奉陪就是了!”

      不就是喝酒么?估计和喝茶差不多!

      王伯当兴致很高,看我同意了,拉了我的手便往外走,“今日我们要痛饮整日,不醉不归!”

      我的天!看来王伯当不仅是神箭书生,还是酒中饿鬼!

      这下真的完了,我只得在心里哀号一声:舍命陪君子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知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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