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流（鸣卡）》零妄之川

1、第 1 章

　　岁月如流

　　那一天鸣人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说，卡卡西老师，不要再松手了好不好。

　　卡卡西的心头倏然一阵软弱，三十年间的一幕幕飞快地从他眼前闪过，流血流泪的过往，坚强勇敢的少年。鸣人灿烂的笑颜终是定格在眼底，明晃晃的耀眼。

　　忽然间长大了似的，那个他一直看着的少年。秋千上孤单倔强的身影一下子变得颀长挺拔，与记忆中的四代几欲重合。

　　他的手指在少年汗津津的掌心里蜷起又放松，最终回握住那只坚定无比的手。

　　他垂下眸说，好。瞬间看到少年眼中不加掩饰的欢悦，纯粹得不染纤尘。

　　于是暖暖的笑容便在脸上漾开来，眼角眉梢温柔似水铺展，简直让少年溺毙其中。

　　卡卡西老师。鸣人唤他的名字，依旧不变的称呼。亲昵热切的语调却拉近了距离，纵然他已身为火影，卡卡西老师也永远是他的卡卡西老师。

　　小时候曾无比憧憬白袍加身梦想成真的那一刻所有人认同的欢呼。衣袂翻飞，额带飘扬的模样，想想就帅的不得了。现在这一切却终比不过眼前人一个赞许的微笑一个宠溺的眼神。接任典礼之时，人群之外不变的温暖目光方才是他所最期待珍惜的东西。

　　踏过年岁才明晓的渴望一日日未曾有减。缠绕心间的情愫洗炼过后得以化作日久长存的缱绻清明。
　　得到老师的回应，真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只这样一起慢慢地走着，就幸福得不得了。

　　“卡卡西老师，我快比你高了呦。”
　　“再高你也还是个小鬼头啊。”

　　呐，老师，你知不知道，你第一次为我过生日的时候，我许下的愿望，不是要比佐助强，而是将来一定要长得比你高，这样就不会老被你笑眯眯地揉着头顶，说些让我跳脚的话。那时候只是单纯的想着，只要七班永远不要分开就好了。就算佐助总是冷着脸生人莫近，就算小樱眼里从来只有佐助，就算你时常以戏弄我们为乐，快乐却是真真切切的。

　　佐助刚刚离开村子的那段日子里，鸣人反复地做一个同样的梦，午后蓝得没有一丝云絮的天空，海岸线长得望不到尽头。一行人懒懒散散地走，只有他大笑着向前奔跑，回过头，所有人却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串伶仃的脚印。醒过来心便开始痛的要死，耳畔是自己空荡荡的笑声，世间仿佛只剩他一个。

　　连床头照片上的笑容都变得不真实。

　　半夜跑到上忍宿舍，在门前踌躇不进，却被一双手径直拉入。

　　“睡不着么，鸣人。”熟悉的声线瞬时让他无比心安。那笑容如同在黑夜中燃起的一束稳定的光。
　　上忍静静地看着他，眉宇间是深深的疼惜。

　　很久以前，卡卡西就觉得孩子的笑容夸张到充满欺骗性，仿佛把所有快乐拼命写到脸上都不够。他一直知道，鸣人从来没有他努力表现出的那样快乐。那样生气勃勃的橘色身影，是因为少年将伤口藏在了心底。

　　“不是笑得越开心的人就越快乐啊鸣人。”
　　“…老师你不要说我，自己还不是一样。”

　　少年的声音有点哑，低下头，发觉自己依旧拉着老师的手。没有像平常带着手套，掌心的茧有着粗糙的触感，仔细看去手指上还有细小伤痕。手指却是修长白皙的，微微发凉。

　　把悲伤藏在笑容之后的究竟是谁呢，卡卡西老师。就算不笑也没关系，不会有人责备你，我也想宽慰你的心情，如同你一样。

　　可是卡卡西老师，我与你一起时的笑容，从没有半分勉强。

　　就想这样一直拉住你的手再也不放开。

　　旷野上不知从哪里飞起的萤火虫，星星点点的闪光。大地就像夜空的倒影。看起来触手可及的东西却好像永远都抓不到。斑驳的影落在男人眼中，仿佛湿润起来，说不出的安静。四围无声宁谧，好像从未经历过尸横遍野满目疮痍的昨天。

　　遗忘有时候实在是一件罪不可恕的事情。昔日的苦痛终将被现时的美好取代，寄念之人暗自流泪神伤。战争总有落幕的时候，血泪却永远也流不干。

　　“是海浪的声音！”孩子兴奋的将海螺举在耳边。
　　“…虽然不想打击你，但你听到的其实是你自己的血液流淌的声音。”懒洋洋的语调。
　　“好煞风景啊卡卡西老师……”丧气的拖腔。

　　那个总是出现在梦里的午后。他听着血液奔涌的声音，强劲永无止息，却没想过血液其实是那样廉价的东西。多少人洒下的热血还未冷却就已经被烧干得了无踪迹。

　　从小就深陷战场的卡卡西老师想必很久之前就知道了这个道理。

　　火影是最大的炮灰这句话鸣人不是没听过。时时刻刻高悬于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锋刃不曾黯淡过一分。但他还是要当火影，不当不行。他要守护这个村子，守护那个人，他才不是什么九尾的容器，他是四代所期许的英雄。

　　“鸣人，晚上要做秋刀鱼茄子喔。”男人侧过脸，微笑。
　　“诶，又是这些……”鸣人苦恼地挠着头发。吃不腻么，时常教训他多吃蔬菜的家伙一点都没有以身作则的意思。

　　银色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皎白的月光在发梢跳着欢愉的舞蹈。少年感受着男人轻浅的呼吸，暖暖的气息扑在他的颈侧。终于等到了卡卡西甘愿重量交付的那一日。鸣人认命地叹气，拒绝的话语便被咽在了嗓子里。好像怎么宠他都不够。

　　赐予漩涡鸣人这些的上苍其实不算多么冷血无情的家伙。

　　一切都是淡淡的幸福，连同利用职务之便少减少任务分配惹来的抱怨，为三餐吃拉面蔬菜还是秋刀鱼进行的无营养争论，保护欲过强的幼稚行为引出的老师的无奈，统统一样美好。所幸，他们有足够多的明天。直到他们都成了苍颜白发，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漩涡鸣人无数次地对自己说，这样，就足够了。

　　岁月如流，不过如斯。

　　FIN